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半狄,《熊猫时装秀(静帧)》,影像,2007。图片致谢:UCCA 一袭黑衣的女孩,用三角古钢琴弹奏起肖邦的钢琴曲,她面容平静地端坐着,似乎不在意冰凉的湖水已漫过她的琴凳,马上就要漫过她的腰身。这幅《中国Party》,就是赵半狄告别“熊猫人”三年后,几天前才完成的一件新作,由于尺幅巨大,拆卸了赵半狄工作室的墙面才得以运输。 赵半狄《中国party》,2017 此时,这场中国派对正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热闹地进行着,从1987年到现在,赵半狄的30年就静静地躺在这里。“我们都沉在水里,没有人在岸上,都在社会现实中沉浮着,谁能逃离出去呢?” 对社会现实的犀利洞见,笔触又充斥着古典浪漫主义情怀,每位来到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观众说得最多的是——30年前那个“油画天才”赵半狄,又回来了。 “赵半狄的中国party”展览现场。图片致谢:UCCA 长31米的熊猫时装T台 从8月5日到10月22日,一走进UCCA主展厅,就会看到一个长31米的熊猫时装T台——清洁女工、警察、二奶、女同性恋者……各种不同身份形象被设计成不同的熊猫装束,它们正对面的展墙上放映着2007年这场时装秀的录像,今年正好是时装秀十周年。 “赵半狄的中国party”展览现场。图片:致谢UCCA 整个展场被分成四个部分——“时装区”、“行为艺术区”、“电影院”和最深处的“油画区”,赵半狄最初和最近的画作就在这里。 当我们把时间拉回1991年——赵半狄入选了中国前卫艺术展,这是首次在欧洲亮相的中国当代艺术大展。找到赵半狄的时候,他很诧异为何自己的创作可以被归为前卫艺术。而由这么一个契机到国外呆了几个月,赵半狄决定要放弃绘画。 赵半狄,《蝴蝶》,布面油画,1990。图片:致谢UCCA “有一些时候真觉得我是挺分裂的一个人,关于为什么就放弃了绘画,在不同的时间点都有不同的解释。这真不是故意的,其实我自己都没想清楚,也理不出一个坚实的原因。那时作为一个画家特别焦虑,画好也睡不着,画糟了一个轮廓也要辗转反侧,可能就觉得该换个活法。” 就这样,赵半狄选择了熊猫成为他的下一个活法:“我就是觉得熊猫比较可爱,比我有亲和力。我和熊猫作品像是在向世界打一个招呼,那时候我非常积极,想去尝试拥抱这个世界,我的心也会敞开一点。” 赵半狄,《熊猫慰问——农民之家(静帧)》,影像,2007。图片:致谢UCCA 豆瓣2.4飞 当在展厅中看到电影院的第一反应是奇特的,门外牌子上写着场次的时间,旁边的爆米花机正砰砰地爆出香甜的爆米花。是的,UCCA首次把一个电影院搬到了展厅,为了放映赵半狄2013年导演的电影《让熊猫飞》。 “赵半狄的中国party”展览现场 这个电影的特别之处在于其“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让熊猫飞》是这个项目的附属品,没有这电影这个完不了。”赵半狄说,“我觉得这部电影等同一个鼓动者,我发动征集两万多位青少年对熊猫的创意,告诉大家,创意最出彩的孩子会成为这一部电影的主角。电影算是煽风点火的是一个媒介,面对镜头的时候,大家都积极起来了。” 赵半狄,《让熊猫飞(静帧)》,影像,2013。图片:致谢UCCA “在展厅建电影院建成这样真是给我一个惊喜,我其实想为尤伦斯省钱,他们执意盖这电影院买了连体的座椅。记得上映后在豆瓣上评分2.4分,可能现在的这记录都没有被破过,我还挺骄傲不做最高分就做最低分。不知道大家这一次在尤伦斯展厅里看完电影,能不能在豆瓣评论上就涨了一两分。” 赵半狄,《让熊猫飞(静帧)》,影像,2013。图片:致谢UCCA UCCA馆长田霏宇如此评价赵半狄的30年: “油画和一系列熊猫作品,看上去比较分裂的两种创作,一个写实主义绘画还有就是后来的各种从录像、到时装、到行为、到表演,其实都是通过不同的方式在关注一个社会,在比较极端的时期各种变革。所以这一次展览叫中国Party,他的艺术是侵入式的,把很多不同的声音可以融汇到一起的一种机会。” “赵半狄的中国party”媒体发布会现场。图片:致谢UCCA 赵半狄肖像。图片:摄影品堯 artnet x 赵半狄 本次展览全面梳理了您近三十年的创作历程, 是否可以谈谈您的心情? 这不仅仅是给公众的一个展览,在某种程度上是给我自己看的,哪一天我真得安安静静一个人在各个时装区逛一逛,在录像厅看一遍,希望和单独这作品相处几个小时。 我觉得这次展览算是个契机,正好到了一个点可以回望自己,告别熊猫后这三年,算是我人生最迷茫的一段时期。我自己捋不出来了,让尤伦斯正好帮我捋一下,可能更平和地接受我的过去,也许还有点方向感的未来,所以对我非常重要。 赵半狄,《熊猫人失恋的故事(剧照)》,影像,2004。图片:致谢UCCA 画家、行为艺术家、导演、时装秀这些身份中,您最偏爱的是哪一个? 这些都是我生活的印记之一,想摆脱也摆脱不掉。画油画的时期是一种状态,敏感脆弱,是否调好颜色对我都会纠结。在我看来,艺术家的生活状态是与作品有关联的。熊猫打开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等于换了一种活法,作品简单一些,就是与这个世界打招呼。你说艺术是否本身就是一种媒介?刨除各种不同的表现形式,艺术本身就是一种实践。 赵半狄,《一个人的奥运会(静帧)》,影像,2005。图片:致谢UCCA 您曾说过,“中国社会现实就是一个大派对。”是否可以形容下这个派对? 我一直在努力抽身出来,中国社会的元素足够生动热闹,同时也是危险的,有种前途莫测的意味。收藏家是越来越多,理解我艺术的人很少,好在我作品也很少。很多人见到我的作品会有一种焦灼感,不知道说“先锋”还是“老旧”,这对我来说都无妨。 我一直关注社会现实,认为形象艺术等于是一种复活。所谓目前流行的多媒体,起码我有一个姿态,要远离主流。当代艺术未必需要与社会现实一定发生关系,这是我的选择,别人不一定要这么选。我对“当代”这个词一直持有怀疑态度,我不认这个规则。 赵半狄,《一个童话》,人民币、肋骨、血、玻璃。图片:致谢UCCA 您在90年代就已经是闻名中国的艺术家,很多人不理解您为何不继续绘画创作;而如今观念艺术盛行,您却放弃熊猫这个艺术语言重拾画笔,为何一直要当“挑战者“? 我很遗憾得出一个结论:艺术并不是属于大众的。一旦成为“政治正确”时是有问题的,我们的主流价值观树立在这个层面,成功人士有了一个固定的模式。“不同的世界,同一个梦想的世界”太糟糕了。 我希望人们眼中的世界是多层次的。大多数人还是在主流层面挣扎,而我希望可以开创出自己的层面。对观者来说,另一个视角、另一种可能,就像一面奇特的镜子,艺术世界可以开辟出一个新的维度。 “赵半狄的中国party”展览现场。图片:致谢UCCA 为什么特地建了个影院放映《让熊猫飞》这部电影?您认为这部电影最大的成功之处是? 我倒是给这部电影打了个高分。首先这部电影是个副产品,2014年底,我去了一趟46个孤寡老人居住的房子,这房子建成功的时候我这电影拍成功了。 还有就是这个电影反映了一个问题——比如说我很喜欢的演员梁朝伟,他能非常自然地演一个虚拟的人物,角色塑造是很可信的。而在这部电影中所拍摄的人都不是群众演员,都是他们自己的真人真实,而现在重看电影片段时还是乐的不行,这演的太假了,这也太生硬了。 在我看来,这两者却没有高低之分。真人真事展现得越生硬,我越觉得荡气回肠,这是电影没有的境界。换个思维来看,人是真的,事件是真的,但为什么呈现出来的却这么假?我希望大家在看电影时多多体会这一点。 “赵半狄的中国party”展览现场。图片:致谢UCCA 此次展出了您的两幅自画像,作于1990年的《蝴蝶》其中的形象有些灰暗,而去年自画像《我的花园》看起来更明亮,这是否代表了您心境的一种转变? 现在谈不上快乐,有点淡漠吧。目前人生规划肯定不再是个画家了,大学时画家那个梦想已经完成了。我做熊猫时是很有热情的,时装秀带来什么呢?我能给这个舞台带来些什么新的东西呢?社会现实融入进去作品,距离远些,就可以调侃。 我的熊猫时代也结束了,我很清楚得再创造一种新的生活,作为人,我想打开自己。当能预知自己成为什么人时,我就不想再沿着这个曲线走。而在我的作品中美从未缺席过,这是不会有动摇的。 赵半狄,我的花园,布面油画,2016。图片:致谢UCC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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