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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里还在炒Charlottesville那事呢，8月18日，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市老城区有一塑像被连夜撤下， 被灰溜溜地拖走了。  这像又是谁的？ 罗哲尔·陶尼（Roger Taney）。 说起这个名字，大家可能觉得陌生。 其实，此人与南北战争有莫大关系。1856年， 陶尼正坐联邦最高法院第一把交椅，是九位法官中的首席大法官。那年， 一场影响深远的官司打到了陶尼案前。 对，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案例 Dred Scott VS Sanford（斯科特诉桑福德）。 这个案子是那个年代的一个鲜明对照，也是南北战争的导火线之一。我们就先八一八陶尼法官，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吧。 陶尼是 1836 年被 Andrew Jackson 提名上任的，一上任就是首席法官。 在他的领导下， 联邦最高法院被称为“Taney Court (陶尼法庭）”，直到1864年他以 87 岁高龄去世。 先见一见人吧。 陶尼好像不太爱照相，我搜了半天也就找到这张还能看的。庭里一同凳法官是这样形容他的：相貌衰弱的好像立即要散架，声音低沉空洞，说话慢条斯理 。  “立即要散架”的罗哲尔·陶尼 最高法院当年还没有自己的楼，开庭都是在议院大楼 （Congress Building ）的地下室。这陶尼也是个工作狂， 老婆女儿留在马里兰州老家， 自己在首都租了个小公寓。每天差不多就是公寓法庭两点一线。  1860 年华盛顿， 还处于一片沼泽地中。最高法院和议院同在一栋楼，那年刚刚开始重建楼上的圆顶。 再瞅瞅陶尼的相片，是不是能觉出他一脸无奈？ 在那个南北矛盾逐日恶化的年代，联邦法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上次提到了美墨战争。1848年美墨战争熄火，美国掠夺了大片的土地， 包括今日的加州， 内华达州， 和新墨西哥州。 这些新领土都比较靠南，在 Missouri Compromise 那条 36'30 线下面。难道就眼巴巴看着奴隶制度侵入这片净土？ 这很多人无法接受。正如林肯当年所料，以 Missouri Compromise 勉强维持的和平， 末日已近了。 联邦政府该不该限制奴隶制度的西部延伸？议院里只要触及这个话题，必定争得面红耳赤。必定南方一伙，北方一伙。 当时首都里的气氛紧张到什么程度： 很多议员上班竟然开始携带刀枪。 还真打起来过，而且是玩儿了命地打。1856 年， 麻省参议员 Charles Sumner （萨姆诺尔） 因发表废除奴隶制度言论时出言不逊，遭严重殴打，伤势惨重，差点挂掉。 （这可怜的萨姆诺尔幸亏没挂。他歇了三年，满血复活后，正赶上南北战争开始，还有重要角色等着他呢。） 是的，陶尼的办公室，就处于这帮土匪楼下。 无奈美墨战争后那几任总统都是懦弱无能， 根本平息不了南北的纠纷。 在这大背景下， 陶尼法庭逐渐被视为联邦的最后支柱。 而陶尼又是怎样一人？ 和杰斐逊一样，陶尼生长在南方，家里也是经营烟草场的。可陶尼却比杰斐逊潇洒的多， 年轻时就把他继承的所有的奴隶给放了， 不但放了， 年老体衰的还发补贴金。 可在政治理念上，陶尼却是一个坚定不移的州权维护者。在最高法院所有的判决里， 他都不折不扣地限制联邦政府的管辖范围。 老道 1854 年提倡的KN法案也是要限制联邦政府的。 此案通过后，在堪萨斯，为了争到底允不允许奴隶制度，南北方刀枪对阵，暴力横行，血染草原。 那个年代的堪萨斯被称为 Bleeding Kansas （流着鲜血的堪萨斯），可以说是南北战争的前兆。 就在这样的动荡不安的年代，陶尼法庭如履薄冰， 在每个案子的判决中都尽量避免恶化南北矛盾。陶尼法庭的公正，当年是被公认的。 结果， 1856 年 Scott VS Sanford 给陶尼抛来个烫手山芋。 其实案子的背景很简单：密苏里州一奴，名 Dred Scott （斯科特）， 随主人搬到 禁止奴隶的伊利诺伊州 住了两年多。他踏上自由土地还不赶紧溜，还追随“主人”， 过了些年还跟着搬回了密苏里州。 脑子清醒后， 斯科特要花钱给自己赎身了。 主人不干， 两方就开始打官司， 一直打到了最高法院陶尼手里。  Dred Scott （斯科特） 斯科特方说法是， 斯科特当年在禁止奴隶州住了两年， 就已经自由了， 再说， 他还结了婚办了结婚证呢。奴隶是没有法律婚姻的，既然给了结婚证，就说明他的自由已经被认可了。 有道理吧？ 当年其实这种案子还真不少，可大部分都在州内部法院解决了， 一直吵到联邦高院，落到陶尼手里的此前只有过一例， Strader VS Graham。 那个案子说来也搞笑：肯德基州 （奴隶州）一地主把他的三个颇有音乐天赋的奴隶组成乐队到处显摆，还送到邻州去表演，可邻州是禁止奴隶州，音乐班子回家就不认账了。在那个案子上陶尼法庭的判决遵循了肯德基州法院的判决：奴隶不管去过哪， 只要回到了奴隶州就只能继续为奴。 经一年的反复推敲后， 陶尼法庭终于给出了斯科特案的判决： 斯科特不但还是奴隶，而且作为黑人他根本没有权利上诉。 执笔者陶尼洋洋洒洒写了55叶陈述。 我们抽一段来读： In the opinion of the court, the legislation and histories of the times, and the language used in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show, that neither the class of persons who had been imported as slaves, nor their descendants, whether they had become free or not, were then acknowledged as a part of the people, nor intended to be included in the general words used in that memorable instrument. 是不是很过份？就连在当初，很多人都被陶尼的陈述给气炸了，判决宣布后，北方立即骂声一片。 要知道， 美利坚立国时的13个州里， 其中有5个州不但禁止奴隶制度，还允许黑人投票呢！ 所以，“黑人不受法律保护，”这在当年也是荒唐的。 在1857年的美国北方，黑人白人混杂。 林肯的理发师就是黑人， 经常一起侃大山。 陶尼在他的55页陈述里，还花了整整21页来说一个论点：联邦政府没有权利限制奴隶制度的西部延伸。 真是一不做二不休啊！ 今天，此案常被指为最高法院越权的典型范例。 可虽然骂声一片，这个判决在最高法院里却是 7比2通过的啊。 有人说，这陶尼肯定是承受不住压力崩溃了。1855年，一场瘟疫刚刚夺走了他的爱妻爱女两条性命，可能他精神失常了。 还有人说， 是刚上任的总统 Buchanan 给陶尼施压，要他通过此案消磨北方的锐气。 Buchanan施压是真的。 陶尼当时的精神状态，现在只能猜测了。不过，从他私信里能看到的，是对北方道德优越感的憎恨。1856年，他在给女婿的私信里写道，“It would be better for the South to secede from the Union rather than to suffer more northern humiliation. （与其继续被北方羞辱，还不如脱离联邦。）” 四年后，1861年的3月，在议院大楼的门廊前，陶尼与林肯面对面，为他执行总统就职宣誓。那时候， 已经有七个州宣布脱离了联邦，在南方形成了美利坚联盟国。  1861 年林肯的上任典礼 南北战争期间，陶尼依旧在高院出庭， 成为了林肯执行战争的一大绊脚石。 陶尼认为，林肯是没有权利阻止南方脱离联邦的。 （对于陶尼的这个质疑，林肯在1861年7月 对议院的致辞里有详细的反驳， 这里就先不细说了。） 年近九旬的陶尼，意志消沉，萎靡不振。 1862 年元旦，林肯在白宫设宴邀请高院所有的法官。唯有陶尼以故人来访为由，谢绝了。 1864年十月，陶尼以87岁高龄去世了。 得到消息后，林肯召集了他的内阁八人，问谁愿意和他一起参加葬礼。他叹道，每人自己决定吧，不勉强。 有五人推辞， 三人陪伴林肯隔日清晨来到陶尼的公寓。 林肯一向严谨可靠，却没有在陶尼的葬礼上发表公开致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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