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阅

     

小时，总是感觉奇怪，阅、看、观、望、见不都是一个意思吗？难道是炫耀古老语言的丰富性？长大后听的多了、看的多了，自然想的也多，慢慢的有了自己的理解。

还是从领袖的诗词开始说起吧。

中学时代，特别迷恋领袖，自然也很喜欢领袖的诗词，其中有句：“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总想为什么是“阅”尽人间春色，而不是“看”尽人间春色呢？上班后有次和同事们聊天，我又提出这个问题。有同事回答说，你听说过“阅女无数”的典故吧，如果用“看女无数”就没有意思了。你想想，谁这辈子看过的女人能数的过来，大街上不是女人成堆嘛，“看”字太寻常、平庸。“阅”就不一样了，有品味、把玩的意味，还有居高临下或占有的意思，占有的女人多，说明这个男人是成功人士。我似懂非懂，感觉汉语太深奥，“阅”这个字太高傲，我这一辈子可能什么“阅”不了。

那时，因为崇拜领袖，所以对领袖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在意，得知一个细节，领袖对看过的文件，都会在自己的名字上画个圈，然后写上“已阅”。后来，可能这个权利下放了，各级领导都有这个作法，字迹大都龙飞凤舞，彰显出气概不凡。文件上能出现自己的名字，亲手写上“已阅”两字成为多少体制内人的梦想。于是工作中有“领导参阅”件，呈某某领导“阅批”等固定官场用语。基层官员阅不尽春色，阅个文件还是可以的。

对“阅”字想的多了，禁不住对一个成语产生怀疑，就是“龙颜大悦”，总感觉这个“悦”字应该是“阅”。想想皇帝那能和百姓一样，皇帝自称“朕”，我们只能叫张三李四，甚至狗蛋、二妞什么的。皇帝进食叫用膳，我们进食叫吃饭。皇帝睡觉叫下榻，我们睡觉叫歇息。皇帝住的地方叫寝宫，我们住的地方叫宿舍。皇帝生气叫雷霆震怒，我们生气叫撒泼。这都是有规矩的，在古代说错了是要杀头的。可这个“悦”字却是常人也可以用的，如某某十分不悦、悦耳动听等。太有违常理了，皇帝怎可与草民共用一词呢。但语文告诉我们，阅和悦并非通假字，是古人也有失误的时候，还是我没有参透其中的玄机。

前几天，有同事说：“哇，明天可以看阅兵了，威武雄壮”。“看阅兵”我沉思半天，“观看”是个词组可以联用，“看阅”却并非词组，但这时用在一起却十分贴切。是的，我们只能“看阅兵”，如果是“看兵”，则很怪异也没意思，让人不知所云。“阅兵”当然是不行的，因为全国只有一个人够资格，我们只能看阅兵。

曾经听说过一个县级小领导，在台上时“阅批”过很多文件，退休后没有“阅”的待遇，平时见的只有送报纸的老大爷，心情十分失落。有次去单位办事，特意问最近上面有什么文件吗？单位现任也是他的老下属说，快去取几份最近的文件，让老领导看看。该领导私下对人说，世态炎凉呀，原来总是呈我阅批，现在是看，一字之差，天地之别呀。

唉，这个复杂、高傲却又一针见血的“阅”字。这真是，难以阅尽人间春色,却可参透世态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