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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笑东 松子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 我想象他们就如身处一幅画中：晚春时门窗都向街敞开的意大利馆子，深红砖墙，白色桌布，沉甸甸反射着微光的银餐具。黄昏金红的光线映在他们微笑的眼睛里，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在一旁的墙上。他们之间很少讲话。这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世界之中：他们还没有被生活所征服。 一个老侍者走到他们桌前，耐心地等待他们点菜。她问道：你们可以做有松子的蒜味通心粉吗？ 她仔细列举做这道菜必备的配料：上好的橄榄油，蒜泥，阳光晒干的西红柿，最主要的是新鲜的松子。 老侍者明显被她的妩媚打动，回答说没有问题，他一定把她的要求告诉厨师。 他一直没有说话，微笑地看着她搬弄她的魅力。她想让他知道他有多么幸运，而他心甘情愿地纵容她女孩儿的性情。她在侍者走后沉静下来，把一只手伸过桌面，握住他的手腕。 他从衣袋中抽出笔，开始在一张白纸上写字。她起初还耐心地等着，后来等不及了，开玩笑地拉扯他的衣袖。就在这时侍者转回他们的桌旁。 真抱歉，我们的厨房里没有松子了。你们想另点一道菜吗？ 她侧着头想了一下。他对她摇摇头。她笑了起来：好吧，就让我们吃没有松子的通心粉吧。请你一定让厨师在两份里都多放一些蒜。 菜上来的时候，他的条子也快写完了。他终于把这半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她。然后他开始品尝面前的菜，叫了起来：你点的这面可真好吃！ 她没有回答。她正读着他的字条。在她手中的纸上，他写道：五年之后，不知我们是否还会在一起？不知我们是否还会如此相爱？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想象他们两人都会忘记这个傍晚的餐馆，和他在纸上对她表达的爱意。他们会忘却这餐晚饭，因为太多别的，更强烈的经验将要占据他们的记忆。 但也许某一天，当他带着妻子和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度假时，他会在一道蒜味通心粉的滋味里突然回忆起那些与她共同分享的时光，那个春天的黄昏和她柔和的影子。 而她，也许有一天她会无意地从一家市场的货架上拿起一袋新鲜的松子，然后想起那次他们的晚餐，和他凝望着她的热切的眼神。 也许往事会在不留意时如海啸冲上心头，摧毁所有其他的回忆，而让他们徒然留在空无一物的沙滩上，回望再也不能重度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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