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当然就是一句震撼人心的诗句,关于一段不能忘怀的爱情。我就知道有人开始要扔鞋扔烂番茄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出自唐代诗人元稹的《离思五首·其四》。 全诗为: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本诗是元稹的悼亡词,元稹写过多首悼亡诗,其中指向性更明确的其实是下面三首《遣悲怀》: 【其一】 读这三首诗时候的感情,其实好多朋友都发生了多次迁移。往往初读涕泗交下,后来略为了解元稹的生平,且不论其政治品格且,以私德而论,则元稹于崔莺莺始乱终弃、文过饰非,轻薄荡子四字无所逃于斧钺——《西厢记》的前身《莺莺传》又名《会真记》,正是元稹的作品,其中的张生的原型就是其本人;于妻子韦丛则不免攀龙附凤、轻诺寡信,知道了人物背景再去读他的悼亡诗,完全不就是俺们东北这旮沓说的胡扯六拉吗? 模仿新版《智取威虎山》中崔旅长的台词风格……一个字,元稹的诗很动人,但每次想到他就是张生这样的渣男,也是够了。 当然,在后世的《西厢记》中,张生不是渣男,他去长安应考,只是因为莺莺的母亲郑老夫人是宰相的遗孀,家族“三辈不招白衣女婿”,自然看不上张生这样的寒酸书生,给出一条去考状元的出路,已经是把你当做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或者还期望看到你纳斯达克敲钟的那天,虽然刻薄,其实已经是天大的妥协。 而《莺莺传》中,郑老夫人却是非常积极主动的,甚至莺莺不愿出来见张生她还生了气,种种迹象显示,老妇人分明是有意将女儿许配张生的。老夫人有意,红娘带回的信息又是暗示求婚,但张生却深情款款说了自己的爱慕,但就是不接这茬。 也就是说,在《莺莺传》中张生,也就是元稹,从一开始就抱定了只求爱不求婚的宗旨。 纳尼,连始乱终弃都不是,这么渣? 其实,《西厢记》作者的视野和立场已经受到宋元以降白衣可取卿相的科举文化影响,虽然表面上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实则是书生逆袭娶白富美的故事。 而在《莺莺传》的张生(元稹)时期,他虽然出身贵族,但已家道中落,必须通过婚宦二途而上位——元稹已经考取了明经,没有走逼格更高的进士一路,已经有点输在起跑线上了,再娶了可能家世只是县丞的崔莺莺,基本上就GMAE OVER了。 婚而不娶名家女,仕而不由清望官,在唐代为社会所不齿,对元稹并不能要求他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是的,崔莺莺最初的形象不是相府千金,甚至也不姓崔。 陈寅恪先生说起真实身份可能只是飘零的妓女,那是过分了——陈师本人其实也不确定;但崔莺莺不是出自禁婚家高门博陵崔氏,或无所疑。元稹对她的态度,从时代的普世性看无疑是渣,却不违当时礼法。 再看元稹悼亡的对象,韦丛,为当时太子少保韦夏卿之幼女(即“谢公最小偏怜女”),二十岁时下嫁元稹,其时元稹尚无功名,婚后两人颇受贫困之苦(贫贱夫妻百事哀),而她无半分怨言,元稹与她两情甚笃,韦丛却在二十七岁时不幸死去。从元稹写给她的诗篇,包括《遣悲怀三首》,《离思五首》(上引是其中第四首)、《六年春遣怀八首》等,我们可以想象韦丛是一个贤淑美丽的女人。 年近半百,看惯世事,对元稹的观感或许也不那么愤激了,年少时的轻薄放荡,悼亡后的软玉满怀,和那个时刻的爱和悲伤,或许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矛盾—— 这不是说我吊马子大宝剑但我还是一个好丈夫,而是, 诗品人品凭君议,此时此地难为情!年轻时候的韦夏卿作为角色,在另一部著名的唐人传奇蒋防的《霍小玉传》中出现过,他虽然是李益(即抛弃霍小玉的男一号)的朋友,却给了李益一个“忍人”的评价——你丫也狠得下心! 后人颇为好奇韦夏卿对自己这个(对崔莺莺而言)也是“忍人”的女婿会怎么看? 这还真不知道,不过,不是韦丛是怎么看是最重要的吗? 就酱,下一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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