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谈 癌症康复：反对“严苛”治疗 《19谈》中我曾讲了我与深圳妙璇女士的信息对话，讲的是她2011年患上胆管细胞性肝癌，接受手术，术后化疗；2012年肿瘤复发，第二次手术，再化疗；2013复发，再化疗，又复发；2014年第三次手术，术后未再化疗。迄今“一切正常，很感恩”。 此文在微信上发表后，收到许多来电来信—— “每每读徐教授的文章，都被深深触动，你这一代，可为我们父辈的人，亲历了国家的诞生、困境、发展，如今看到国家的复兴，非常理解您内心的感动和激情荡漾，相信此时此刻，您也是非常幸福的。 非常钦佩，您为国家的复兴一生奋斗不息，您正在以自己勇于创新的精神，一步步践行着我们民族文化的自信，赢得世界的尊重，其意义远超过医学本身。您是我们年轻人的榜样，鼓励我们以民族复兴为己任。谢谢您！” “徐教授倾注生命，探索癌症治疗的新路，令人钦佩和爱戴!我们期待您未来取得更高的成就! 更多地为国争光，为民造福! 也请您注意休息，保重身体!” 也有人提出了问题—— “徐教授，看来你是反对化疗的。我的乳腺癌化疗50 余次了。医生是否搞错了？” 甚至有人说—— “支持你，徐教授，你是拒绝化疗的勇士！” 我必须郑重地说：我不是什么“勇士”。化疗，作为当今癌症治疗的支柱之一，自1942年氮芥用来治疗恶性淋巴瘤取得疗效以来，是癌症治疗中发展最快的手段。 大约15%的癌症患者接受化疗后，可以获得治愈性或显著改善的效果。对于淋巴瘤、睾丸精原细胞癌、白血病，化疗是首选治疗。一些肿瘤在确诊时就已转移，或进展迅速，预计很快会发生转移。化疗药物能消除微转移，或使转移缩小，为手术切除或局部消融创造条件。小剂量化疗尚有免疫调节作用。 我反对“严苛治疗”。 首先，有的癌细胞对化疗药物“天生”不敏感，例如前述妙璇女士患的胆管细胞性肝癌，尚无证据表明可以延长患者生存期。化疗不能消除癌干细胞，也是其很难对许多癌症有效的原因之一。 第二，化疗，尤其是“最大耐受剂量”的“严苛”化疗，可抑制机体免疫功能。这好比瓷器店里为了打几只老鼠，未必能全部将老鼠消灭，但瓷器却损失很大。免疫细胞与癌细胞之间存在三种关系：一是免疫监护，免疫细胞数量和功能强大，监控和抑制癌细胞生长;二是免疫平衡，免疫细胞和癌细胞势均力敌，癌细胞受控，难以发展。在前两种情况下，癌细胞常常处于“休眠”状态;三是免疫逃逸，免疫细胞太弱，癌细胞逃脱监控，快速生长。大剂量化疗抑制免疫细胞，使原先休眠的癌细胞苏醒过来，无节制地疯长。 第三，肿瘤内部的癌细胞多种多样，呈所谓的异质性。一部分癌细胞天生地对化疗敏感，另一部分(数量相对较少)对化放疗不敏感，呈现抵抗。这两部分癌细胞“恶对恶”、“黑对黑”，相互制约，尤其是“敏感”的细胞能将“抵抗”的细胞控制住。化疗后，“敏感”细胞被杀，“抵抗”性细胞乘机疯长。这是为什么临床上某些癌症接受化疗后，初期肿瘤缩小，但随后肿瘤重新长大，加速发展。也解释了某种药物能延长癌症患者的“无进展生存期”，却不能延长总生存期。 图中肿瘤内有两类癌细胞，分别对化学药物天生敏感或抵抗(耐药)。第一列：在未给予治疗的肿瘤内，抵抗性癌细胞处于劣势，敏感性癌细胞通过占据能量和“空间”，遏制抵抗性癌细胞生长;第二列：如果采用较小剂量（节奏化疗）和短疗程化疗（适应化疗），目的是稳定而不是消灭癌肿，即采取“遏制战略”，部分敏感性癌细胞仍保存，则可遏制抵抗性癌细胞生长，虽然最后敏感性细胞仍生长，但肿瘤增大缓慢，从而让患者“带瘤生存”;第三列：如果采取“消灭策略”， 敏感性癌细胞几乎全部被消灭，抵抗性癌细胞会无所顾忌地快速生长，最终导致肿瘤增大、扩展 第四，化疗有反作用，即不仅不能杀灭癌细胞，而且能促进肿瘤生长。几乎所有的“严苛”治疗，包括当今备受推崇的靶向治疗，均可诱导基因组混乱，使从正常细胞“突变”而来的癌细胞再“突变”，形成抵抗化疗的新基因组，变成耐药的“离群者”，使一些本来缓慢发展的癌症变得更具侵袭性。 拒绝“严苛”治疗，应该作为患者长期生存、保持良好生活质量的首要之策。 目前主张采用低剂量和短程的化疗药，目的在于约束癌细胞，而不是“全歼”癌细胞，实现长期“与癌共存”。有证据表明，对中晚期癌症患者，“节奏化疗”（小剂量，长程）或“适应疗法”（短疗程）联合微创消融治疗(例如冷冻/不可逆性电穿孔)， 能有效延长患者生存期和提高生活质量。 写于广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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