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见证这场离别丨单读 原创 2017-11-27 miu 单读  在最近的新闻中,单读曾经的实习生有的以校园记者的身份前往报道,有的已经长期留在打工之家做志愿工作。我们感到幸运,在娱乐至死的年代,还能不断遇见这样的年轻人。 通过他们的选择,我们也获得希望与勇气。我们都是这场离别的见证者,从此以后,内心的怀疑和恐惧,改变的想象与决心,都会更加坚定。 与此同时,事情不是今天才开始变坏的。一种更深刻的清醒变得必须,在思辨与实践、历史与未来的维度上,都需要我们的持续参与。 25 日我们的编辑也在现场,发回她的所见。 永远不要荒废我们的脚步、思考和情感,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的等待、沉默和漂泊都具有意义。  11 月 25 日,是新建村“清退”的最后一天,我们辗转至此,村口巨大的牌坊仿佛刚立不久,油漆仍然鲜艳,仿佛这个屹立了六十五年的大村庄果真是新建的,从天而降。天很蓝,地平线上浮起淡淡一层薄霾,和车辆扬起的尘土混在一起,一时难以分辨。  进到村里,街上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要平静许多,就像战后的废墟,只剩下寥寥打扫战场的人。因为已经是清理的最后一天,很多人已经赶在最后期限前离开,路边堆满了慌乱中来不及带走的家当。街道上偶尔会因为车辆造成的小型拥堵热闹一下,更多时候还是一些拖着家什的人无言前行。    ▲路边都是匆忙离开的人们遗弃的家当。 服装业是这里赖以维系的主要工业,街上随处都可以看到“服装厂招工”字样的招聘广告,我们在路边看到了很多一包一包散落的扣子、皮尺以及没有缝纫机的缝纫机桌子。路上碰到一位工人大哥在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解释说,这里的服装业长久以来已经形成了比较成熟高效的产业链,这家做扣子,那家缝拉链,各有分工,这样一来就散掉了,很难再聚集起来。我们走进一个空荡的院落,院子里的人正在把家里最后的大件家具搬到货车上,“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这家小服装厂的老板跟我们说道,“我们来为北京服务,可是北京不要我们了。”他脸上更多的是平静和无奈,好像习惯了这样的迁徙。 ▲这里服装业发达,村中的工场形成了完整产业链,各司其职。图为丢弃在路边的衣物水洗标。  ▲路口两边贴着还崭新的“双喜”,小孩穿梭在空旷的街道嬉闹玩耍。 这里本是一个繁荣的集镇。一路上路过了超市、餐馆还有美发店,但几乎所有门店的招牌都被毁坏,也都不再营业。村子里还有数家幼儿园和一所小学,就读的也大多都是打工者的子女。“我的孙子就在这里上学,不过人都走了,幼儿园也没法开了。”一位来自赣州的大叔指着幼儿园跟我们说道,他工作的服装加工坊就在幼儿园的对面。 ▲ 因为大量人口的搬离,幼儿园已经不能正常开园。 ▲ 这是一家缝纫机仓库的大门,人们带着行李,锁上仓库门准备离去。  ▲ 新建村中到处都可以见到正在搬家的人,货车、三轮车甚至共享单车,都是他们的运输工具。 在街道中穿梭了很久,没吃午饭就出发的我们,本以为能就地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却没想到这里的商店全都已经不允许营业了。在找餐馆的途中,路边一位大姐同我们攀谈起来:“这儿的人都没东西吃。”大姐是这里的本地房东,她在“清退”刚开始的那三天储备了一些食物,吃到了现在,“他们从早搬到晚都没地儿吃饭,中午我才让他们上楼煮了碗面吃。”大姐边说着指了指旁边正在清扫库房的两个小伙子。大姐还给我们看了她手机上存下的视频,都是居民这几天拍下的,视频摄于刚发布公告的头几天,与现在萧条的街道完全不同,街上密密麻麻攒动着人头,人们背着大包小包,和春运场景重叠,让我恍然以为这只是另一次寻常的回家旅程。  ▲ 很多收废纸旧家电的人驱车赶来,在进行最后的清扫。  ▲ 村中的店铺都不再营业,招牌也多被毁坏。  天色渐晚,远处的树梢染成了橘色。挖掘机的颜色,环卫工人制服的颜色,村口那辆奥迪 tt 的颜色。最后的期限越来越近,我们离开的时候,村口几个小时前堵得水泄不通的主路空阔了不少。抬头才看见牌坊的背面,“出入平安”。  ▲傍晚,夕阳和尘土将出村的道路染得昏黄,村民在做着最后的撤离。  ▲“回家了” 周日晚上又去了皮村,这里,居住着上万名的外来务工人员。皮村离首都机场很近,每隔不到五分钟的间隙就会有一架飞机从头顶轰隆而过。皮村有一个工友之家,身边的朋友们自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做志愿工作。工会的院子里有一个“皮村社区文化活动中心”,这天晚上是文学小组的讨论活动,小组成员几乎都是居住在皮村的工友。我走到活动中心的门口,里面在以鲁迅的文章举例,探讨小说的写法。头顶传来一阵轰隆声,又是一架飞机闪着五彩的信号灯擦着房顶飞过,低头脚边蹭过来一只单薄的小奶猫。夜晚很冷,零下的温度冻住了声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