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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文辉 侗家习俗，客人在走进寨门之前，先得喝上一碗侗家姑娘呈上的拦门酒，米酒清清亮亮，照见粗瓷碗底的云纹，云纹上浮动着蓝底白花的侗族姑娘的影子。我接过来喝了，好喝，而且，必须喝！这是一种带着仪式感的酒，我放下碗，穿过姑娘们的笑声，穿过古老的寨门，里面是另一个世界——侗族人的世界，感觉，自己也成了半个侗人了。 走进侗寨的时候，天正落着雨，雨水绵绵密密，丝丝缕缕下个不停，像是特意在为游客洗尘。雨中的侗寨，一幢幢木质古楼，依山就势，头上顶着斗拱飞檐翘角，层层叠叠，星罗棋布地散布于山林隙地，溪水河畔，一根根粗壮的圆木立柱，上抵苍天，下立大地，苍劲挺拔的身躯，仿如侗家男人雄健的体魄，显露出独特的阳刚气韵，风雨中，傲然挺立。就这样，千百年来，坚忍地撑持着一栋栋古旧的屋宇。雨水从鱼鳞背似的青灰色瓦沟淌下来，宛若天上泻下的涓涓溪流，在屋檐边挂成一片片瀑布，壮观得让人心胸激荡。风声、雨声和着“瀑布”的喧涛声，入眼、入心、入耳，把古韵今曲演绎得酣畅淋漓。 古朴的屋子，建材多采自大山深处那些合抱大杉树，通体穿斗榫卯对接，自始至终不用一根铁钉，古老的建筑风格，注定了每根木头都要历经刀砍斧削的过程，最终才出落成恰到好处的堪用之材。木质的吊脚楼大体多为层级穿斗式结构的小楼，结构布局十分精巧。整个建筑群落与周遭的山水、园林地理分布奇巧自然，想想当时古人在此建造自己的房屋时，很是注重村寨布局的整体和谐，珍护着一方风水，彰显出侗家人高超的建筑艺术和智慧。晴明天气，木楼在阳光映照下，显得闲适怡然，窗边遗落下的光影，令盈满岁月风尘的木屋显得斑驳陆离；天雨时，整个屋子在雨水的包围浸润下，泰然自若，古朴宁静之中，更有着一种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安然矗立的境界，尤见其古韵悠悠，莫测高深的意蕴。靠近那根硕大的立柱，轻轻触摸它粗犷的身躯，就像触摸到了相去久远的时光。 雨幕中，望见年轻貌美的侗妹，身着侗族传统服饰，手里举着花纸伞，轻摇曼舞地结伴行走在石板路上，妖娆的身段，婀娜多姿，回眸一笑间，甜甜的酒窝顷刻灿烂成山坡上的花朵。姑娘们从雨缝中钻将出来，收了花纸伞，一个个像美丽的花蝴蝶活脱脱“飞”进了路边那户人家。门开着，没锁。听导游说起过，侗寨人家是不兴锁门的，因为这里从来都是夜不闭户，看来作真言之不虚。 站立木楼一角，迎着沁凉的山风，长吼一声：我来了！侗家人信奉的神灵“萨玛”仿佛听到了来客的呼唤，隐约间，有风声从山林深处传来，“呜呜……呜……”像是听到了“萨玛”打发先人给出的回应。 借宿侗寨那天晚上，抵不住侗家人的热情，喝了好几大碗侗家自酿的米酒，晕晕乎乎地爬上楼，脚步有点重，楼梯被踩得咚咚响，隔壁早睡的阿婆显然有些担心，用侗语传来了一声问候：哖唻（你好）！然后又以生涩却能听得懂意思的腔调喊了声：小心哦，慢着点嗦！ 古楼的夜晚，宁静、空旷、幽深，偶尔，楼栋会发出一丝吱吱嘎嘎的声响，似溪边那架老水车转动时断断续续的声音，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雨点落在门前石阶上，并不显清脆，倒有着几分沉闷厚重的味道。那一刻，美酒融入血液里，慢慢沉淀下来，让记忆曼妙成时空的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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