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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发——从温哥华到西雅图 接到微软总部面试通知的时候，因汇率变化，美金下跌而加币上涨，美加两国物价尤其大宗商品的价格未来得及调整。加拿大居民蜂拥入境美国购买汽车，一时面签纸贵，赴美签证在多伦多的办理，排到了3个月后。 Gary在网上查到渥太华办理签证宽松很多，约同学同行。同学说反正微软的面试半年内都有效，再等仨月就近办签证也无妨。Gary决定独自前往，出发那天因为工作耽搁，下午六点他才走出公司匆忙发动汽车。 天色已晚，昏黄的车灯前方，雨雪纷纷扬扬扑打着车窗，只有雨刮器有节奏地簌簌挥动，陪着他驶入416号高速公路，一路向北。 车程大约过半时，前车突然一个急刹，Gary一瞥右侧道路没有车辆，方向盘顺势右打，猛踩油门，瞬间冲进右侧车道并及时回正方向盘。 后方一连串刹车片划出尖锐的呼啸，接着砰砰砰几声车辆连环撞击的巨响，刚才左侧车道跟在Gary车后的连续两辆车躲闪不及，直接冲向点急刹的前车，连环追尾。 “平时开车我就觉得：方向盘的转动，跟太极拳架有些相仿。同样的环圈层叠,螺旋缠绕。太极训练了我在关键时刻的冷静反应和敏锐的手感，帮助我准确把握了生命的速度和方向。当然，运气也占了很大的成分。”每次听到Gary振振有词，分析这段能让人惊出一身冷汗的插曲，我就在想：笨小孩对传统太极的探求和热爱，已经融入到了他全部的日常生活。 到达渥太华时，天刚濛濛亮。 拿到签证后，Gary马不停蹄参加了微软总部的面试。 一大早赶到西雅图雷德蒙德小城，微软人力资源部的楼下，已有百余名应试者在前台登记等候。园区内，大大小小的穿梭车在近百栋小楼之间忙碌着，把应试者送到不同的办公区。 前两轮面试涉及一些相对简单的字符串，数组操作，每轮测试1小时左右。当时的测试还有一些类似脑筋急转弯的问题（现今的微软测试以纯技术问题为主），有些看起来很荒诞，笨小孩不得不认真思考，尽量在有限的时间，给出一个既合乎逻辑，又富有想象力的答案。 中午是午餐面试时间，Gary和考官边吃边聊，谈到毕业论文是关于高阶逻辑应用分析方面的课题，正好考官对高阶逻辑也很感兴趣，二人相谈甚欢。 下午1：00，第四轮面试开始，问题难度逐渐升级。其中有一个问题叫《寻找阿里巴巴》：假定阿里巴巴藏在N个山洞里，每天都会搬到相邻的山洞。要求写程序验证，按照预设的寻找顺序，是否一定能找到阿里巴巴。 Gary没时间多想，先用递归算法进行了解答。然后告诉考官：“递归算法只是个人目前能想到的方案，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 “这没有问题。不过，你是否还有更简单更巧妙的方法呢？”考官表示认可，同时友善地提示他。 Gary一下就想起了动态编程（Dynamic Programing）——在校学习时并未作为重点、但在实际运用中能巧妙解决复杂问题的一种算法类别。随后，他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两种解决方案。 第五轮测试的考官Steven，30多岁，红色格子衬衫搭牛仔裤， 看上去休闲随意，又充满活力。一见面就说;技术问题都已经考察过了，现在就是随便聊聊。 眼前的场景切换得着实有些跳跃：就好比电玩网游通关，一路打倒塔尖的最高层，浑身运足劲，摆好Pose，正待拔出腰间最酷的装备屠龙刀或倚天剑。却听得琴箫声起，余音绕梁，对手好整以暇地端坐案前，烹一壶清茶，邀他闲敲棋子，共话家常。 唯一的不同是，清茶换成了手中浓香氤氲的咖啡。 聊天的主要内容围绕着个人经历和兴趣爱好。Gary说自己的特长爱好是太极拳，Steven很好奇地问：自己从前也练过太极拳，不知道Gary是否已经练出了拳脚真功夫？Gary笑着说：今天这个场合演示有点不太合适，希望有机会再见面，能够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夫。 Steven兴致不减地告诉Gary，他的爱好是摩托赛车，很享受那种风驰电掣的速度和单骑独行的感觉。 聊天结束在下午3:00左右，根据很多应试者的经验反馈：如果面试结束在下午三点之前就基本没戏。Steven看出了Gary的疑虑，主动告诉他：“今天关于你的面试，整个流程衔接非常准点和流畅，所以3点钟算是面试的正常结束。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结果，但可以告诉你的是：面试者中，能够见到我的人并不多。” Steven送Gary出门，刚走下楼梯，看见整栋小楼的人们都拥到了大厅门口，兴奋地交谈着，望向园区： 仿佛一支欢畅柔美的春之声圆舞曲，漫天大雪，飘飘洒洒，正穿树飞花而来，像一簇簇初开的梨花，晶莹缤纷，轻舞着春天的气息。又像一场盛大的烟火，交相辉映着明净的天空，远处的一栋栋小楼、绿树、红墙、流水、草坪，瞬间被妆点成闪闪发光的童话世界。 那年西雅图，很例外的一冬无雪。时近三月，大家终于盼来了当地的第一场雪。Steven挤在人群中，红色衬衫分外醒目。仰望天空，他爽朗的大笑着说：“Gary，你从多伦多过来，把东部的雪花带到了西雅图。” 欢乐的氛围感染着赏雪的人们，笨小孩觉得：大学时代的偶像比尔盖茨似乎就站在身旁。 一周左右，微软总部的录用通知发到了Gary的邮箱。 Gary拜别的第一个人，是他的太极师父王学军。师父端起酒杯，伤感而又欣慰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好在这六年你没有虚度，已经打下了深厚的基础。相信即使离开师父，你也能练得越来越好。” 这次分别也让Gary由衷地体会到，人生的机缘真的要好好珍惜。当初拜师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六年后就会离开。假如当时以为来日方长懈怠了练习，现在恐怕追悔莫及。 事实证明拖延是机遇的大敌。三个月后，当Gary的同学按部就班拿到签证，与微软联系面试事宜，被告知录用名额已满，面试取消。 人力资源部安排Gary先在温哥华的微软加拿大软件开发中心工作一年，等待美国工作签证的办理。 连续几届推手比赛中的崭露头角，Gary人还未到温哥华，那里已经有不少神交已久的朋友在等他。 咏春拳、空手道、拳击、散打，凡是和他过招切磋过的人，彼此都成为了朋友。其中一位美国MMA职业选手James，喜欢和Gary练推手和摔跤，每次见面必先上来一个热烈拥抱，礼貌地称呼他“Master Gao（高师父）”。 更有趣的是一位练狗拳的朋友，上来交手便是身法敏捷的窜蹦跳跃，拳拳生猛，招招刁钻，Gary的T恤几下就被他的铁爪抓得稀巴烂。 见他一会儿周身贴地跌扑滚翻，一会儿纵身抖打如猛犬跃跃欲试。联想到现代社会，钢筋水泥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如果大家都练起狗拳来，齐唰刷在地上滚来滚去，岂不是很危险也很滑稽？ 一念及此，Gary不由得一丝微笑浮上嘴角。 朋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说：狗拳全名叫地术犬法，是福建的地方拳种，适用于海船上的贴身近战。相传演练狗拳的少林弟子，曾经参加过戚家军的抗倭斗争和郑成功的抗清活动。狗拳的地趟腿以及绊地擒拿，在颠簸的海船上能发挥极强的制敌威力，“失身倒地，反为胜”是狗拳的一大特点。 狗拳带给Gary很大的震撼，也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狭隘和无知。他在博客上记述了这段经历并反省说：中华武术的各个流派及其偏门绝技，都有特定的土壤环境和历史渊源，都值得后人尊重和学习。对自己没有亲身实践过的武林奇技妄发议论随意臧否，只能暴露自己的无知和可笑。 温哥华的半年中，Gary认识了很多可亲可敬的朋友。他们来自各行各业，聚在一起常常互相调侃说：假如当初大家上来就为胜负先打个头破血流，恐怕以后也再难见面了。 除却现实利益的友情是最坚固的。这段情谊，伴随Gary从温哥华到西雅图，一直延续不曾间断。每逢节假日，他们必定还会聚在一起，练拳、喝酒、聊天。 一天，他们常去的中餐馆，走过来一个加拿大本地人，好奇地插话并表示羡慕，问他们是一个什么团体。为什么每次见到大家的聚会，每个人都那么快乐？ 初到西雅图，暂时远离了那些亦师亦友常常能聚在一起比肩论道的朋友，Gary有点不习惯，也有些寂寞。 在美国本土的四十八洲内，华盛顿州别号“常青州”，西雅图依山傍海，森林湖泊遍布，又称常青洲中的翡翠城。公司不打考勤，工作时间弹性大，自主安排较多。 每当Gary从电脑旁抬起头来，透过玻璃窗迷蒙的雾气，望向远处熟悉的云和树，枫叶红红黄黄，热热闹闹的簇拥着，在如洗的碧空下灿若云霞，摇曳婆娑。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正是练功好时节。”从办公桌前站起来，高考语文刚及格的Gary 诗兴大发，充分证明美是文思诗心的源泉。 此时不出去做个吐故纳新的起势或站桩，真有点辜负这满目清新充满能量的美景。 穿过一道玻璃长廊，户外的灰石路面上，花木扶疏，几张桌椅错落有致地斜放着。小路的两边是参天大树，树干上爬满了厚厚的青苔。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冠细细地筛下来，微风过处，林荫下斑驳的落叶如彩蝶翩跹，共光影明灭闪动，如幽径间安静流淌的银河。 这里成了Gary每天午餐前必来练拳的地方。一个简单的套路打下来，耳清目明，胃口大开。 某天，他做完收势正要离开，一睁眼发现几个女同事正盯着他：“你有功夫吧?” Gary笑笑，不置可否。 “原来我们看功夫电影，主要人物一出拳就呼呼地带风，我们以为那是特效，没想到今天真的亲眼见识了。”女同事们叽叽喳喳，连比带划的好兴奋。 Gary想了想，说自己因为喜欢练太极，身上的厚T恤和棉裤特别宽大，所以甩手踢腿的时候可能就有了虎虎生风的感觉。 据说计算机的发明者莱布尼茨关于计算机二进制的原理，有一部分灵感来源于中国《易经》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像、四像生八卦”的启示。从这个角度看，似乎微软员工天然地与太极的柔性智慧相生相亲。 从被人调侃“Gary下班就带着几个娘们儿瞎比划”，到正式注册非盈利组织“峻瑞养生”太极协会，拥有以微软员工为主体的合约会员近百人。Gary在微软总部推广太极运动的传播速度，远远超乎他的想像。后来应邀赴西雅图传拳的师叔胥孔林对此解读为：“微软”一词，可引申为“至简至微，大松大软”之意，这与太极拳的修炼心要正好不谋而合。 太极拳把不同年龄种族、各类职业身份的人们连接在一起，在舒展圆活、绵绵轻灵的行拳走架中体会东方传统文化的智慧和魅力。 每年，Gary组织代表微软总部员工参加西雅图华人春晚太极表演，总会提前让在我国内定制太极服。每次我都大方地、不计成本地，为笨小孩在淘宝专卖店定制重磅真丝表演服。 正如北美崔哥点评的那样：无私的中国人民顾不上自己是否快乐，已经开始向全世界输出快乐了。这快乐的沸点就是春晚。 中西合璧的舞台上，白衣飘飘的太极衫像一个魔法调色板，饱蘸着一束束追光，把黑白黄棕各种肤色的人儿，融合成各类光影造型的太极符号。 圆心中间，Gary出场站定，在悠悠的琴箫合奏中，以气运身，龙行虎步，运柔成刚，时而轻如杨花，时而坚若金石，绵绵不绝挥洒出一道道弧线，点燃了东方中国的古韵和华彩。 2016年春晚，Gary想换套黄色的表演服，我在网上搜索各种款式和颜色，推荐他选择墨绿。绿色代表清洁能源，代表生命活力，这和太极拳道法自然的理念一脉相承。 2017年，Gary受聘西雅图大型健身俱乐部，兼职担任太极拳教练，Gary传统杨式单鞭掌的造型，经专业摄影制作成大幅彩色图片，挂在俱乐部墙上。 照片中虚化成背景的学员白衣胜雪，俊朗干练；Gary一身墨绿的长袍广袖，泛着天然蚕丝的润泽，如水垂光，动静生辉。 PROClub有30多年历史，每天6000人次、每年3万多名会员，太极进入西雅图本土主流健身俱乐部，代表着东方健身运动在海外的一种被认可。这对Gary来说，纯为无心插柳。自从他认定了太极是最适合普通人的健身运动以后，不论身处何地，太极就是他和朋友们绝对主流的健身运动。 有朋友跟Gary探讨，为什么自己的小孩练习太极以后人变聪明了，学习成绩提高很快。Gary告诉他：不是孩子变聪明了，而是太极运动能够让人放松、入静和专注，所谓制心一处，无事不成，学习能力提高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当中国国内开始兴起群众马拉松、徒步穿越等极限运动，西方国家的医生开始推荐糖尿病、心脑血管病人练习太极，不少运动员也加入太极的行列来提高自身的协调能力。美国心脏学会刊登的一份研究指出：经常习练中国传统运动比如太极，对心脏病、高血压及中风患者有益，同时可以释放抑郁情绪，改善生活质量。 东西方体育文化的碰撞与交融，有时就是这样花开两朵，相映成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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