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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名家笔下的固原】袁伯诚 把你带回40年前的固原

 源源不断 2017-10-05

把你带回四十年前的固原(下) 来自固原电视台 10:37

袁伯诚 

20世纪50年代考入北京师范大学,著有《中国学习通史》《蛮触斋诗文集》。


第五天,天未亮就听到窗外下起大雨来。但早饭后,雨又停了。天上飘浮着大块沉重的云朵。北风虽然不大,老年人则披着光板羊皮大衣。昨天在山上看到固原的全貌,今天想走街穿巷,看看窑洞呢。实际参观之后,我感受到一种恢弘的历史情怀和深沉的牛命境界。令我吃惊的是,我在两家窑洞里看到悬挂着唐寅的《山路松声图》,陈继儒的《梅花图》,吴昌硕、陈半丁书写的条幅中堂 !我在一中后边的城墙根下,看到许多无人住的窑洞,门窗全无。当时南关街算是商业街,那里有几家车马店,我在那些宽阔的院里看到骆驼。我围着骆驼看了多时,只是想,千秋功罪,万古豪情,都伴随着清脆的驼铃声,邀风追月,驰骋高原荒漠,从秦汉走到现在,从沙漠走进这车马店。



我有一个下午都在南城门旁看光景。我试图爬到城门楼上去看看,有人对我说不让上,上面有军分区的武装库。我想这城楼曾经驻过披铠持戈的勇卒,旌旗蔽空,鼙鼓动地。我似乎只有在这城门下,才真正感受到人与大自然的伟大相比,是何等的脆弱和渺小啊!对于这充满生命和历史内涵的固原城来说,现代人的任何语言都是贫乏的。我不能辜负她,也不能亵渎她。我要投入她的怀抱,变成一个“西北硬汉子”。

我在师范有位同级同学叫丁文庆。我一到固原就向行署文教处打听,知道他带着学生到乡下劳动去了。三天后他返校就来招待所看我,约我去师范。傍晚,他到灶上打了一盆热洋芋菜、二斤馒头招待我,这是我到固原吃的第一顿饱饭。



第六天,丁文庆约我到城郊的一位学生家做客。我们出城向东南,沿河走六七里路,到一个有四十几户人家的生产队。进村但见荒径葛途,孤蓬自振,还没有完全摆脱大灾年的阴影。我们去的那位学生家,景况较好,他的太爷已有九十高龄,热情地接待我们:先是油饼、蜂蜜,后是羊肉臊子面,这是我到固原地区一年之内(包括到西吉中学)吃的最高级的饭食。饭后,老者点着烧干牛粪的小炉子,给我们捣罐罐茶,别是一番风味。90年我在杭州西湖畔住过一个月,几乎每天到茶楼吃茶,再也品不出在这家捣罐罐那种清醇了。午后三时告辞,老者送出三里路,拉着我的手说:“你是大识字人,是孔圣人派来的,来我们这穷地方受苦,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那上学的小孙子说。”我听了老者的话,泪水盈眶。真想跪下给他磕头呢!我想他老人家哪里知道我是摘帽右派呢?路上我反复默诵《诗经》中的几句诗: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们在固原住了十天之后,便将行李寄存在招待所,由行署文教处从固原师范找了两个西吉的学生为我们带路,徒步从硝口子沿川翻山到西吉偏城,再经白崖的上下堡,经过夏寨水库到西吉县城,整整走了一天,走到西吉县文教科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四十年过去了,我曾多次到固原,后来调到固原工作,但却没有乍到固原时的那种感受。1988年我由固原回山东,2001年,我重回固原,我的感受又特别强烈,我几乎找不到一点四十年前的踪迹。城墙扒掉了,戏台也无影无痕,到处是现代城市的高楼大厦,宽阔的柏油路上,轿车往来穿梭,酒楼、歌厅、商店比比皆是,马路上的行人穿着时髦,衣履华贵,西装、超短裙取代了老式皮袄、军便服。人们已经习惯了互联网、数码、高科技、摩托罗拉、卡拉OK、WTO这些日新月异的新鲜事,习惯了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和繁忙的快节奏的工作。四十年前的固原连同那时的生活方式,似乎都像侏罗纪的恐龙一样遥远而陌生了。

最近,听到固原撤地设市,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四十年内她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方面的巨大进步。固原改市以后的四十年将是个什么样子?固原的政治家与固原人手里都有一张蓝图。今昔对比,固原的优势是什么?我想是丰富的人文资源。过去,我们只看到宁夏南部山区贫穷的一面,没有看到她富有的一面,没有看到她有那么多丰富的人文资源可以开发和利用。我们都说我们是炎黄的子孙,那个时候,我们中国文化的中心就在西北,而固原是这个文化中心的闪光点,固原改市以后,让这个闪光点发出更加灿烂的光辉吧!


朗读者  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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