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出想法和假设
贝克在他的精神病理学的认知模型中强调:思维对于引发和维持抑郁、焦虑和愤怒起着重要作用(Beck,1970,1976;Beck,Emery,& Greenberg1985;Beck等,1979)。认知偏差容易把这些情绪问题归咎于丧失或失败等负性生活事件,而这些负性生活事件很可能以一种夸张的、个体化的和负性的方式解释。贝克的认知模型认为认知评价具有多重水平。最直接的水平即是自动想法,它是自发产生的,看上去似乎很有效,并且常与有问题的行为或紊乱的情感相联系。这些自动想法可据其特定的偏差或歪曲而进行归类——比如说,读心术、个人化、贴标签、预测未来、灾难化或两极化(全或无的)思维(参看Beck,1976; Beck等,1985; Beck, 1995;Leahy& Holland,2000)。自动想法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也就是说,自动想法“她不喜欢我”可能是基于读心术(即我缺乏足够的证据来得出这样一个信念),但是也可能会被证明是真的。 基于自动想法的情绪问题是由个体所持有的潜在假设或规则(如“我必须得到每个人的认可才有价值”)以及潜在个人图式(如“我不可爱”,“我毫无价值”)引起的。这些适应不良的规则和假设常常是僵化、过度概括和不可能实现的,并常常把这些情绪问题归咎于之后的抑郁情绪或者焦虑状态(参看 Ingram,Miranda,& Segal1997;Persons& Miranda,1992)。因此,这些认为自己必须得到每个人认可的个体更有可能出现抑郁和焦虑,因为他们肯定无法达到这些标准。他们的心术和个人化的认知歪曲将会使他们更倾向于察觉到别人的拒绝,即使当时没有拒绝。 输入的信息被这些自动想法(如“她拒绝我了吗? ”)引导进入,然后根据潜在假设(如“如果我没有得到认可,那我就毫无价值”)进行评价。这些潜在假设与其个人图式(如“我不可爱”)相联系,再进一步增强其负性的个人信念,并使得对他人的不信任和恐惧更加确定。这些负性个人图式(“我不可爱”、“毫无价值”、“有缺陷的”)引起了选择性的注意和记忆,也就是说,这些个体更容易察觉、理解并回忆那些与其个人图式一致的信息。因此抑郁或焦虑的思维方式是“理论驱动”和“以研究为基础的”,因为他们不断寻找信息以巩固自己的图式。有关内隐注意和记忆的图式加工的大量文献(Hastie,1980; Segal,Williams,& Tesdade,2002 )证实了这一理论模型。与个人图式相似,科学理论也常常被既有的范式指导,从而可能导致对信息的错误理解,并且在即使相反的数据面前也能得以保持(Hanson,1958; Kuhn,1970)。心理治疗的认知模型是以乔治·凯利(GeorgeKelly)在1955年提出的“人人都是科学家”的模型为基础的。凯利的模型认为人们可以确认自己的个人“建构”或信念并去检验它们。而当前的认知模型是由贝克和他的同事进一步发展的,强调寻找信念的“矛盾”和“反证”的科学思维方式,也就是说,强调评价某个信念如何被证明是错误或不合适的,而不仅仅去找出那些支持的证据(参见Popper,1959)。抑郁个体可能会集中选择那些与他们的抑郁情感的负性状态相一致的信息,而忽略掉那些不一致的有关证据。认知模型对这两方面的证据都要进行评价。 在本书中,尽管我着重强调了贝克的认知治疗模型,但同时我也非常认可阿尔伯特·埃利斯(AlbertEllis)和他的同事们所作出的重要贡献(参见Dryden& DlGiuseppe1990;Ellis,1994; Kassinove & Tafrate2002)。埃利斯的理论系统在同一时期进一步发展了贝克的模型,通过强调一系列常见的认知歪曲而提出了一种更为普遍的精神病理学方法。这些认知歪曲包括难以承受挫折、“应该”以及其他苛求和不合理的思维。目前的这种方法与埃利斯所提倡的理性情绪行为模型并不矛盾,而且可以整合起来使用。 统观全章(和全书),我们主要考查治疗师是如何协助患者识别及评价其各种想法的(附录A讲解了抑郁症和焦虑障碍的认知治疗概念化;参见Leahy& Holland,2000)。精神病理学的认知模型承认各种诊断分类的思维歪曲和偏差(如自动性想法的歪曲)是共同的,但同时也认为不同的诊断组别有着特定的概念化。在这里,我们的主要目的是通过强调对思维方式进行识别的重要性,而不是集中于情绪的表达,来帮助患者适应这种针对他们问题的认知的方法。但是,有经验的认知治疗师也承认情绪同样包含着许多有价值的信息——事实上,LeslieGreenberg 和JeremySafran就曾指出,情绪的表达以及治疗联盟有助于患者将自己的情绪视为反映自身需要未获满足的信息源(Greenberg& Safran1987)。这些需要未获满足的情绪图式常常在检查情绪的强度时被唤起,并帮助患者鉴别不同的情绪这些情绪图式可以成为有关认知的丰富的信息来源,以及矫正他们想法及情绪的一个重要部分。我将在以后的章节中对“经验技术”进行介绍,这里我们还是来关注更为传统的认知技术。 技术:解释想法如何引起情绪 描述 认知治疗的基本假设是:个体对于事件的解释决定他/她的情绪和行为。事实上,许多人并不知道,情绪是他们如何考虑一个事件的结果,并且通过改变解释或想法会引起很不相同的情绪。在本章中,我阐述了许多有助于患者了解他们的行为和情绪以怎样的方式相互作用的技术。毕竟,人们寻求治疗并非因为他们认为自己不合理,而是因为他们的情绪、行为以及人际关系出现了问题。以下两个要点值得注意: 1.想法和情绪是不同的现象 2.想法引起情绪(和行为) 想法是与情绪不同的事情。情绪是情感的内部体验——比如,我感到焦虑、抑郁、愤怒、害怕、无望、幸福、振奋、不感兴趣、好奇、无助、遗憾以及自责等。说我有某一种特定的情绪或者情感就好比说“这块烙铁会伤人”或者“这块烤饼我吃起来味道很好”。我们并不挑战情绪——对一个患者说“实际上并不焦虑”是毫无意义的。这样做其实就等于当患者喊“哎唷”时说其实烙铁并没伤到他/她。“哎唷”是对一种感觉的报告——就好像“我幸福”或者“我难过”的语句是对情绪的报告一样。我们不针对情绪进行辩论。我们只是挑战引起那些情绪的想法并与之辩论。 治疗师可向患者解释他们的想法是如何引起他们的情绪,并可能加剧或缓解某种情绪。比如说,下面两种陈述就会引起不同的情绪:“我想我不可爱,因此我感到无助”,或者“我想没他我挺好的,因此我感到充满希望和放心”。图1.1给出了一些其他的例子。
图1.1想法如何引起情绪 提问/干预 在向患者解释这些观点时,治疗师可以参考下面的直接的非专业的语言:“在你能挑战并改变想法之前,你必须理解你的想法是怎样影响你的情绪的。当你感到沮丧或者焦虑时,你可能已经有某些个想法了。举例来说,想象你很晚的时候走在城市不熟悉的街上,你听见有人走在你身后。你从肩头上瞥了一眼,看见两个大个头男人。你的想法可能是‘他们要抢劫我’。你会感到怎样呢?害怕?但如果你想到‘他们是我工作上的朋友’,你又会感到怎样呢?放心?当你在日常生活中感到沮丧或者焦虑时,你会有不同的想法。因此,让我来问你,当你坐在你的公寓里思考,你注意到自己感到焦虑的时候,你想到的是什么?” 举例 如图1.1所指出的那样,想法会引起正性的情绪,也能引起负性的情绪。有时患者可能非常关注自己是如何感受的,以至于他/她没能认识到是特定的想法引起了这样的情绪。请看下面的对话: 治疗师:是什么在困扰你呢? 患 者:我只是觉得难过。 治疗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难过吗? 患 者:我只是感觉很糟糕,想要遭厄运的感觉。我哭了好一阵子。 治疗师:那好。也许你能帮我了解当那样使你感到难过时你对自己说了些什么。来完成这个句子:“我感到难过是因为我想到……” 患 者:我不幸福。 治疗师:不幸福是一种情绪。但当你感到难过时你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呢?比方说,你有没有说什么关于自己的,关于未来的,或者关于这种体验的。 患 者:我估计我在说我认为我永远都不会幸福。 在这个例子中,治疗师引出了这种无望的预测,“我永远都不会幸福”。对这一预测可以运用以下技术来评价:成本——效益分析,检查支持或者反对这一预测的真实性的证据,检査逻辑错误(如“我现在觉得难过,因此,我永远都会觉得难过。”)所有这些技术都将在以后的篇幅中讨论。 家庭作业 患者被要求记录他们的情绪以及这些情绪如何与他们的想法相联系。治疗师可以这样说:“我想让你在整个下一周用这个表(表1.1见本章末)来记录你的负性情绪。当你注意到自己正持有一种情绪或者情感的时候,在表的左边一栏写出这种情绪是什么,比方说难过、焦虑、害怕、无望、愤怒、困惑等。然后,在表的右边一栏,写下那些与情绪一起出现的想法。比如说,情绪可能是‘焦虑’,而想法可能是‘我担心我会在工作中做得很糟’。因此,完整的想法是‘我感到焦虑是因为我担心我会在工作中做得很糟’。” 可能遇到的间题 患者常常将想法与情绪弄混淆。可以通过举例来预先为这个问题做准备:“有时候人们会把想法和情绪混起来。比如有些人可能会说,‘我感到焦虑因为我紧张,这的确是在报告两种情绪或情感,即焦虑和紧张。‘我感到焦虑’是一种情绪,‘我感到紧张’是另外一种情绪。而想法可能是‘我想我不会做得好’或者‘我想我会总是焦虑’。” 另外一个最初常常遇到的问题是,患者无法识别与他们的情绪联系在一起的想法。在这些案例中,治疗师可以使用本章或第八章中描述的其他一些技术,第八章中会有一节专门讨论意象技术。 可参考的其他技术 需要指出的是,我们还可以使用本章中其他的技术——如“猜测这个想法”——或者我们可以使用在第八章中介绍的意象导入技术。很多患者还可通过阅读有关认知治疗的书籍来帮助自己识别自动想法,如《感觉良好手册》(DavidBum,1989)或者《理智胜过情感》(DennisGreenberg和ChristinePadesky1995)。此外,给患者提供常见认知歪曲的列表(表1.6)以及一些表(见下文)也是很有帮助的。 表1.1(自助表:想法如何引起情绪,见第27页)。 技术:区别想法和事实 描述 当我们愤怒或抑郁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将我们的想法看作事实。我可能会说,“他认为他能捉弄我”,然后我会认为自己想得完全正确一但我也有可能错了。当我焦虑的时候,我可能在想“我知道我在这次展示中做得很糟”——但可能我做得既不好也不坏。我可以相信或者认为自己是一只长颈鹿,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一只长颈鹿。仅仅因为我相信某些事情是真的并不意味着那就是真的。想法是指假设、描述、观点甚至是猜测等,它们可被证实或证伪。患者需要学习如何识别自己的想法并随后检查事实。为了区别想法、情绪和事实,治疗师可以运用A---B---C技术,这样患者就有机会认识到相同的诱发事件(Activatingevent,A)是怎样导致不同的信念/想法(Beliefs,B)及结果(Consequences,C:包括情绪和行为)。如果我认为我永远也不会考得好(我的想法),我可能就会感到无望并因此不再关心学习。另一方面,如果我认为我有很大机会能考好,我可能会感到充满希望并因此努力学习。 在这个例子中很有趣的是,我最初的想法——“我不会考得好”——导致了我适应不良的行为,我不再为考试做准备,而这一行为又导致了自我实现的预言:我真的考得很糟糕。 许多抑郁、焦虑或愤怒的人常常把他们的想法当作是事实——即“我真的不会考得好”或者“我知道她会拒绝我”。图1.2中给出了许多相同的诱发事件如何导致不同的想法、情绪和行为的例子。
图1.2 A-B-C技术:同一事件引起不同的想法并导致不同的情绪和行为。 你可以通过检查事实来判断你的想法是否真实。 图1.3阐明了将负性情绪和可能的事实区别开来的重要性。这里要求患者想象他/她正持有一个负性想法,比如“我还没准备好我的考试”。表的右边一栏提示患者去考虑有关对其准备的真实评价的任何事实。最初的想法是一个信念;可能的事实一旦被认可,也可能会变成信念。治疗师可以这样询问患者,“有没有可能你的想法并不是要考虑的惟一方面呢?难道你不想看看其他可能的事实吗? ”想法和事实并不相等。
图1.3想法与可能的事实 提问/干预 “想法和事实并不相同。仅仅因为你认为某事是真的并不一定意味着那就是真的。我可以想我是一只斑马——但我的想法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一只斑马。我们必须依据事实来检验想法。” 举例 治疗师: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从而让你如此焦虑吗? 患 者:我想我要被解雇了。 治疗师:你如何知道你要被解雇了呢? 患 者:我就是知道。我可以看见它就要发生了。 治疗师:你可以相信或认为你要被解雇了,但是有没有可能你错了呢? 患 者:我非常强烈地感觉到这个。我只知道它就要发生了。 治疗师:尽管它有可能是真的——可能你会被解雇——但也有可能不会。相信和事实是有区别的。相信它是真的并不会使其为真。你愿意考查一下你为什么会被解雇以及为什么不会被解雇的理由吗? 在这个例子中,治疗师承认患者强烈的相信,并解释相信不等于真相。接下来治疗师要求患者去检查证据以及导致解雇信念的推理。认识到想法并非事实是帮助患者建构事件的其他可能解释的起点。 家庭怍业 治疗师可以让患者使用本章最后的表1.2,来记录引起特定信念和情绪的诱发或先前事件。此外,患者可使用想法与可能的事实的表(表1.3),来检查一个特定的想法如何不总是考虑了所有可能的事实。比如说,想法“我还没准备好考试”并未包含我是聪明的,我已经上过课,以及我已经看过作业等可能的事实。 可能遇到的问题 有些人相信他们自己的想法就是真相。事实上,有时负性想法的确就是真的。我们并不想让患者得到这样一种印象:我们认为他们相信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可以如下方式加以区分:“有时你的想法能准确地描述事实,有时你的想法不能准确地反映所有事实。难道根据所有有关事实采用一种一般规则来检验你的负性想法不是一个好主意吗?” 有些患者反映对事实的检查似乎是无效的并且站在了批评患者的立场上。我曾在《克服认知治疗中的阻抗》(Leahy,2001b) —书中谈到过这个问题。通过询问患者这些有关事实的提问是否像是一种“贬低”或“拒绝”,从而直接探测到这种无效感。需要再次注意的是,检査事实是我们的重点并不意味着患者一定是不对的。 可参考的其他技术 其他有关的技术包括查看支持或反对某一想法真实性的证据,区别想法与情绪,对认知歪曲进行分类,以及追踪对某一想法相信程度的变化。比如可以询问对某一想法的相信程度有变化的患者,如“我是个失败者”,他/她对这一想法的相信是否有赖于他/她正注意到的某些事实。 表1.2(自助表:A-B-C技术,见第28页);表1.3(想法与可能的事实,见第29页)。 技术:评估情绪的程度以及对想法的相信程度 描述 对同一事件我们可能会有不同的情绪和信念。真正重要的是我们对事物的情绪有多强烈以及我们对某一信念的相信程度有多大。 情感在程度上可有明显的变化。我可以体会到轻度难过、有些难过、非常难过、特别难过以及极其难过。由于许多难过、焦虑或愤怒的个体常常难以识别自己的思维或体察自身的情感,因此教他们如何去区别自身情绪的不同程度是很有用的。此外,由于治疗中的变化常常是渐进的,因此患者能够察觉其情绪或情感的变化程度也将是很重要的。比如,一个情绪由极其难过变为有些难过的患者就可以总结出自己所取得的良好进步。 提问/干预 “你在多大程度上感到烦恼?你对自己的想法的相信程度有多大?对你的情绪(情感)从0% ~ 100%进行评分,0%指完全没有那种情绪,100%指那种情绪最强烈的程度。同样地,对相信程度也进行评分:0%指完全不相信,100%指100%地相信自己的想法。你觉得自己的情绪的程度和对所持想法的相信程度是多少?你在某些时候比其他时候感觉好些的原因可能是什么呢?当你感到情绪较低或较高的时候,你是否在做不同的事情呢?当你感到情绪较低或较髙的时候,你是否有不同的想法呢?” 举例 治疗师:你说自从你和约翰分手之后你一直感到难过。你能给我描述一下这种难过吗? 患 者:哦,我感觉挺难过的,有时当我想起他如何离开我时我就哭了。 治疗师:你的情绪很重要,因此我想真正了解你想到你们分手的事情时你是怎样的感受。如果让你从0%〜100%来评估你的难过程度,0%指的是你完全不难过,而100%指你能想象到的最难过的程度,你的难过程度是怎样的呢? 患 者:我还从来没考虑过如何评估我的情绪。我觉得大概95%吧。 同样地,患者可能持有一种绝对信念——如“没有约翰我永远也不会幸福”——但是患者的相信程度(即所持信念的可信程度或强度)可能不到100%。认识到相信强度可以变化是远离烦人信念的一个良好开端。如果我对某一信念的相信程度小于100%,那么这就意味着我对这一信念已经存有一些疑虑了。同时这也意味着我的相信程度可能发生变化——它可能还会比现在的强度要低。因此,我可以更加生动地想象这一信念的变化。 治疗师:你说当你想到约翰离开你的时候你感到非常难过。你能用你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想法来完成 下面这个句子吗? “当我想到约翰离开我的时候我感到非常难过,是因为我想到……” 患 者:没有他我永远也不会幸福。 治疗师:好。自动想法就是“没有他我永远也不会幸福。”为什么不把它写下来呢?(治疗师曾给患者一个带有纸和笔的记录板以便在会谈中做笔记。)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有多大程度相信这个想法:“没有他我永远也不会幸福。”如果让你对这一想法进行0%〜100%的评分,0%代表完全没有这种想法,100%代表你完全认定这一想法是真的,你会怎样评分呢? 患 者:我估计我得说评分相当高。在大多数时候我真的相信这个。我给它差不多90%吧。 有些人在使用这种测量时感到非常困难。这种评估情绪和相信程度的方式与他们的思维完全不符。可能需要治疗师给他们提供一些形象化的帮助。 治疗师:你说你感到难过,但是使用这种测量对你来说又很困难。让我们来定义一下这个测量(画一个如图1.4所示的等级标尺)。我们说0%代表你完全不难过,而100%代表任何人能够想象到的最难过的程度——你完全被难过压倒,以至于你无法想到其他任何事情。50%则代表中等难过,而90%代表极度难过—— 一种非常烦扰的程度——但你在很大程度上功能仍然良好。那现在,当你想到约翰离开你的时候,你会把你的难过程度放在等级标尺的什么位置? 患 者:我要说大概95%吧。我极度难过,但我在一定程度上功能仍然良好。 0 10 20 30 40 50 60 70 80 90 100 1———1———1———1———1——1——1———1———1———1———1 没有 轻度 中度 非常 极其 难过 难过 图1.4在0% ~ 100%的等级标尺上评估情绪 家庭作业 治疗师可以让患者追踪在下一周内他们对自己想法的相信程度是如何变化的。可以让患者使用自助表(1.4)来评估情绪和相信程度(见本章末),在表上记录在想法和情绪之前有什么先发事件,并对与每一事件相联系的相信程度和情绪程度进行评定。这个练习可以了解到患者想到什么会引起所体验到的负性想法和情绪的变化。 可能遇到的问题 这一练习中的典型问题是,缺乏对一周内多次发生的相同信念进行记录的动机。患者们可能会这样想,“我已经做过这个了。”但是,这一练习的目的在于仔细检查相信程度和情绪的变化以及什么引起了这些变化。这一变化也可以帮助我们识别患者可能的“烦恼时期”——即他们更容易感觉到抑郁或者焦虑的时期。这一认识有助于治疗师将治疗集中到这一时期周围。 可参考的其他技术 其他有关的技术包括:检查想法如何引起情绪,区别想法与事实,垂直下降技术,对负性想法进行分类,以及寻找某一特定想法的变化。 表1.4(自助表:评估情绪和相信程度,第30页)。 技术:追踪某一特定信念的变化 描述 认识到即使在当前环境中我们的信念仍然可以在强度和可信度上发生变化,对于远离这种信念常常是很有用的。认知治疗师总是感兴趣于信念的弹性;相反,极度抑郁或焦虑的个体则可能认为他们的信念是固定且永远不会变化的。因此,治疗师应直接评估信念的真实性。这一技术是与上述的评估情绪的程度以及对想法的相信程度的技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里所强调的是某一特定的信念以及它随时间和情景的可变性。 提问/干预 “你有没有较少相信这个想法的时候?当你较少地相信这个负性想法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如果你的想法完全正确,那么你怎样才能相信它在某一特定时期变得不那么可信了呢?” 举例 治疗师:你说你认为没有约翰你永远也不会幸福,并且你给这个信念90%的评分。 患 者:是的。我真的相信这个。那正是我为什么如此不幸福的原因。 治疗师:现在,我猜想你的心境在一天内会有变化——有时你比其他时候更加不幸福? 患 者:是的。即使在想到约翰的时候我也不总是在哭。 治疗师:当你没想约翰的时候想些什么呢? 患 者:我在想换套公寓——可能还有买些新的家具什么的。或者在想与我的朋友们一起吃午饭。 治疗师:很明显,当你没想约翰的时候,这个信念的力量为0%——因为就在那 个时刻,即使约翰没有与你在一起你也没有感到不幸福。 患 者:嗯,那是一种新的考虑方式。但我认为你是对的。 治疗师:在一天中是不是有些时候当你想到约翰的时候你并没有达到90%的不幸 福的程度呢? 患 者:是的。有些时候我想,“可能没有他我还过得好些。” 治疗师:所以,如果在那个时刻我跳进你的大脑并问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有多 相信‘没有约翰我永远也不会幸福’?”你会怎样回答? 患 者:哦,那好,在那些时候,我的相信程度会很低,甚至差不多10%。 治疗师:因此,你现在所持有的这一信念是可以改变的——甚至在几个小时的时 间内。对此你如何解释呢? 患 者:我觉得我关于分手的想法是可以改变的。 治疗师:当人们经历分手的时候,常常会有非常强有力的负性信念。我相信你一 些朋友也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患 者:是的,我的朋友艾丽丝5年前离婚了。 治疗师:也许她曾有过和你现在完全相同的信念。她的这些信念这些年有变化 吗? 患 者:没错,它们会变化的!现在她甚至无法想象与她的前夫呆在一个房间里。 治疗师:嗯,让我们把这个记在脑海里——你的信念以及其他人的信念是如何变 化的。 家庭怍业 可使用表1.5(见本章末)来给患者留这样的家庭作业:追踪在几天里对某一特定想法的相信程度的变化情况。患者对信念的关注程度可能会随时间、事件和其他想法的变化而变化。这种变化进一步支持了这样的看法:强大的信念也会发生变化。此外,患者持有的强大的信念也可能在会谈中发生变化。在会谈过程中,当患者和治疗师关注于挑战信念并制定行为计划时,治疗师可以询问患者在那些不同的时间点其信念强度如何。对于患者来说,在会谈开始时的相信程度为90%,而在会谈结束时相信程度为40%的情况并非很难得。 相信程度的变化接着会发生情感的变化——比如当相信程度降低的时候难过程度也降低了——这进一步支持了认知治疗的假设,并且给患者以希望,其所持的强大信念以及不愉快的情感均可被矫正。 治疗师:你的相信程度已在30分钟内由90%变化为40%,你的难过程度也大大降 低了。你是如何看待这个情况呢? 患 者:我觉得我的想法和情绪在这种治疗中可以发生变化。 治疗师:如果我们能在仅仅30分钟里改变你的想法和情绪,那么假如你能在自 己身上使用这些技术的话,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患 者:嗯,我觉得我会好多了。 治疗师:那我们为什么不看看会发生什么呢? 可能遇到的问题 与本章前面提到的技术相类似,当患者感觉好多了的时候他可能不太愿意记录他的负性信念。治疗师需要使其明白当他们感觉好多了的时候仍有许多有用的信息。比方说,如果患者认为“我提供不了任何东西,因为我是一个失败者”,但也注意到与朋友谈话的时候对这一想法的相信程度为0%,那么患者就获得了对接下来的干预和提问很有用的信息:“如果你的信念发生了变化,那么给你自己安排一些与更正性的信念有关的活动。如果你的信念发生变化,那么这个信念可能并不准确。当你的情绪不那么负性的时候你在考虑哪些信息呢?” 可参照的其他技术 如前所示,其他有关的技术包括分级任务作业,检查全部信息或事实,通过检査支持或反对信念的真实性的证据来挑战信念,区别事实与想法,区别想法与情绪。 表1.5(追踪对某一想法的相信程度,见第31页。 技术:对思维歪曲进行分类 描述 持续性的歪曲想法常以相同的方式呈现——如草率地下结论、糟糕事件的个人化、给自己贴上失败者的标签等——这些模式在抑郁或焦虑的个体中均很常见。认知模型认为不愉快的情感常常与那些有偏差的或歪曲的思维相联系。自动想法(即那些自发产生的想法)是与负性情感或功能失调的行为相联系的,并且对个体来说似乎很有道理,如“她觉得我很烦人”。自动想法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或者有着不同程度的真实性。同样的想法可能含有不止一种的歪曲——比如“当我去参加聚会的时候,她会认为我很烦人”。这一想法同时反映了‘预测未来’和‘读心术’的思维歪曲。贝克(Beck,1976; Beck等,1979)和伯恩斯(Bums,1989)曾识别了多种歪曲的自动想法。表1.6(见本章末)提供了与抑郁、焦虑和愤怒有关的常见的思维歪曲。 提问/干预 “你会持续地以相同方式歪曲你的思维吗?来看看这个认知歪曲的检查单。你是否在用这里的某几种歪曲方式呢?它们是什么?” 举例 治疗师可通过询问引出患者的自动想法,“当你感到难过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或者让患者填充句子,如“我感到焦虑是因为我想到……”然后对自动想法进行归类。治疗师可这样介绍:“把你的负性或者不适的想法写在表的左边一栏,并在右边一栏写出歪曲的类别。”参见图1.5的示例。
图1.5自动想法歪曲的示例 家庭作业 可以给患者布置这样的家庭作业: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使用本章末的表1.6和表1.7监测所有的负性的自动想法并把它们分类。这个练习的价值在于让患者明白他们是如何总是重复同一类型的自动想法的——如预测未来:“我永远也不会幸福”,“什么也做不出来”,“没有人会需要我”,“我会一直孤独的”。如果发现负性想法的特定种类被明显地重复,那么治疗师和患者就可以发展出一套特定的能反复使用的挑战方法,以削弱这种想法。举例来说,对一个不断使用读心术(如“他认为我是个失败者”,“他们不喜欢我”,“我看上去肯定可怜兮兮的”)的患者,可以让他/她对这些重复的想法进行一系列的挑战。这些挑战可以包括下述内容:“我没有任何证据”,“我在草率地作结论”,“如果他们甚至不认识我,为什么会不喜欢我呢?”,“我和这里的人一样棒”,“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可”,“我不需要给每个人都留下深刻印象”,或者“没准他们正在考虑我是不是喜欢他们呢”。 可能遇到的问题 如前所述,有些患者认为对他们的思维歪曲进行分类意味着他们很笨或者疯了。因此,澄清某些负性想法可能是真实的是很重要的。以想法“她不喜欢我”为例。我们可以把这个想法归到读心术一类,但这个想法也可能是真的。也许她真的不喜欢我。我会向患者指出,我们使用“认知歪曲”这一表,是因为它是我们对想法进行归类的一种方便的方式——尽管许多负性想法都有一定的真实性。一旦我们能够发现这些思维的模式——比如说读心术——与低落的情绪状态有关,那么我们就可以制定出特定的针对这种模式的干预方法。对想法进行分类不应当等同于反驳或否定想法。我们必须去检査事实。 可 参 考 的 其 他 技 术 其他有关的技术包括前面提到的对想法进行监测,并藉此追踪想法、事实、情绪和对某一想法相信程度的变化。此外,认知歪曲列表可以帮助治疗师制定干预或询问计划,如使用垂直下降技术,识别潜在的假设和图式,评价令人害怕的想象,考察成本和效益,以及考虑支持或反对特定想法的真实性的证据。 表1.6(认知歪曲列表,见第32页);表1.7(对你的思维歪曲进行分类,见第34页)。 技术:垂直下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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