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在美国度五个月的夏令营,和一群富过我太多的年轻人朝酒晚舞。母亲常在电话中关切发问,“需要钱一定要跟我说。”我身上疯长“美国气息”,爽快而干脆地答,“好!” 第二天银行卡上会准时多出一万块,我刷给自己一份暴殄天物的大餐,让半桌子菜浪费在面前,或走过漫长的商场,买下几大袋衣服缠绕在手臂上,我没有分毫犹豫,我的家庭足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挥霍。 我的日子舒服了几个月,从花花世界回到家乡,惊讶才离开不足半年的小区竟显得如此破败,连父母都是落伍版的,像刚刚从业陈年的照片里钻出来。 我打开旅行旅行箱,迫不及待抖出兰蔻coach倩碧fossil。我的妈妈视线焦虑,慌忙搜索,“毯子呢?毯子呢?” 什么毯子? 那一条毯子,被我仍在了美国街区的垃圾桶,我疯狂扫荡的战利品,2个行李箱都余不出它的位置。我不理解,这一箱子的珍宝,妈妈你难道看不到? 不过是一条不足百元的毯子,竟让妈疼到几日几夜不停地数落我。她从我的童年开始说起,别的孩子吃馍的时候就给我买了“奇多”,中学时把家用的一大部分用来补给我的营养,大学时她作出更多的牺牲,只为多省下一些能够打在我银行卡上的盈余。 妈披头散发,歇斯底里,像是一个陌生人,她反反复复在重复,“我什么要求都满足你,我要求你的事情你做到了吗?” 仿佛那一瞬间,所有亲情都被换算成人民币,而这顿痛骂,是在说,我并不值得这个数目。 我完完全全动了怒,“不是你让我需要钱就直说么?!!” 五年前开始花自己的薪水,见识更多关系之间的相处方式,才发觉母亲的歇斯底里并无道理,原来世上所有的依赖都是有偿的。 曾羡慕过一个朋友,圈子里大多数人都在为生计发愁,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唯有她可九点起床,喝茶看书打发时间,因男友辛勤又体贴,在一起三个月后就让她辞掉了工作,“我赚钱养家,你貌美如花。” 一年后,朋友很意外地开始找工作,并不想给自己多买一个皮包,而是“要有独立的底气”。旁人说她“有福不享”,她笑笑,不想在每次等待男友回家,那个眼神都在搜寻瑕疵,而后显露“都是我在赚钱,你在家连这点家务都做不好?”若拿这点悠闲去换精神自由,原是比工作更辛苦的事。 有些依赖需要同等的金钱偿还,有些需要爱,有些需要自由,有些需要其他。没有一段关系是真正不需要回报的,代价是随着依赖而来的,依赖父母就要接受控制,依赖恋人就失去尊严,依赖朋友则不再成长…… 你把身躯和灵魂架在另一个人那里,枝干倾斜,根悄悄偏离自己的领土,直到完全搭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重心早已不在原点,有一天若想笔直生长,便会极其艰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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