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我身边的朋友至少有四位是脱发很严重的,可以用谢顶来描述。虽然有“绝顶聪明”这样的文化安抚,但事实是,从一头浓密的头发到逐渐稀疏,再到几乎寸草不生,如果你不是脱发的亲历者,想必是无法真正理解这种苦恼的(四位中只有一位接受了植发)。 可想而知,脱发可不仅仅是没了头发而已,更涉及到脱发者的心理建设:面对镜中自己和外界的目光,相信没有谁乐意接受逐渐谢顶的事实,就算假发足以乱真,但脱发者内心还是知道:那毕竟是假的。况且,抛开昂贵的费用不说,又有多少脱发者最终选择了植发呢? 文/Rhodri Marsden 译/十二、夏夜夜夜 校对/黄译莹 原文/mosaicscience.com/story/baldness-men-body-image-hair-loss 本文基于创作共用协议(BY-NC),由十二、夏夜夜夜在利维坦发布 我10多岁的时候,妈妈向我保证,我不会像我爸一样20多岁就秃顶。她看起来言之凿凿:她撩起前额的头发,“看,你遗传了我的发际线,不是你爸的。”当时我信了她的话。但10年后,事实证明,她简直大错特错。我的发际线开始慢慢后退,很明显,我遗传了他们其中一人(也可能是他们俩)的男性型脱发。 当时我假装不在意,但年复一年,我的头发越剪越短,我说服自己这样更好看。但内心深处,我觉得这很不公平,凭什么承受这种遗传特质的是我?每当理发师在我身后举起镜子,照出我越来越秃的脑袋时,我都会赶紧移开视线。随着社交网络的兴起,我又多了一项刺激的消遣:有些照片把我的脑门拍得闪闪发光,有损形象,还把我圈了出来,我就一张张移除标记。其实几乎所有照片都是这样。我假装不在意,但也只是假装而已,这种伪装一直持续到今天,我已经40多岁了。尽管我已经接受脱发是命中注定,但我很清楚自己对此作何感想:我讨厌脱发。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采取戴帽子、留胡子这种典型的应对机制,但这些荒谬的尝试纯属徒劳,除了自己谁都骗不了。 在《我与长指甲》(Withnail and I)这部电影中,毛发浓密的毒贩丹尼(Danny)说:“头发是你的天线,它们会接受来自宇宙的信号,直接传输给大脑,所以秃子才会焦虑不安。”丹尼认为,所有理发师都受雇于政府。但他至少有一点说对了:秃顶的男人经常焦虑不安,而秃顶就是罪魁祸首。说到应对脱发的方法,我的帽子和胡子已经是很温和的手段了。尽管戴帽子和留胡子不会让人更焦虑,但植发、服药和戴假发绝对会。 图源:Revital Trichology 雄激素性脱发(Androgenetic alopecia)是描述我这种遗传性脱发的医学术语,虽然患者男女都有,防脱业却总是紧盯男性的焦虑心理。据估计,男性防脱业的消费者每年多达数百万,全球年产值至少15亿美元,从业者对于说服男性乖乖掏钱也越来越驾轻就熟。在网上随便一搜,就会出现一系列令人无所适从的结果:草药疗法、外科手术、神奇泡沫膏、假发、生发洗发水、给脱发区域着色的纳米纤维喷雾,它们全都保证能帮秃顶男性减轻痛苦。有些产品确实有用,能让秃顶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由此引发的争论每天都在上演,在几十个相关网站上,数千人吵得不可开交,他们的争论放出了一层令人困惑的烟幕,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得以躲在幕后大行其道。
斯宾塞·史蒂文森(Spencer Stevenson)年轻时就开始脱发,他经常在媒体和网络上谈论脱发给自己造成的创伤。为了减轻痛苦,史蒂文森花4万英镑进行治疗,其中就包括11次植发,但很多次植发的效果都与他最初的期望相差甚远。遭遇这些之后,史蒂文森成了一名植发咨询师,为脱发者提供建议,“这就是问题所在,”史蒂文森说,“整个行业都在向钱看,只有那么几个机构会把病人的最大利益放在心上。这个行业臭名昭著,因为他们利用弱势群体牟利。” 脱发男性往往很脆弱,但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一点。一项2005年的研究发现,43%的脱发男性担心脱发会影响个人魅力,22%的担心脱发对社交的影响,21%的脱发男性认为脱发与抑郁有关。斑秃(Alopecia areata)是一种自身免疫疾病,男女都可能患病并因此产生心理问题,人们经常就此在媒体上展开讨论。相比之下,男性型脱发虽然极为普遍,但一直以来,人们却很少谈论这个话题。回顾历史,不难发现,为了攻克男性型脱发,患者甘愿尝试各种奇怪的疗法。但旁观者却觉得他们的挫败感(还有他们的秃头)挺好笑的。在《旧约全书》中,先知伊莱沙(Elisha)前往圣地伯特利(Bethel)的路上,有一群男孩嘲笑他的秃头。伊莱沙很忌讳这件事,于是向上帝求助,上帝立刻召唤出两头熊咬死了那些孩子。上帝的惩罚确实很残忍,但重点是,上帝没帮伊莱沙解决秃头的问题,而是解决了嘲笑他秃头的人。你真的不能怪上帝,毕竟男性型脱发确实很棘手。 § 英国国家健康与临床卓越研究所(the UK’s National Institute for Health and Care Excellence)称,受脱发影响的30岁以下男性比例为30%,70岁以上的男性为80%。导致脱发的因素已经确定,但脱发者却对其知之甚少。我们会责怪毛孔堵塞、洗头和梳头太过频繁、水质问题,甚至责怪我们买来治疗脱发的药品。但实际上,这只是自然对遗传易感性开的残酷玩笑。据信,双氢睾酮(Dihydrotestosterone)是一种导致脱发的荷尔蒙,由5-α还原酶以睾酮为原料合成,这种酶位于头发毛囊根部薄层:真皮乳头层中。双氢睾酮让前额及头顶等荷尔蒙敏感区域发生一系列变化:真皮乳头细胞数量减少,毛囊萎缩。美国脱发协会(the American Hair Loss Association)的说法是“无法长出能用于造型的头发”。 图源:Hair Club 这些变化首先会导致渐进性脱发,随后就是由此引发的心理反应,后者明显更严重。英国皮肤科医生协会的安东尼·比尤利(Anthony Bewley)对皮肤问题引起的心理状况特别感兴趣,他说:“脱发引起的心理反应千差万别,人们会感觉失去个人魅力、青春活力、男子气概,甚至性能力。这些虽然都是心理上的变化,就像伴随衰老而来的那些感觉,这又不是病,只是头发没了而已。这么想对那些自信心受挫的人毫无帮助。”
图源:Famous People 人们普遍认为光头的好莱坞影星布鲁斯·威利斯(Bruce Willis)很性感,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头发稀疏仍是男子气概的大敌。一到情路不顺,感情破裂,甚至没能开始一段感情时,秃头就成了替罪羊。人们会想,“如果我有一头茂密的秀发,结果一定会大不一样。”这种逻辑虽然荒谬可笑,但如果不注意,这颗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以鼓励男人隐瞒秃顶的文化为养料茁壮成长。这通常会让人心生愤怒、不满、怨恨,但无处发泄。多数医疗专家认为,对大部分脱发的男人来说,坦然接受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些备受折磨的人却几乎对此视而不见。大多数人都认为关键在于如何攻克脱发,而非如何看待脱发。 英国脱发慈善组织Alopecia UK的艾米·约翰森(Amy Johnson)说:“那些让人感觉发件人处在人生最低谷的电子邮件,往往都是男人发来的。”Alopecia UK为饱受各种脱发折磨的男女提供支持和帮助。这些脱发者都没法和任何人开口倾诉,忍到最后只能联系我们,对陌生人大吐苦水。人们有时候会说,脱发对女人来说更难以承受,对男人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反驳说其实不是这样的,从我收到的求助邮件来看正好相反。” 杰·帕特尔(Jay Patel)是“假发戴着走”(MensHair2Go,简称MH2Go)的联合创始人,这家公司不但出售假发,还提供佩戴服务。帕特尔坐在位于伦敦市中心,紧靠红砖巷(Brick Lane)的办公室里,一边摆弄手里的笔一边讲述自己的脱发史:“四五年前,我试过自杀。我还有躯体变形障碍(body dysmorphia disorder),当时实在是不堪重负。我被送进医院住了3个星期,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随后我告诉所有人自己戴了假发。我感觉如释重负,再也不会觉得难堪或者抬不起头了。” 我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帕特尔的发际线,你绝对看不出他戴了假发。帕特尔长相英俊,有没有头发一定都很帅。他告诉我自己戴了假发之后挤出一个苦笑。他知道我看出来了。“我把曾经困扰自己的问题变成了生计,”帕特尔说。MH2Go最初只是从卧室起家的邮购服务,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后来才发展成了能在繁华地段立足的公司。从街上看,这家店就像一个普通理发店,但帕特尔会给想买假发的人提供建议,他的合作伙伴伊基塔·罗格雷(Egita Rogule)负责为顾客制作并调整假发。假发价格合理:第一个“疗程”495英镑,之后每“疗程”250英镑,每个“疗程”的假发使用寿命为4~6个月。 图源:MensHair2Go 现在轮到帕特尔盯着我的脑门看了。“你看,”他说,“你就不适合植发,需要植发的面积太大了,根本不可行。”帕特尔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假发片:“这款叫iBase,每个公司的叫法都不一样——Super、Elite等等,但其实完全一样,都是未经处理的头发。你想试试吗?来都来了,试试吧。”我硬着头皮坐到了镜子前。“这片不是根据你的头型定制的,还是黑色,和你的发色也不配,但你就把它想象成灰色吧。”帕特尔给我戴好假发之后,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其实很不错啊。”我觉得他说的没错,但无论如何,这都是顶假发,我戴着一顶该死的假发。 “人们来咨询时,我会说,看,这只是顶假发,永远不会变成你的头发。我们已经尽力把效果做到最好,但假发终究是假发。帕特尔的坦诚源于一段二十出头时的悲惨经历。当时他花20000英镑从某公司买了一堆只能戴几周的假发。“我没钱了,当时我才23岁,”他说,“但我被他们套牢了,就像假发是毒品,他们是毒贩一样。”让假发服帖的秘诀就是把假发用胶水或胶带粘到头上之前,先剃掉头顶的头发。这也意味着人们一旦选择戴假发就很难回头了。“所以客户才会被人占便宜,”帕特尔解释道:“如果你去其他假发公司,见到的人一定都信心满满、自以为是,因为他们入行就是为了钱、钱、钱。这个行业几乎没人有我这样的经历。”
哈利街生发诊所(Harley Street Hair Clinic)主任纳迪姆·乌丁·可汗(Nadeem Uddin Khan)不同意帕特尔的理论。“我在找自己以前的照片,就在相册里。”他一边说一边翻手机相册,终于找到了那张照片。可汗转过手机给我看,照片上的秃头男人长相英俊,面对镜头好像还有点不自然。我又看向了人家的发际线:和照片上完全不同。可汗把手机扣在桌上:“那是十一二年前了,当时我在脱发,感觉糟透了,有一年都没出过门,所以我理解正在脱发的人。”可汗是英国第一批接受毛囊单位提取手术(follicular unit extraction,简称FUE)的人,他的诊所现在也专攻这种手术。人们,尤其是年轻男人认为FUE这种现代外科手术效果显著,对自尊心的伤害最小。这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著名球星韦恩·鲁尼(Wayne Rooney)的两次植发手术,这两次手术均在可汗的诊所进行。“鲁尼对我们诊所和整个植发业都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可汗说,“全球植发业收入因此激增。” 球星鲁尼植发前后对比照。图源:Daily Mirror 穿上防护服之后,有人领我进了手术室。有个男人抱臂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正在用某种特殊工具在他的前额上切口。他一上午都趴在手术台上,等医生从他的脑后提取毛囊,用于植入脱发部位。他承认手术有点无聊,但十分期待手术的效果。这是他第二次做植发手术,他对第一次的结果很满意,所以又来做了一次。这次手术的催化剂又是鲁尼。医生擦掉这位患者头皮上的血时,他开心地说:“关键是,在鲁尼这里,你看到的不是那些特意打光、找角度拍出的照片。你每周都能在电视上看到他在球场上跑来跑去,满头大汗。所有人都见证了植发手术的效果。” § © Louise Hagger and Beast & Burden 所有的植发手术,均基于纽约皮肤科专家诺曼·奥伦特拉奇(Norman Orentreich)于20世纪50年代提出的供区优势(donor dominance)理论:毛囊移植后会像在原部位时一样继续生长,并不知道自己“搬家”了。后枕部和头侧部的毛囊,并不会在双氢睾酮的影响下明显萎缩,而这些毛囊被移植到脱发区后,依然会保留这种抵抗力。到了80年代,植发手术发展到了毛囊单位移植术(follicular unit transplantation,FUT)阶段:把一条头皮剥下来切碎,再移植到目标区域的小孔中。这种手术比FUE见效快,有人认为这是收获高质量头发的最佳手段。然而,FUT会在取皮部位留下一道长疤,加之许多名人做完效果并不好,导致这项技术风评较差,虽然也许只是过分苛责。 FUE诊所是抨击FUT的急先锋,不过FUE也自带缺陷。就我在哈利街脱发诊所的观察,手术过程对医患双方都是一场考验,FUE手术医师要具备极强的专注和毅力,病人也要有巨大的耐心。医生要从供体区域选出上千个毛囊,用特殊工具提取出来,低温保存,之后植入细小的切口中。“整个过程要移植大约3000个毛囊,非常累人,从上午八点半做到下午五点半,一整天的时间。”一位刚刚在澳大利亚做了FUE手术的男性说,“医生做移植的时候要顺着发旋,保证疏密合理,带着一种艺术感。” 可汗说,这正是优秀FUE手术的关键。“做植发的医生得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毛囊必须要植入到正确的位置。大自然母亲不划直线,细节设计相当关键。”我刚见到的那位男性是二次手术了,可汗给我看了他第一次手术前的照片——成效显著。如果我也砸了一万英镑(并没有),或者供发区再大一点(也没有),我会不会被说动,也跟着做了?我几经思量,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不幸的是,并非所有植发者都这么关注细节。“这样的诊所数以万计,”史蒂文森说,“一般是牙科医生指导护士给你做手术!真难以置信。去土耳其做植发已经成为一道产业,因为实在太便宜了。但我总说,钱和地域是最后才应该考虑的东西。相信我,做修复比做植发手术还要难一千倍。” 山寨诊所有风险,那这些男性为什么还要去?用一头秀发加强男子气概和性吸引力的观念显然深入人心,而商家对此自然喜闻乐见。2016年6月,一家声誉颇高的英国FUE植发诊所Farjo Hair Institute宣称,他们近期率先研发出了可进行头发提取的机器人ARTAS,并在社交APP Tinder上发布了患者的植发成果,令众媒体万分激动。从手术后的照片看来,头发相比术前增长了至少75%。这项成果的科学性并不是那么严谨,不过看来男性总是需要一些轶闻来佐证信仰:男性脱发肯定不招人喜欢。 FUE植发诊所Farjo Hair Institut研发的可进行头发提取的机器人ARTAS。图源:Farjo Hair Institut “以前我的头发很浓密,”帕特尔一脸怀念地说,“尤其在我们南亚的文化中,如果没头发你都找不到对象。你看看周围的亲朋好友头发都很好,但你却脱发了。”帕特尔告诉我一个心碎的故事:一个明显心灵受创的客户来到他的店门口,“他在外面晃悠了半小时,太害怕进来,甚至怕提起脱发。最后他终于裹着头巾进来了,我让他摘下来,他很不情愿,想确认下门关好没有,然后又问我谁来整他的头发。我说我的同事伊基塔来,他说不想让一个女孩看到他这个样子。” § 图源:Giphy 临床心理学家保罗·吉尔伯特(Paul Gilbert)在1997年的一篇论文中提出,我们发自内心地希望让他人觉得自己有吸引力,而对方做出负面的反馈时,我们就会思考这是不是“罪有应得”,羞愧感和耻辱感也随之而来。男性在治疗、掩盖或减轻脱发上花的钱,显然是缘于这种羞耻感,尽管相比其他更严重或更罕见的皮肤病,男性脱发并不是那么见不得人。 然而许多男性似乎并不能接受这一点,现代社会尤其如此——在社交APP和媒体宣传的加持下,负面反馈无孔不入,比如说起脱发者总会用“痛苦”、“折磨”、“希望”之类的词。皮肤科顾问医师比尤利说:“西方文化的现实就是,年轻就美、就成功、就有吸引力。不幸的是如果你老了、丑了、有疤了、秃头了,那么你是否成功、是否有吸引力就会受到怀疑,不仅如此,你甚至会被打上没用乃至犯罪分子的标签。” 耻辱的假发、侵入式手术或是放任不管,这三种选择都有不足之处。相对来说,用药物方法治疗男性脱发似乎简单些。各种洗发露、喷雾、药膏、片剂的商业宣传和华丽广告铺天盖地,你会觉得这些东西里面,至少总会有种药或者哪个神奇的办法能让光秃秃的脑门奇迹般地再生出头发吧。那你就想多了。市面上仅有两种获批的相关药物:米诺地尔(minoxidil)和非那雄胺(finasteride),而且人们普遍认同这些药物并不能逆转脱发,只能延缓这一势不可挡的进程。 1960年,人们在一次治疗高血压的临床试验中首次发现了米诺地尔与生发之间的关系。其原理仍未完全明确,不过美国食品及药品管理局(FDA)在1988年批准其作为脱发治疗药物,并注明该药“未必对所有人有效”。有试验显示,80%的病人在服药后头发有不同程度的再生。2015年一篇关于米诺地尔的系统性综述承认,该药“在促进全面非毫毛性生发上优于安慰剂”,但也指出“仅有一小部分患者获得了美容层面的可接受改善”。米诺地尔作为非处方药颇为流行,被冠以各种响亮的商品名(Hair Grow、Hairgain、Hairway、Splendora),在英国和美国以“落健”(Rogaine、Regaine)之名为人熟知。史蒂文森评价道:“这东西有点像创可贴,是种辅助品,不过单凭它可不会有太大效果。”
与此同时,非那雄胺于1997年起在美国以“保康丝”(Propecia)的商品名上市,用于促生发。非那雄胺的生发作用最初为服用保列治的患者所发现。保列治是一种含有5毫克非那雄胺的药物,由默沙东出品,起初用于治疗良性前列腺增生或前列腺肥大。经测试,默沙东确认1毫克剂量就足以促生发,所以保康丝实际上只有保列治的1/5剂量(当然,许多男性为了省药钱会把保列治切开吃)。其药理研究比米诺地尔要清楚(抑制真皮乳头中的5-α-还原酶),不过FDA列出了该药的一系列副作用,包括勃起功障碍、性欲紊乱、不射精症、性高潮障碍等等,这使得男性望而却步。史蒂文森很不满地说:“几百万人吃了非那雄胺都没副作用,你听不到他们说话。你只能听到少数人的副作用案例,弄得人人害怕。我真为那些被吓到的人感到遗憾。” FDA和欧洲的类似部门EMA都没有再批准其他的男性脱发药物。但还有许多名字听起来很像药的膳食补充剂,声称能促进健康头发生长。营养不良也许与某些形式的脱发有所关联,然而英国国家临床医学研究所为雄激素性脱发提供的指导意见中,并没有提到膳食补充剂。不过,网上还在就TRX2、Viviscal等补充剂的优缺点争论不休。 比马前列腺素(bimatoprost):曾在2008年经FDA批准用于治疗青光眼,该药也有促进睫毛生长的作用。图源:OKDERMO 在争论的同时,人们也在继续开发有效药物,数十家公司都盼着拿下这个“钱能”巨大的市场。艾尔建(Allergan)就是其中之一,该公司有两种颇具潜力的药物正处在试验中:外敷的比马前列腺素(bimatoprost),曾在2008年经FDA批准用于治疗青光眼,该药也有促进睫毛生长的作用;口服的setipiprant,对促进脱发的前列腺素D2有抑制作用。另一家公司Samumed的试验药物SM04554近期大受媒体关注,不过有专家指出他们的试验数据并没有市场营销那么引人注目。 英国皮肤科医生协会脱发研究专家苏珊·福尔摩斯(Susan Holmes)表示,区分盲目夸大与切实可行的方法完全可以作为一项全职工作。她说:“如果有人邀请我们评价这些方法,我们先要花几周时间看一遍文献。我们要看到的是研究论文中的切实证据,研究要合理、科学,论文要过同行评审。许多文献都发在小期刊上,很难知晓是谁审的稿,文章处理经历了怎样的流程。人们做了很多研究,许多方法看起来很有趣,但这些方法在成为‘有效方案’之前有没有经过严格的检验,这是个问题。头发是种很难长起来的东西。” § 头发是种很难长起来的东西。所有治疗脱发的药物、“纯天然”补充剂和网站都可以拿这句话做免责声明,然而他们却选择贩卖虚假的希望。“总是说,5年之后就有办法啦,”史蒂文森笑了笑说,“5年又5年——10年之后还是说,再过5年就会有办法啦。脱发是个圣杯级问题。不过我觉得克隆将会成为一项巨大的产业。” 克隆头发毛囊可以为植发病人提供更为充足的头发来源。当前,植发者的头发来源于宝贵而有限的供体区。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生物工程系讲师克莱尔·希金斯(Claire Higgins)说:“头发克隆、再生、诱导,都是一回事。但真的很难做。”在2013年的一篇论文中,包括希金斯在内的5位科学家介绍了他们让人类皮肤再生毛发的历程。“我们取人类皮肤固定在小鼠身上,”她说,“它就像烤组织的烤箱,但毛发没生出来多少。我们向表皮引入毛发,接受性不太好。毛发确实开始再生了,但又被某些物质抑制了。我认为长期来说这种方法是可行的,不过在再次移植之前,我们实验室要试着弄清楚基因层面的变化。” 希金斯实验室的研究并非意在找到治疗脱发的方法,不过对于她的研究来说,头发恰好是一个方便易得的模型。“我们认为(在导致脱发的毛囊萎缩过程中)细胞会从头发移动到周围的皮肤中,”她说,“这是头发生成的逆过程。细胞移动到一起,聚成一簇,周边细胞密度翻倍,之后就形成了真皮乳头。如果我能用头发研究清楚这个过程,明白头发如何重新组织表皮、改变其密度,我相信这些基本的生物学问题也可以应用于完全不同的体系。” § 头发再生也许不是她的研究中心,但希金斯相信,男性脱发导致的生理现象使得这一研究更有价值。她说:“被脱发困扰的人连门都不想出,这不致命,但足以改变生活。”当然,帕特尔的生活就曾被改变,虽然他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今年37岁,”他说,“23岁时就开始脱发,接受自我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不是个自信的人。我原本也不会做这种生意,因为不是那种人。我是那种坐在角落里当背景的人。走到今天,我度过了很多艰难时光。” 福尔摩斯为英国的医保体系中缺乏心理支持感到惋惜。“这是个严重供不应求的领域”,她说,“许多具有各种生理障碍的人都需要临床心理治疗师。我们知道还治不了脱发,我们也知道男性真正需要的是与脱发妥协共处。”但是,看着我们惨淡的调查结果,像我一样的谢顶男士真的有可能坦然面对对逐渐脱落的头发吗? 米兰·斯托里科尼(Milan Stolicny)希望如此。他的网站baldattraction.com宣扬乐观、积极面对脱发,呼吁发际线后退的男性重新定义谢顶,接受新风貌。“光头很帅!”他说,“光头将在全世界取得胜利!做一个牛逼的光头男人吧!”斯托里科尼不搞江湖医术疗法,也不提供药剂或软膏,他提供的是激情。“脱发的最佳疗法,是成为有吸引力的光头男!”换句话说,相信自己。这话说起来容易。如果秃头男性能做到这点,一个庞大的产业链将瞬间崩塌。但是这个产业清楚得很,斯托里科尼的办法简洁明了,但应该是最难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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