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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方是县里派到黄石村去扶贫的干部，说实话他是不愿去那穷地方的，四面都是山不说，山上还寸草不生，他能想到的扶贫项目，都跟那里的不毛之地靠不上边。可偏偏村长马大棒是个暴躁脾气，见李四方下来半年了也没出什么成绩，就成天拿脸色给他看。而李四方呢，眼见回城述职的日子就要到了，心里更是急得不行。 这天傍晚，天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大雨了，李四方早早地就准备上床。这时，门被敲得“咚咚”响，来找他的是马大棒。 李四方有点怵他，这家伙脾气上来，不管是谁，张口就骂。李四方小心翼翼地问：“马村长，有事？” 马大棒很着急地说：“快，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 “走？上哪去？”李四方觉得很奇怪。 马大棒眼一瞪：“别问那么多，快！” 李四方只好把随身几件物品收拾收拾，跟他出了门。这才发现全村的人都出来了，扶老携幼，有扛着米袋的，有赶着猪羊的…… 李四方大吃一惊：“马村长，这是去哪？” 马大棒说：“要来泥石流了，赶紧跟我走！” “泥石流？”李四方来黄石村这么久，还没见过泥石流，不过他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心里顿时就紧张起来，赶紧跟着马大棒朝山上走。 不过，黄石村的人似乎早有这准备，山上就有现成搭就的简易帐篷，他们上山后就坐在帐篷里，等着泥石流来。李四方紧张地问马大棒：“马村长，这里每年都来泥石流吗？” 马大棒点点头，露出一脸的无奈。 李四方明白了：难怪这里穷，原来年年这么折腾啊！他不由嘟哝了一句：“就没个办法治住它？” 马大棒瞥了他一眼：“要有办法，还不早治了？” 李四方愣了愣，没话说了。 不一会儿，天上就下起雨来，越下越大，简易帐篷渐渐挡不住了，帐篷里的人衣服都被淋了个透湿，风吹进来，身上出奇的冷。天快放亮的时候，雨才停，泥石流并没有来，于是大伙儿就陆陆续续回了村。李四方跟在大伙儿后面，只觉得头轻脚重，可能是感冒了，回村进屋之后往床上一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咚”一声巨响，吓得他猛地惊醒过来，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一看，原来是马大棒踹门进来，朝他大吼道：“怎么回事，叫也不应，还以为你死了呢！” 李四方一听他这粗声粗气的话心里就不舒服，不客气地说：“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礼貌？我是县里来的干部，不是你想骂就骂的……”可没等他把话说完，马大棒一招手，上来两个小伙子，夹起他就往外走。李四方挣扎道：“干什么，你们要绑架吗？” 马大棒朝他一瞪眼：“要来泥石流了！” 李四方鼻子一哼：“又是泥石流，你别大惊小怪好不好？” 马大棒不理他，吩咐两个小伙子架起他赶快走，到了山上，就把他甩在了帐篷里。这时候，李四方正头痛得厉害，见没人和自己说话，便迷迷糊糊地在帐篷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巨响把李四方惊醒，他睁开眼睛仔细辨听，发现响声是从山下响起来的，“轰隆隆”简直像巨兽在怒吼。看来这回一定是泥石流真的来了，他不禁浑身一哆嗦，打了个寒噤…… 天亮后，黄石村的村民们已经看不到自己的家了，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断瓦残垣，有人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李四方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找到马大棒，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灾情迅速报告县里，到时候，我一定帮你们多要一点救灾物资。” 马大棒摇摇头，脱口道：“要得再多有什么用，泥石流一来，不是照样毁了吗？”他想了想，又对李四方点点头，说，“不过你说得对，现在手机信号不通，我得赶紧把灾情向上面汇报！通县城的路已经毁了，我翻山过去。” 李四方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留在这儿吧。”马大棒说着，扭头就走。 李四方赶了上去，说：“我来黄石村半年了，虽然没给乡亲们带来什么好处，但总也有感情了吧，我和你一起去，有我在，你们申请救灾物资的事情可能会好办些。” 马大棒听李四方这么说，不由看了他一眼，终于点了点头，带着他出发了。 刚来过泥石流，山上很滑溜，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幸好有马大棒带着，他们硬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走出一条路来。走了不知多少时候，李四方回头看，发现他们还只爬过半座山，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他嘴里直喘粗气。 马大棒停下说：“休息一下吧！” 李四方二话没说，一屁股就坐在了泥地上。 马大棒看看他这疲惫不堪的样子，同情地说：“唉，其实也难为你了，这么个穷地方，非要你来扶贫，有什么可扶的啊！” 李四方摇摇头说：“马村长，我看啊，这泥石流其实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你看这山，什么树也没有，大雨一来，不闹泥石流才怪哩！” 这话马大棒可听不进了：“你以为我不明白这个道理？你说说容易，可是这要时间和金钱啊！老百姓最在乎什么，是家！年年家被毁，年年要建家，可刚把家建起来，要去栽树，泥石流又把家给毁了，哪有时间去栽树啊！唉，如果哪一天真要脱去这个穷帽子，叫我粉身碎骨，我也会含笑九泉！” 两个人就这么说一阵、叹一阵，然后又继续上路。 走着走着，李四方突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一看，不远处有块发光的小石头，他正想走过去看看，不想脚一滑，人就直直地向坡下滑去。 “小心！”走在前面的马大棒听到动静忙回转身来想要拉他，没想因为一股冲力，他比李四方还要滑得快。山上无遮无拦，又都是泥水，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一前一后地沿着陡峭的山坡直朝坡下滑去。 底下，是一片犬牙交错的巨石。就在这时，李四方突然感到自己脚底下好像踩住了什么，他一伸手，猛地抓住两块坡岩上突出的岩石角，暂时稳住了身子，可往脚下一看，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踩在马大棒的脑袋上，而马大棒的两只手都只抓着坡岩上的两团草，嘴里也紧紧地咬着一团草，马大棒全身的重力，加上李四方的重力，其实就落在这三个草团点上，马大棒因为拼着全身的力气，脸上青筋直暴，眼睛鼓得像牛眼一样。 李四方大叫道：“马村长，你抓住我的脚，把草放开！” 马大棒赶紧放开一只抓草的手，去抓李四方的脚，但是刹那间，他的手就缩了回去，又去抓那团草。 李四方哭叫道：“马村长，没关系，我能撑得住，你赶紧拉住我的脚……” 可他话没说完，马大棒手里抓的和嘴里咬的那三团草，同时被连根拔出，马大棒直直地直朝坡下犬牙交错的巨石上掉了下去。 “马村长！”李四方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不久，李四方带着很多人，带着很多救援物资，回到了黄石村。村里正在为马村长举行隆重的葬礼，李四方恭恭敬敬地把他在山上捡的那块发光的石头放在马大棒坟前，哭着说：“马村长，你可以放心去了，咱们黄石村有救了！” 这块石头，李四方找省城专家鉴定过，是天然水晶。这回和他同来的人中，有几个是地质专家，他们说，黄石村这一带有一个含量丰富的水晶矿…… 文/吴宏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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