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中国人喜欢当官,中国的北方地区更为严重,在落后县区达到极点。这种对于官位的追求主要是出于利益计算,包括物质收益和心理收益,因此更有人在这方面绞尽脑汁进行钻研。如果说现在的一些官员有一半心思花在怎样当官上则毫不为过,先是争取当上,一旦实现一步,之后还要进行巩固,以便迈开第二步。因此,这些年便有了跑官、买官之说,不去跑,官帽子是不会从天而降的,不去买,也极少有人来送。这种跑官、买官已经不是秘密,也几乎半制度化了,只是没有涉足官场的人,尚不能有详尽的了解和体会。
但是,在上古之时,大部分的中国人是不喜欢当官的,因为那个时候,当官没有好处,也没有风光,最多只能满足一下自己的仁义之心的仁义之举。加上有庄子这样的人每天都在批判帝王,那个时候的官确实也不好当。所以在许多人看来谁要送来一个官,无疑于送来灾祸。
庄子在《让王》中讲:尧把天下让给许由,许由不接受。又让给子州支父这个人,子州支父说:“让我坐天下,也可以。不过,我现在正有忧郁症,也正在医治之中,没有时间来治理天下。”庄子认为,天下大位是最贵重的,而子州支父不以大位来妨害自己的生命。但是也正是这样不以天下为自己所用的人,才可以把天下寄托给他。
庄子之后的中国历史恰恰很少有这样的人,大多数帝王都是拼命而得的,有的为了能拥有天下,不惜杀害自己的同胞、兄弟、父母,有的不惜以生命来换取。现在有的人为了能够当上一个某某所的所长,竟然打破脑袋,想尽一切办法来获得。经常有人在私下讲,要能买个县委书记,或某局局长,就是不发工资,一年上交500万元,人们也得挤破脑袋。
当尧想让天下而不成时,又找到子州支伯,子州支伯说:“我正得焦虑症,尚在治疗之中,没有时间来治理天下。”庄子认为天下大位是最大的名器了,这个子州支伯却不以它来交换生命,这是有道的人和凡俗之人不同的地方啊。
尧没有办法,又找到善卷,想把天下让给这位隐士。善卷说:“我站在宇宙之中,冬天穿皮毛,夏天穿粗布。春天耕种,形体足够劳动。秋天收获,身体足够安养。太阳出来我就去干活,太阳下山我便回来休息,逍遥自在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我要天下的位子做什么?你的举动太可悲了,你真是不了解我。”善卷就这样不肯接受,于是赶快离开这里,逃到深山里,后来没有人知道他到了哪里。
这个皇帝的宝座实在让不出去,没有别的办法,尧找到了他的朋友石户的农夫,石户的农夫一听是这种事,就跟逃难似的,一个个背起行囊,带上家具,带着子女们隐居在海岛上,终身没有再回来。
看来,许由、子州支父、子州支伯、善卷和石户的农夫都是些不迷恋官位的人,他们看着送到手边的皇权而不要,真让现在的跑官者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让他们更加羡慕古代。这些人真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不用费力、不用挖空心思去苦心经营就能当上国王。不像现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当上县委书记、或某局局长。
据清代一则笔记记载,当时汉口有两个做小生意的伙计,二人关系很好,合作愉快。一日他们感到做了几年生意也没挣多少钱,不如把两个人的钱凑在一起买一个官当,等一个人当了官,赚了钱,两个人再分红。于是合资买了一个巡检,其中一人上任,另一人每天在家管钱。六年下来,不仅收回了本钱的百倍,还有了巨大的无形收入,手中银金的含金量也非一般商贾能比。看来,清代汉口的甲乙二商计算的精明,成本与收益核算的到位,只是后来的命运不得而知了。
但我想,这种人最后基本逃不脱《旧约·箴言》中的警告:“凡贪恋财物的,所行之路都是如此,这贪恋之心乃夺去得财者之命。”
庄子所讲与《圣经》中的神谕是惊人地一致。
醒悟生命的人知道什么是第一位的,知道什么才是能够愉快拥有的。虽然庄子的世界里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但是生命不该悲剧性地结束,因为那样,就意味着附着在生命之上的全部意义结束。如果有人愿意用生命去交换生命之外的东西,除了自由应该别无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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