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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最离奇的顺路找吃的事情，是在瑞丽的机场里。那时节是雨季，飞机经常晚点，晚到抑郁，晚到让人发疯，看天边的晚霞出现的时候，意识到这飞机半夜才到。于是慢悠悠地走出机场，这是云南那些尚不正规的机场，机场和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于是，披着霞光出去，因为进机场的时候，就发现在路边的黄泥路上，有家茅草小店。 越是艳丽的蘑菇，越值得怀疑 有一段爱看艾芜的《南行记》，里面充满了各种穷苦的妇人，沉默的男人，在山间，在河流边，也在奇特的马帮里艰难地求生，机场外的这家店也是如此，妇人近乎全能，炒菜，切菜，包括招徕客人，而男子，则是沉默地抽着烟，坐在矮小的凳子上，整个窝棚近乎原始状态，竹木结构，感觉随时会被风暴吹走，可是，目前它还存在着。 当然没有菜单，锅台旁放着的菜一看即明。有盘水灵灵的黄色小蘑菇，不是牛肝菌，也不是云南遍地都是的青头菌，问女人，她也说不出名字，就是灵活地说，好吃呢，一问，才20元，毫不犹豫地炒，外加一碗加了肉末和青菜点缀的米线，正好度过漫长的等飞机的时光，几乎不用着急会错过飞机，这么透彻的机场，这么寒酸的窝棚，有任何动静，一望而知。 那盘蘑菇，有种雨后初晴的感觉，默默地吃了，有股子胸中不平，这么好吃，这么动人，却甚至没人知道它的名字。 云南的菌子盛名在外，但是其实在古人的饮食系统中，它未必是上品，总有些文人觉得其生于瘴疫之地，没有根系，是一种不够清洁的食物，但说实在的，食物清洁与否的依据应该源自于周围的水源和空气系统，大约人们隐约地觉得毒蘑菇多，觉得菌类不安全，因此推断菌子有毒。 警惕毒蘑菇 在东北，真碰到过毒蘑菇，到长白山下面的村庄里游荡，敞亮的天与地，下面是矮小丑陋的砖瓦房，小窗户，憋屈的，不过想想那边的气候，也对，只能在这样小的空间里抵抗寒冷，招待我的朋友总是抱怨，说我来的季节不对，没有林蛙吃，也没有秋天的山果吃，她大约朴实的文学家，虽然没有这些吃的，可是描绘起来很是有声色，比如一道元宵和林蛙的组合，用冷水在锅里加活得蛤蟆，等热的不行的时候，再下冰冷的元宵，“结果一个元宵上面抱以个小蛤蟆，特别好看。”实在无法想象，秋天的山果和蘑菇倒是能想象，可是季节不对。 云南坝子里有众多美味 我是四月去的，四月是残酷的季节，唯一的吃食，就是豆腐和蔬菜，也好吃，大豆有喷鼻的香味，上面撒些辣椒酱就可以了；村里唯一的饭店，是家一看乡干部就会聚会的点，有包房，窗明几净，老板娘能干且收拾地干净，她突然给我们上了一道没曾期待的菜，猪嘴蘑菇，黑乎乎，用黄瓜和蒜泥凉拌了，一边端上来，一边鬼祟地笑，说是不能多吃，吃了，会变猪嘴。 我一心觉得是骗人的，这蘑菇长相难看，有眼，也许这是猪嘴名称的由来？可是也被吓注了，小心翼翼地开始，脆生生的，有点意料之外的猛烈的香，想起了俄罗斯童话里的森林女巫，也是经常用野果和蘑菇，去欺骗误入森林的路人。 虽然被恐吓，还是要求再凉拌一盘，对得起自己的口腔，大概在婴儿期吃奶的欲望没有顺利完成，我的口腔欲望总是特别强。
晚上，并没有吃肿嘴，幻象中的《东成西就》里面的梁朝伟并没有出现。 小时候，在湖北的丘陵地区长大，那里最好吃的，有一种红而阔大的松树菌子，从来没有看到过它们的生活环境，但是想想中，应该是简陋的小松林，青草如茵的草地，有水洼和鸟粪，上面有粗枝大叶的红蘑菇，夹杂着松枝和野草，笨拙地挣扎着长出来，然后被摘回家，同样是随意地炒成一盘，我父母不喜欢，他们来自大城市，不习惯他们被下放地区的山野味道，总觉得有股子泥土的腥味，可是自从我离开湖北后，再也没有遇见这样的土气的，生猛的，俊秀的蘑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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