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一生极喜巡游,曾三巡山西,其中两次经过太原,但有趣的是这两次的太原游历竟是一“阳”一“阴”。
奔腾不息的黄河将晋陕两地一分为二,秦国在黄河以西,都城咸阳,所以黄河以东的山西成了秦国的近邻。战国末期,秦国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太原则又成了秦国向东扩张的门户。
太原在西周时期的先赋地位就已尤为特殊,“东拱帝京,西连秦蜀,南通太行,北入云中、雁门。”当时地处山西的晋国是周王朝北部的重要封地和抵御戎狄的重要屏障,“三家分晋”之后,赵国始都于晋阳,即今之太原。太原成了春秋与战国时空上的分界线,其战略地位优势不言而喻。
因此,历代秦国国君一直关注山西,窥视太原。早在公元前654年,秦穆公为了实现霸业,主动与晋国结好,两国缔结了互相婚嫁的政治联姻,成语“秦晋之好”即出于此,为此两国曾持续了一段时期的蜜月期;公元前248年,秦庄襄王派兵攻打赵国,夺取晋阳、榆次等37座城池后,就将晋阳城的行政规格划定为太原郡;统一中国后的秦王朝马上修筑以咸阳为中心、通往全国各地的“驰道”,“驰道”相当于今天的“高速公路”,著名的驰道有9条,其中有一条出咸阳后,堑山湮谷到达晋阳,然后过长城直抵云中(今内蒙古土默特右旗),这条驰道就取名为“临晋道”。由此可见,秦王朝对太原战略地位的高度重视。
但是秦王朝由来已久的高压政策使社会矛盾日益尖锐,严刑峻法等政治制度也使秦高层集团内部叛秦事件不断,而这些事件还大多出现在咸阳东大门的山西,屡屡危及太原。如公元前255年河东郡守王稽被诬告里通外国,阴谋叛秦,被秦庄襄王处死。此事件的阴影引起毗邻的太原郡恐慌,不久,秦庄襄王死,太原郡起兵反秦,秦王政元年(公元前246年),秦将蒙骜率军“击定之”,重建太原郡。
更为严重的一次是秦王政八年(公元前239年),秦王政的亲弟弟成蟜叛秦。成蟜奉哥哥之命统领大军伐赵,结果在屯留前线投降敌国,反戈击秦。这场兄弟反目的政治事件令秦国朝野震惊,也令秦王政颜面难堪,恼怒成恨。秦军平定叛乱后,成蟜部下皆因连坐被处极刑者达数万人,而几十万无辜的屯留百姓被强制迁徙到千里之外的临洮。秦王朝的暴政就此可见一斑了。
太原及邻郡地区先后发生的几次反秦事件,严重威胁到秦王朝的统一大业,因此,秦始皇在称帝前的第一次巡视中就专程途经太原。
秦王政十九年(公元前228年),秦将王翦带兵攻占赵国都城邯郸,俘赵王,灭赵国。想当年的赵国曾经是秦国最为强劲的对手,也是秦国东进的最大障碍,那时秦王政的父亲庄襄王异人早年还被送到邯郸做“抵押品”,备受凌辱;秦赵常常交战,赵王又要拿他去“挡箭”,几乎丢掉性命,多亏了卫商吕不韦视其为“奇货”,重金贿赂赵人,又帮其逃回秦国,当上了秦国国君。这一次,秦王政驾临邯郸后,收赵俘,杀仇家,为父雪耻,何其威风!之后,又从井陉口西进太原。从赵国末都到初都,秦王政感到了尚武强国的威力,也坚定了他一统天下的信心。秦王政在太原的活动踪迹史书没有记载,但从他最后由太原西上、渡河到上郡(赵国旧地)的行程路线来看,我们仍能感到秦始皇在统一全国前就有了抵御匈奴的远大规划,这个规划就起自太原,太原是抵御匈奴的桥头堡,而把长城建在大同、偏关一带,则桥头堡就起到了大秦帝国的屏障作用。由此可知,秦王政此次巡视邯郸、太原及上郡的主要目的除了替父报仇、慑服赵民以外,还有对太原未来防御能力的长期性思考和规划,后世汉晋唐宋等王朝的边防保卫即可说明此由。
此次太原行,秦王政志在必得,“阳”面大笑而来,但第二次途经太原的结果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第五次巡视的庞大车队在太原的临晋道上快速地向北驰去。与往常巡视车队不同的是,一是这个车队数十辆豪车外形一致,二是有几辆豪车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路人皆掩鼻而避。原来,这些豪车中的一辆载着一具腐臭的尸体,另有几辆装满了发臭的鲍鱼,尸臭、鱼臭相互混合,弥漫在整个车队中。除了几个随行人员外,谁都没有想到这具腐臭的尸体竟然就是当今威震华夏的秦始皇。
原来,秦始皇东巡返至沙丘(今河北省广宗县西北)后,病死在车上。赵高为立胡亥,以便达到继续掌控朝政之目的,与丞相李斯密谋隐瞒秦始皇死讯,将尸体放在车上,进膳跪拜如常。时值盛夏七月,为防腐臭引起众人疑心,增加了几辆装着鲍鱼的车驾,以鱼臭乱尸臭。他们仍按原计划摆出继续出行的架势,从井陉口入山西,经太原北上绕道九原(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再南归咸阳。
秦始皇这次东巡,主要是出于耀武扬威和好大喜功的目的。但他绝没想到这次巡视自己会死在荒郊野外,这第二次过太原的结局竟是臭鱼相伴“魂游”太原。如此太原的“阳”“阴”游历,在历代帝王中也仅有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