含氟牙膏7问答——访荣文笙教授

中华口腔医学会科学普及部将2017年的科普主题定为含氟牙膏的应用和有效刷牙。上次，《今日口腔》针对含氟牙膏使用的主要争议采访了中华口腔医学会副秘书长、世界牙科联盟（FDI）公共卫生委员会委员、北京大学口腔医院预防科荣文笙教授（?3岁以下儿童不推荐含氟牙膏？你的观念要更新了——访荣文笙教授）。今天，我们进一步来了解为什么强调含氟牙膏的使用？使用含氟牙膏是否有副作用？有哪些注意事项？

荣文笙教授：一方面，我国是龋病高发国家，在各个年龄段，龋齿都普遍存在。另一方面，龋病是可以预防的，对个体来说，只要做好菌斑控制，维护好口腔卫生，就会很大程度上降低龋病的发生风险。而个体龋病预防最简便的方法就是有效刷牙和使用含氟牙膏。

含氟牙膏的防龋的效果是非常明确的，值得在几乎所有人群中推广。

荣文笙教授：菌斑中的细菌利用食物残渣产酸，牙齿在酸的侵蚀下发生脱矿，崩解，形成龋洞。

牙菌斑中产生的酸是弱酸，当pH值为5.5以下时，便会发生脱矿。牙齿的主要成分羟基磷灰石，会在酸的作用下分离出游离的钙磷酸根离子和羟基，这是一个动态平衡，当唾液、菌斑液和龈沟液中有氟离子和钙离子存在时，就会逆转脱矿过程，在受到酸侵蚀时，起缓冲作用。但这个作用是有限的，如果牙菌斑清除不彻底，或牙菌斑长期存在，依然会有发生龋病的风险。

只有成熟的牙菌斑才会产酸，并具有脱矿的能力，而牙菌斑成熟大约需要24小时。所以，我们强调每天清除牙菌斑，尽量阻断牙菌斑的成熟过程；同时，每天两次使用含氟牙膏刷牙，使口腔中不断补充新的氟化物，抑制脱矿的发生。

荣文笙教授：氟化物应用唯一的风险在于长期大量摄入时，有可能会发生氟牙症或氟骨症。6~7岁以前是恒牙在牙槽骨中生长发育的时间，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每天摄入过多的氟化物，就有可能导致氟牙症的发生。但这也不是绝对的，还有一个人群易感性的问题，并不是每个生活在高氟区的人都罹患氟牙症。

饮水氟浓度高于1 ppm的地区称为高氟区，如果儿童6~7以前生活在高氟区，则之后萌出的恒牙就有可能发生氟牙症。氟牙症的程度有轻重之分，轻度氟牙症表现为牙齿表面白色絮状或白垩状改变，基本不影响美观。重度氟牙症牙齿表面会发生颜色、结构和外形的改变，对美观影响较大。

但高氟区和6岁以下儿童使用含氟牙膏并不是绝对禁忌。含氟牙膏是局部作用，“不吞下去，不咽下去”，真正因为使用含氟牙膏造成氟牙症的风险非常低。

成人使用含氟牙膏基本不会发生误吞、误咽的情况，而对于儿童，我们建议在家长监督下使用含氟牙膏。

所谓监督，就是首先控制含氟牙膏的用量，然后教会儿童漱口。

对于3岁以下的低年龄组儿童，还可以了解当地饮水中氟化物的浓度，如果是在低氟区和适氟区，基本不用担心氟牙症的风险。

如果生活在高氟区，可以请当地口腔医师评估儿童的患龋风险，对于高风险者，依然应该使用含氟牙膏刷牙，获得防龋的益处。对于低风险的儿童，也可以先用观察。应不应该使用含氟牙膏与饮水氟浓度关系不大，而与患龋风险有关系。

荣文笙教授：人群中，有的儿童唾液很黏稠，有的儿童唾液则非常稀薄、透亮。唾液黏稠的人，唾液的冲刷能力较差，患龋风险也高。在临床治疗中可以观察到，口腔内龋齿多的人，唾液大多是黏稠的。患者唾液中蛋白含量高，水的含量少，加上唾液的分泌量小，致龋菌的水平相对较高，发生龋病的风险也更高。目前我国的城市人口基本都没有生活在高氟区，只有在饮用井水的部分农村人口中，水氟浓度可能高于1 ppm，导致氟牙症流行。口腔医师可以根据当地的饮水状况、生活环境以及患者的口腔卫生状况，结合龋病风险评估软件，来评估个体的患龋风险。

荣文笙教授：饮水氟化也是一种有效的防龋措施，可以和含氟牙膏一起获得双重的防龋效果。比如美国很多地方都采用氟化饮水，但全美几乎95%以上的牙膏都是含氟牙膏。美国有一半的人口生活在适氟区，那里天然水氟浓度在0.7 ppm左右，或者通过氟化水源将水氟浓度调整为0.7 ppm左右，这些地方依然使用含氟牙膏，依然可以观察到含氟牙膏的防龋效果。

水氟浓度高于1 ppm的地区称为高氟区，0.5~1 ppm的地区为适氟区，低于0.5 ppm的地区称为低氟区。氟化水源是指当天然水中的氟离子浓度很低，在0.5 ppm以下时，通过自来水厂在饮水中人工加入氟化物，将水氟浓度调整到0.5~0.7 ppm的适氟范围。而高氟区水氟浓度高于1 ppm，这样的地区就需要饮水除氟。

从六十年代开始，香港将珠江水进行加氟处理，截至2000年，香港地区儿童恒牙患龋率下降超过90%，乳牙患龋率下降80%，氟化水源是最重要的原因。随着含氟牙膏的普及以及其他氟化物的应用，香港的饮水氟浓度也从一开始的1.0 ppm，下降到0.7 ppm，再到现在的0.5 ppm。适氟浓度的确定还与饮水量有关系，比如热带地区喝水量多，摄入的氟也会更多，饮水加氟的浓度相对可以低一些。但从全球来看，适氟浓度都在0.5~1 ppm。

我国大陆地区目前没有任何水源采取人工氟化。因为看到香港饮水氟化防龋明确的效果，广州曾进行氟化水源试点，但最终因管理和监控问题没能继续进行。目前我国大部分城市都是低氟区，因此，更应该推广使用含氟牙膏。

荣文笙教授：刷牙是为了清除牙菌斑，理论上只要掌握正确的方法，不用牙膏也能将牙刷干净，就像没有洗衣粉也能把衣服洗干净一样。但事实上，普通人的牙菌斑清除率仅为10%~20%，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人做不到彻底清除牙菌斑，甚至连有效刷牙都做不到。

为什么要使用牙膏？除了口感好，牙膏还可以帮助更有效地清除牙菌斑。可能不用牙膏的情况下需要5分钟才能把牙菌斑清除，但使用牙膏两三分钟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理想状态下，只要能做到每天彻底清除牙菌斑，就可以做到不患龋病和牙龈炎。但绝大多数情况是，我们不能彻底清除牙菌斑，每天都面临着发生龋病的风险，而含氟牙膏可以帮助减少风险。所以我们推荐使用含氟牙膏，不用含氟牙膏就无法获得其防龋的益处。

人的一生中，很多时候都有发生龋病的风险，比如失牙、佩戴义齿、牙龈退缩、牙根暴露、食物嵌塞等。使用含氟牙膏刷牙，除了可以通过刷牙清除牙菌斑外，还获得额外的防龋效果。可以看到，现在很多企业研发的牙膏产品中，在含氟的基础，还增加了抑菌、抗炎、美白、抗敏感等作用。所以牙膏是可以有多方面功效的，但防龋应作为牙膏的基本功能。

《今日口腔》：成人含氟牙膏与儿童含氟牙膏有哪些不同？使用含氟牙膏有哪些注意事项？

荣文笙教授：成人含氟牙膏与儿童含氟牙膏主要是浓度的差异。我国儿童含氟牙膏的浓度为500~1100 ppm，成人含氟牙膏浓度为1100~1500 ppm。儿童含氟牙膏一般会在包装上标明，对于1100 ppm浓度的含氟牙膏，成人儿童都可使用。

含氟牙膏的氟浓度不同，防龋效果也有区别。现有的证据没有发现500 ppm以下的含氟牙膏有防龋效果，但500 ppm以上含氟牙膏的防龋效果已经达成共识，而且浓度越高，防龋效果越好。国外还有2500 ppm、5000 ppm的含氟牙膏，这种浓度的牙膏主要针对龋病高危的人群，需要医师的处方。

所以，大家在选择牙膏的时候，应首先看是否含氟，然后看含氟的浓度是多少。牙膏如果含氟，规定外包装需标明氟化物的浓度，一般没有标明的都是不含氟的牙膏。比如用氟离子浓度百分比标明含氟0.145%，则表示氟浓度为1450 ppm；儿童牙膏标明含氟0.05%，则表示氟浓度为500 ppm。我国目前没有1500之上的含氟牙膏，能买到的含氟牙膏都在1500 ppm以下。

至于含氟牙膏的用法，除了儿童，其他人群使用时基本没有注意事项，不过牙膏的用量不需要太多，对于成人，每次0.5~1.0克就足够了。

在我国，儿童乳牙龋齿比恒牙发病率更高，更严重，含氟牙膏对乳牙依然有非常明确的防龋效果。儿童应在家长的监督下使用，控制含氟牙膏的量，并在刷牙后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