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听到斯皮尔伯格的新闻,可能还是他在2016年哈佛大学的毕业典礼上演讲。 演讲里,“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现实中的电影英雄”这句话听上去鼓动人心。 而在最近上映的同名纪录片《Spielberg》中,斯皮尔伯格第一次完整展示了私人生活,吐露了自己内心的脆弱、不安和恐惧: “我的电影都来自我无法说清的感受。但我不会真的分析它们。” “在大脑中保存着整个电影故事是非常孤独的一件事,因为没有人能帮上忙。” “我曾经不太知道私人生活是什么,以为人生就是action和cut。” …… “其实我不是很清楚,成为大人是什么感觉” 斯皮尔伯格的故事本身就像一部好莱坞电影: 一个住在亚利桑那沙漠中的小孩,不停地看电视、看电影,之后某天他溜进电影公司,在那里发现了自己的命运。 仅凭执导生涯的前四部电影,斯皮尔伯格成为了名人。 《大白鲨》在全球引发了轰动,电影发行第一次有了“暑期档大片”的概念。他还是历史上第一个票房过十亿美元的导演。 他有着将语言转化成画面的天赋。通过眼花缭乱的镜头,你能轻易地感受到他的幽默、幻想以及怪异的恐惧感。 也有人讨厌他。 评论家们认为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把观众重新当成孩子,消除了讽刺、自觉的审美、批判性的反思。他的大片把电影业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尽管斯皮尔伯格从未和毒品、摇滚乐这些危险的字眼挂上勾。但有人相信,他的“孩子气”会毁了好莱坞。 在一次电视采访中,主持人问:“有人说斯皮尔伯格在做导演和成名的同时还在长大。你同意吗?” 30岁的斯皮尔伯格回答说:“我觉得你必须有责任心,但是你还要保持一颗童心。因为这样才能让你一直保持年轻,让你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然后他继续说到,“我不是很清楚,成为大人是什么感觉。” “电影就是我的心理医生” 商业、娱乐、特效大片、主旋律......是我们对斯皮尔伯格的印象。 但很多人忽略了一点:斯皮尔伯格一直是个很个人的导演。 接触电影之前,小时候的斯皮尔伯格平庸而敏感。 他身体瘦弱、带着一脸粉刺,经常受人欺负。每天醒来,耳边一直回响着梦中恶魔的低语。 黑暗的电影院是唯一让他感觉不到恐惧的地方。在拿到第一台8毫米摄影机后, 斯皮尔伯格以家庭为场景,拍下了第一部电影,类型是恐怖片。 他早期的电影里,也总存在一种自然或人为外力给你的压迫。你必须通过努力反抗才能克服它。 《飞轮喋血》是他的处女作,同时也是他的“校园生活”。在这部惊悚公路片中,卡车是恶霸,汽车是斯皮尔伯格。 汽车在卡车的追赶下拼命逃脱,终于在悬崖边结束了这场噩梦。 《大白鲨》的惊悚,也是出于他内心对水的恐惧。 小时候去海滩,斯皮尔伯格不敢下水,他担心海里有可怕的怪物。 还有他真正的心结:成长在离异家庭,有个永远缺席的父亲。 《第三类接触》可能是他最私人的一部电影。 这部讲述外星人和人类接触的电影,还真实地展现了一个家庭的分离。 上初中时,斯皮尔伯格发现父母的关系不太对劲。 “有一天我看到爸爸崩溃了,我以前从没看到我爸爸哭。我就站在厨房,愤怒地觉得他不是个男人,哭得像个小孩一样。 然后我用我最大声音喊他“爱哭鬼” ,我一直喊“爱哭鬼”……” 这一幕,被完整地放进了电影。 斯皮尔伯格的父亲离开了。 他的妈妈从一个非常快乐、非常享受生活的人,变得充满绝望。 “她哭着弹舒曼的钢琴曲,一直哭到看不清纸上的音符。我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话。她说‘我很孤独。我很悲伤’。我说:‘ 我也一样。’” 十五年中,父子二人没有任何联系。斯皮尔伯格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就像父亲当时做的一样。 电影成了斯皮尔伯格释放情感的唯一途径。 《夺宝奇兵》中,他将印第安纳·琼斯的搭档设定为自己的父亲。并在续作中虚构了这样一场对话: 子: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喝的东西吗?我喝的是奶昔。 父:是吗?我们聊了什么? 子:我们没有聊,我们从来没聊过。 “那些失去的东西将以某种方式回来” 斯皮尔伯格承认,自己从来不是自尊心很强的人,但在长大的过程中,他都是个孤独的人。 很多人都记得电影《E.T:外星人》。主人公和外星人一起骑车,从月亮前飞过,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美。 而在斯皮尔伯格最初的想法中,这部讲“离婚如何影响童年”的电影是没有外星人的。 他从积极的一面改写了这个故事:外星人进入你的生活,填满了一个孤独孩子的心。 影片尾声,E.T乘坐飞船离开了。 但如果人类可以对外星人打开心扉,那么地球上任何两个人都可以。 斯皮尔伯格想表达一种超越界限的渴望。 影评人曾经不止一次指出,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有着过分的伤感。 人们经历家庭的破碎或者生死分离。但是最终,这些家庭又团聚起来,失去的东西以某种方式回来。 斯皮尔伯格在意这些批评,但令他开心的是: 就像自己导演的电影一样,现实生活中他和父亲和解了。 他一直以为离婚是父亲的错,但母亲在多年后告诉他只是因为她愚蠢地爱上了另外一个朋友。 斯皮尔伯格感到羞愧,他从未听过父亲的倾诉。 而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父母在四十年后再次爱上对方。 斯皮尔伯格说:“你无法想象过程中有多少阻碍……”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大时,斯皮尔伯格拍摄了电影《太阳帝国》。 主人公是个流落到集中营的孩子。他独自在战争的残酷中学会了生存,但内心仍然渴望和家人团聚。 如今,斯皮尔伯格更喜欢叫自己“童心导演”。 他喜欢自己电影中出现的那些孩子:“他们可能很脆弱,可能很不快乐。但他们十分强大,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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