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孬命

富贵贫穷都看命，生活好坏靠自身……

宝贵和石头是同一屯堡的，宝贵地种得顺，老婆又会理家，日子过得绰绰有余；石头娶个媳妇长年生病，家中倒霉事摁下葫芦起来瓢，日子过得相当狼狈。

这年春节后，宝贵对石头说：“好汉不挣有数的钱，指望家里这点地能干什么？咱外出打工去！”石头当然同意：“那我就跟你这好命的沾点福气。”

两人到了南方，挤进了一个建筑工程队。石头白天推砖弄水泥，晚上要求帮老板看工地，多挣一点是一点儿。他也劝过宝贵，别那么吊儿郎当的。宝贵说：“命中八尺，难求一丈，该是你的，扔都扔不掉；不该是你的，抢也抢不来。我才不想出那个憨力。”

没想到大伙辛辛苦苦熬到年底，那老板突然玩起了失踪。幸亏当地政府关怀民工疾苦，在督促抓捕老板归案的同时，先从财政拨出钱，分发给大家……然而，只能按人头补救，夜以继日劳累的石头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宝贵得到的一样多！宝贵摇摇头：“老话没错。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你说你出那憨力干什么，还差点把我拉下水。”说得石头不住地给宝贵鞠躬：“你命好，我命孬，我这不是跟你沾光来的嘛。”

领到这笔救济款，宝贵跟石头说：“咱赚钱就是为了消费的，不如租间民房，住着舒适些。”两人就花500元一月在郊区租了间棚户房，这样，休息时再也不受工友打呼噜说梦话的干扰了。

一天夜里，石头睡梦中被宝贵的呻吟声惊醒，一摸对方脑袋，热得烫手！他赶紧爬起来，把两人的钱都揣上，背起宝贵就去了医院……

直到次日天明，宝贵好不容易退了烧。石头决定送宝贵回出租屋休养。可是回到那窄胡同前，两人吃惊得瞪大了眼：没想到恰在他们走后，邻居家失火，由于胡同窄进不来消防车，这一带十几户烧得片瓦无存！宝贵不由得有些内疚了：“你看，这回是我连累了你，咱的行李都烧没了……”

石头却不这么认为：“宝贵，我真是跟你沾光了。你说你早不烧，晚不烧，分明是有福之人选准了逃难的时辰，咱俩的钱和存折、证件才能提前拿出来。要是往常，咱俩这个时辰都睡得跟死猪一样，给烧死都不一定。”

第二回打工他们可是摊上了好老板，加上政府监督，工资发得及时。这石头如旱苗遇甘霖，比从前更加三分苦干；而宝贵呢，上次钱赚得巧，这回更是不肯出憨力，干活儿仅仅是应付而已，有空就去买彩票。又是一年下来，石头的工资比宝贵多出一半。石头就婉转地劝宝贵说：“你有买彩票那些工夫，不如哈下腰多做活儿实惠。买彩票虽然投放不多，可那也是钱呢。”宝贵哈哈大笑：“你这是什么见识？你看青蛙，一个高蹦两条垄沟，它饿得精瘦；你再看癞蛤蟆，它半天爬不出一尺，它撑得透肥。这叫什么？这叫命。”

宝贵这话没说多久，就应了验。清明刚过，他一张彩票中了大奖，老天爷，500万！石头惊得嘴丫子咧到耳朵根，半天说不上话来。宝贵领着他去兑了奖，除去交税，还剩400万呢，他取出5万元扔给石头：“兄弟，咱好歹是一个村的，上回不是你救我一回，这钱还不定是谁的。5万块小小补偿，够不够？”石头那双眼笑得拿指头都扒不开：“宝贵，你真是吉星高照的好命，这么多钱，换成我都愁没法子花。我这种孬命跟着你，沾老鼻子光啦。”

“咱不受这份窝囊气了！”宝贵提议，“有了钱，我还打什么工？”石头腰杆拔得溜直。

两人决定马上回故乡。到了县城，宝贵把钱先存上200万的定期，这是保障，一年光是吃利息，也还有好几万呢；然后，买了一辆高档轿车，雇上司机，他自己一身名牌，那真叫衣锦还乡！石头又劝他：“宝贵，有钱也得悠着点，像你这样大手大脚，那点利息可不够消费的。”宝贵把嘴一咧：“不会花钱就不会挣钱知道吗？我要是光听你的，这大奖是不是掉别人手里了？”一句话就把石头噎回去了。

宝贵回了家，院子里，篱笆外那真是人山人海，都来看望宝贵大财东，宝贵早准备好一大包钱，谁问候一声，就抓一把给谁……

回家休整了几天，宝贵心里挺舒坦，再看老婆菊花却越来越不顺眼。他开始跟老婆菊花闹离婚。菊花不干，他有办法，白天打骂，夜里冷落，最后把别的女人公开往家里领。菊花实在看不下去，只好跟他办了手续……

拔掉眼中钉，宝贵去城里购买了楼房。这期间，他看中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婷婷，两人就住到了一块。宝贵把存折的钱取出，开了家大酒店，余下的投进股市里。白天炒股做生意，晚上有美女温存，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再说石头得了5万块钱，回家跟老婆小梅商量，这钱咱不能白要宝贵的，就算借他的。小梅很通情达理，两人商量后，连同打工赚得的钱，到县城兑了家小饭店，夫妻俩早起晚睡，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偶然的机会，宝贵在街上碰见一身油渍的石头，得知石头夫妻没白带黑忙活的原来只是一家小饺子馆，心里好生不忍：“你到我那边吧，你当后厨主管，小梅帮助采买，省得操那么多心。”石头摇摇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那饺子馆小是小了些，可要我扔掉，还真舍不得呢。”

“你就是那个孬命。啥时需要我了，过去就是。这是名片。”

谁知，宝贵折腾了几年，股票套牢100多万，参与了一项非法集资，又搭进去200多万，他的饭店经营不善，每天亏本数千元，想退出，可合同还得两年到期……没办法，宝贵听从朋友的建议，在一些汤、菜里添加特殊“佐料”，让顾客吃了上瘾，想不来都不行。幸亏被举报得早，没酿成大罪，拘留15天，还被罚了一大笔款，那房屋、轿车也被银行收走抵了债……宝贵解除拘留回到家找婷婷，哪里还有她的人影？原来这女孩见他大势已去，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全卷走了！

宝贵绝望至极，准备在这房子里上吊自杀。刚在阳台的铝合金顶框上拴牢绳子，猛听得有人砸门。开门一看，门口站着西装革履的石头！石头一把握住宝贵的手：“听说你出了点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你旧员工那里打听到这住处。当年那么穷都挺过来了，摔一跤咋就草鸡了？我新兑了家更大的餐馆，正缺人帮忙，你不会看我的笑话吧？”得了这个台阶，宝贵顺势就到了石头的饭店。每天起早贪黑，站在一楼大厅里，接待顾客，喝斥员工……

石头担心他娇贵惯了，劳累过度撑不住，就商量着说：“哥，你岁数也不小啦，搬把椅子坐着就中，何必总站着。”宝贵听了，笑出了眼泪：“我他娘的就是命好，落到这份儿上，老板跟我说话，还这么低三下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