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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月光

 老鄧子 2017-09-10

尘世千年,斗转星移,河变作了山,海变作了田,一切都易了颜色、换了模样,甚至连风和雨都改变了原来的味道,独有月光依旧是旧时的月光——这便给人一种感觉,仿佛月亮长了一双脚,从五千年前一路行走到今天。

  先秦的明月,汉时的明月,三国两晋南北朝的明月,唐宋元明清历朝历代的明月,在一篇篇赋里、在一首首诗里、在一阙阙词里、在一支支曲里、在一部部小说里、在一段段唱腔里被人反复提起。有意思的是,每个人在不同时间提起明月,言说间心绪总不见相同,但无论哪一种,似乎都很有味道:有时是开怀的,“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有时是伤怀的,“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有时是匆忙的,“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雁行之处,连月光都奔跑了起来;有时又是闲适的,“三五之夜,明月半墙”,待到风吹桂树影,显得珊珊可爱。

  当它走过李白的身边,一壶美酒,一个杯盏,不意对影间竟成了三人,也未知是人醉了,还是月醉了;当它走过杜甫的身边,听他吟诵“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看小儿女,未解忆长安”之句,一股淡淡的忧伤弥漫开来。当它走过苏轼、辛弃疾、汤显祖、黄景仁的身边,月光冉冉,又有了不一样的意味。似乎它是一块活性炭,每经过一个人身边,便会附着上那个人的色彩。所以那么多年来,人们见着月色,总有说不尽的话。

  印象中,“明月”一词常与“清风”互为搭配,仿佛月光经过的地方,总有一股清风徐徐地吹过,“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有几分舒雅娴静,另有几分清新美好。

  月光有时落在山石上,有时沉在流水里,有时立在稻穗枝头,有时透过密密的树缝化一道斑驳的碎影洒落草木间,有时又穿过纱窗和玻璃窗的拦阻附着在书架上。书架的旁边是书桌,书桌的旁边则是我,我的手上捧着一本书——当此情形,不知是月光在偷我的书看,还是我借着月光在看书。

  月亮本不是光源体,却点亮了夜空,点亮了大地,点亮了天地间的山川河流、草木虫鱼。月光银白如雪,像多时未见的外祖母头上的白发,像风起时小河里的浮光掠影,宁静而美好!

  唐代文学家苏味道有两句诗写得甚有味道:“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白云上歌唱,月光上行走”来得更有意思呢?我不知道,不过估计应该很少了。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哪怕你离家千里远,多情的月光依旧不离不弃,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于是,看见它,你也就看见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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