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残阳访泌水 文/苏家霆 （一） 东坡有首词《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写的好!“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潇潇暮雨子规啼。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前面写景清新明丽，后段对溪水西流发人生感慨。真是好词!本词的全名-“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寺临兰溪，溪水西流”。说实话，山泉溪流依山形走向水流西向，多见，不足为怪。天地寒暑易节，太阳东升西落，河流西来东去，盘古开天地就如此，不足为奇。然而泌阳河（古称泌水），却是我国境内少有的几乎是唯一的“倒趟河”，她东来西流，长123.4公里。少见! 我也是偶尔路过河南驻马店市的这个小县的。南阳东行沿焦桐高速百余公里，时感饥肠辘辘，想起河南烩面不禁两颊津津。转，出，回首看时是“泌阳东站”。 自古中国许多城市名字因山川之名而起，山之南水之北曰“阳”，古泌阳就因位于泌水之北而得名。随着时代发展，现在的泌水早已穿城而过了。晚秋时节，凉风瑟瑟，田陌枯黄，野风肆意，夕阳西下时，红红一轮挂在西天，天空瓦蓝，丝丝缕缕彩云也被染成浅红或金色流动在西方天际。依旧是亿万年前的风，依旧是亿万年前的夕阳，斗转星移间俯瞰沧海桑田。寂静的小城就在前面，迎着落日顺着泌水，前行。华灯初上，静悄悄来到古老的泌阳……  （二） 除了“倒趟河”，泌阳其实还有值得我们记忆和思考的地方。 泌阳之南30里有盘古山，相传是盘古开天地所在，他是中国第一位最伟大的神；县城西北有羊册镇古城村，这里是南北朝伟大的哲学家范缜故里，范缜是我国古代“唯物论思想”集大成者，代表作《神灭论》。 盘古氏，又称混沌氏，是中国传说中开天辟地创造人类世界的始祖。其传说最早见于三国徐整著《三五历纪》。“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这就是我们孩提时期耳熟能详的故事，远古天地未分，混沌一片。盘古巨人，睡了一万八千年。醒时，见周围漆黑，就抡起大斧头，朝黑暗猛劈过去，从此混沌一片的东西渐渐分开了。轻而清的东西，上升为天；重而浊的东西，下降为地…… 我们每个中国人几乎都在这美好离奇神话中接受着洗礼。对盘古神充满着感激和敬畏。然而优美的神话来自于我们对自身的无知，对生死的无奈，对自然的畏惧，对宇宙的束手无策。我是一大早到的景区，盘古山位于伏牛山与桐柏山之间，高不足500米，周围有低矮丘陵环峙。山顶有盘古庙，山下有祭祀广场。虽然深秋，满山翠柏青青，登顶四望，田畴广陌，一览无余，目力所及，远远的天际同地平线交汇，似穹庐笼盖，苍苍茫茫，静寂无声，仿佛我也回到远古，偶有鸟鸣声脆，才把我惊回现实中来。 “天地果无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生人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想起柳宗元的文章，想起46亿龄的地球和更远更深的宇宙，也不禁放眼世界心茫然了。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盘古大帝是无法告诉我们的。 人类在极度迷茫和恐慌中选择了神，选择了宗教。 东汉末年佛教传入中国。南北朝时期更是盛行，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販夫走卒大多皈依佛门。永明七年（公元489年），竟陵王萧子良为首的佛门信徒与范缜有过一场精彩大论战。这是一场以一对百众寡悬殊的论战，这是一次以下犯上不畏强权的论战，满座公卿大臣对一介书生，同样这也是一次捍卫真理的论战。泌阳范缜从容淡定不卑不亢。对于佛教因果报应说，范缜答道：“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入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众人无言以对。范缜超前的划时代理论确立了他在中国思想史的地位。后他讲这次辩论写成书，这就是我国古代唯物论思想的巅峰之作《神灭论》，其核心之论“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还有他的那个把刀与刃比作质与神的比喻，即使是现在看也相当精彩。 也许是历史的巧合，让范缜这位最不信神的人，生在盘古山的脚下。范缜故里位于泌阳县城北羊册镇古城村。“缜少孤贫，事母孝谨。年未弱冠，问沛国刘献聚众讲说，始往从之，卓越不群。儿勤学，献甚奇之，亲为之冠……去来归家，恒芒缯布衣，徒行于路。”（《范缜传》）范缜显然是一个勤学苦读的人。到访的古城村是一个典型的河南农村集镇，街道尘土飞扬，临村头路口有高大牌坊，上书“范缜故里”。村中多老人孩童，少见青壮男丁。偶有年老农人，袖手依墙而立，张望远方，若有所待。此情此景让我想起王维的诗来，“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驱车就要离开古城村时再次向车窗外暼了一眼，阳光中牌坊下的一堵墙面上清晰的贴着红色标语“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是的，人民有没有正确的信仰真是件大事，关系到国家有没有力量，民族有没有希望!  （三） “泌”，古意为河水轻快流淌谓之泌。 生命短暂，人怎样才能使自己有限的时间之河中轻快流淌呢？人们始终在探寻，包括认可相信盘古开天地，包括信奉释迦摩尼,基督，更包括无神论者，你还可以寄情山水，你可以潜心艺术……为了快意生活适意人生，你可以自由站队。 泌水一词在中国最古老的诗集中也有出现，《诗经·陈风·衡门》篇曰“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茅屋破旧，足可以栖身；泌水虽小，却也有洋洋之波，快乐游玩也足可以忘了饥饿；吃鱼何必一定要黄河的鲤和鲂，找老婆也不必非得娶齐之姜，宋之子。古人是有智慧的，他们很早就在寻找出路了。 泌水洋洋尽西流，残阳如血亦悲秋。 人间沧桑千年过，弹指一挥万事休。 2017/1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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