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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之役(公元前719年)

 园田书苑 2018-01-30

 公元前719年,壬戌,周桓王元年,鲁隐公四年,齐厘公(亦书釐公,僖公)十二年,晋鄂侯五年(晋庄伯十二年(有记为十四年)),秦文公四十七年,楚武王二十二年,宋殇公元年,卫桓公十六年,陈桓公二十六年,蔡宣侯三十一年,曹桓公三十八年,郑庄公二十五年,燕缪侯(穆侯)十年,许庄公十三年,杞武公三十二年,纪厉侯二十二年

《今本竹书纪年疏证》:“桓王(原注:名林。《史记·周本纪》:‘平王崩,太子泄父蚤死,立其子林,是为桓王。’)”

周桓王姬林为姬泄父之子,周平王孙。平王病死时,太子姬狐正居于郑国为人质。郑伯和周公黑肩迎姬狐回朝继位。姬狐因一路上哀伤过度,回朝后就病死。姬林便被郑伯和周伯黑肩扶立为天子。

 

《春秋》:“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娄。”

杜预注曰:,言易也。例在襄十三年(560年)

“二月”,周历二月是夏历正月。

“莒”,己姓,旧都介根,位于今山东青岛市的胶州市西南。后迁莒,今山东日照市莒县。

“杞”,姒姓,禹的后裔,建于商朝。西周初期国都在雍丘,大致位于今河南开封市杞县一带。入春秋后迁缘陵(今山东省潍坊市昌乐县东南),又迁淳于(今山东省潍坊市安丘市东北)。杜预注曰:杞国本都陈留雍丘县。推寻事迹,桓六年(前706年),淳于公亡国,杞似并之,迁都淳于;僖十四年646年),又迁缘陵;襄二十九年544,晋人城杞之淳于,杞又迁都淳于。

牟娄”,杜预注曰:牟娄,杞邑,城阳诸县东比有娄乡。

 

陈、杞、宋国,分别代表了虞舜、夏禹、殷商的前朝后裔,周王朝让他们延续各自祖先的香火,也确实延续了不同的历史文化,这是周王朝的高明之处。

杞国是小国,史书罕有记载,《史记》虽有“陈杞世家”记载陈、杞两国的历史,但对杞国的描述只有二百七十多字,而且还特别说:“杞小微,其事不足称述。”杞国虽小,但因为是夏朝王室之后,存有夏礼,因此孔子曾为考察夏朝之礼而到访杞国。只是由于杞国文献也多散失,因此孔子感慨道:“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论语·八佾》)原因是:“文献不足故也。文献足,吾能征之。”

“牟娄”,杞邑,在今山东潍坊市的诸城市附近。外诸侯取邑,《春秋》有两处记载,这是第一处。还有一处在隐六年(后年),宋取长葛。

 

这是《春秋》中的一个没有缘由、没有过程、没有结果的战争记录,而且这两个几乎无足轻重的小国间的战争和鲁国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那为什么要记它呢?《公羊传·隐公》解释了《春秋》为什么要这条记录:“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娄。牟娄者何?杞之邑也。外取邑不书。此何以书?疾始取邑也。”

(鲁隐公四年,春天,周历二月,莒国人攻打杞国,夺取了牟娄。牟娄是什么地方?是杞国的一座城邑。鲁国以外的国家夺取城邑的事件。《春秋》是不记载的,这里为什么记载呢?是为了表示憎恶从莒国开始夺取别人的城邑。)

《谷梁传·隐公》:“言伐言取,所恶也。诸侯相伐取地于是始,故谨而志之也。”

用伐字,用取字,表示对所记的举动厌恶。诸侯之间互相攻伐,并占领被伐国的城邑,就从这次开始,所以慎重地记下这次攻伐。)

 

《春秋》:“戊申,卫州吁弑其君完。”

杜预注曰:称臣弑君,臣之罪也。例在宣四年(605年)。戊申,三月十七日,有日而无月。

《左传·隐公》:“春,卫州吁弑桓公而立。”

这一年二月癸亥朔,没有戊申,杜注三月十七日,卫国州吁弑其君完,就是卫桓公,并自立为君。这是《春秋》书弑君之始。《春秋》记载这次事件的具体日期,由于史官的疏忽,那个日期不对。还是《左传》灵机一动,只写是这年的春季。

《公羊传·隐公》:“曷为以国氏?当国也。”

为什么用国名作州吁的姓氏呢?因为州吁有篡夺君位的企图。)

《谷梁传·隐公》:“大夫弑其君,以国氏者,嫌也,弑而代之也。”

(大夫杀死国君,记载时名字前冠以国名,表示有篡国篡位之嫌,想杀了国君取而代之。)

 

《春秋》:“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左传·隐公》:“公与宋公为会,将寻宿之盟。未及期,卫人来告乱。”

杜预注曰:遇者,草次之期,二国各简其礼,若道路相逢遇也。清,卫邑,济北东阿县有清亭。

“卫”,姬姓,位于今河南省鹤壁、新乡一带。

“宿”,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东。

(鲁隐公(姬息姑)和宋殇公会见,打算重温在宿地所建立的友好(杜预注曰:宿盟在元年(722年)。)。还没有到预定的日子,卫国人来报告发生了叛乱。)

宋殇公新即位,鲁隐公准备与他会面,重温一下当年(隐公元年)鲁隐公和宋穆公在宿结盟建立的关系。还没到会见的日期,卫人来鲁国通报了卫国发生叛乱。

 

再回头看看因卫乱引起一场宋、陈、蔡、卫伐郑的“国际”战争吧,史称“东门之役”。这是《春秋》第一次记载诸侯联军讨伐一个国家的战役,为诸侯会伐之始,亦东周诸侯分党之始。在《春秋》中,是这样记载的:“(二月)戊申,卫州吁弑其君完。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秋,翚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九月,卫人杀州吁于濮。冬十有二月,卫人立晋。”

“二月戊申”,二月癸亥朔,没有戊申。

 

州吁“好兵”,弑君自立伊始,就想以伐郑树立“国际形象”。

《春秋》:“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史记卷三十八·宋微子世家》:“(宋)殇公元年,卫公子州吁弒其君完(姬完)自立,欲得诸侯,使告于宋曰:‘冯在郑,必为乱,可与我伐之。’宋许之,与伐郑,至东门而还。”

这里的“冯”指“公子冯”,亦作公子憑,宋缪公之子。宋穆公九年(公元前720年),宋穆公临终前遗嘱立其兄宣公之子与夷为君(殇公),令公子冯出居于郑,所以宋穆公卒而公子冯奔郑。

《左传》:“宋殇公之即位也,公子冯出奔郑,郑人欲纳之。及卫州吁立,将修先君之怨于郑,而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使告于宋曰:‘君若伐郑以除君害,君为主,敝邑以赋,与陈、蔡从,则卫国之愿也。’宋人许之。于是,陈、蔡方睦于卫,故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

(当宋殇公即位的时候,公子冯逃到了郑国。郑国人想送他回国。等到州吁立为国君,准备向郑国报复前代国君结下的怨恨(杜预注曰:谓二年(721郑人伐卫之怨。),以此对诸侯讨好,安定国内人心(杜预注曰:诸篡立者,诸侯既与之会,则不复讨,故欲求此宠。)。他派人告诉宋国说:“君王如果进攻郑国,除去君王的祸害(杜预注曰:害谓宋公子冯。),以君王为主,我们出钱,和陈、蔡两国一道作为属军,这就是卫国的愿望(杜预注曰:言举国之赋调。)。”宋国答应了。这时候陈国、蔡国正和卫国友好(杜预注曰:蔡,今汝南上蔡县。),所以宋殇公、陈桓公、蔡宣侯、卫桓公联合进攻郑国,包围了国都的东门,五天以后才回去。)

 

宋、陈、蔡、卫四国伐郑,宋、陈是国君自将,蔡、卫是大夫帅师,就是说州吁没有露面。尽管主意是卫州吁出的,实际领头的是宋殇公。四国军队围郑都东门,五日才退兵。

那时由于经济不发达,不大打得起消耗战,一般打仗耗时较短。也极少攻城,因为攻城伤亡太大,也罕有能攻下的。凡是军队出行,在外住宿一个晚上叫做舍;住两个晚上叫做信;过了两晚,就叫做次。这里特别记载五日而还,是表明这次战争耗时较长。

 

《春秋》:“秋,翚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杜预注曰:公子翚,鲁大夫。不称公子,疾其固请,强君以不义也。诸外大夫贬,皆称人,至於内大夫贬,则皆去族称名。於记事之体,他国可言某人,而已鲁之卿佐,不得言鲁人,此所以为异也。翚、溺,去族,传曰疾之,叔孙豹则曰言违命,此其例也。

鲁隐公做公子的时候,曾和郑人在狐壤(今许昌市的长葛市西南)作战,被俘虏,后来逃跑回来,“狐壤之战,隐公又获焉”(《公羊传·隐公六年》),按理是与郑国有些恩怨的,但隐公这个君主当的战战兢兢,似乎不想多事,但对鲁国王公的管控能力很弱。《左传·隐公》:“公问于众仲曰:“卫州吁其成乎?”对曰:“臣闻以德和民,不闻以乱。以乱,犹治丝而棼之也。夫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无众,安忍无亲,众叛亲离,难以济矣。夫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也。夫州吁弑其君而虐用其民,于是乎不务令德,而欲以乱成,必不免矣。”

秋,诸侯复伐郑。宋公使来乞师,公辞之。羽父请以师会之,公弗许,固请而行。故书曰“翚帅师”,疾之也。诸侯之师败郑徒兵,取其禾而还。”

(鲁隐公向众仲询问说:“卫国的州吁能成功吗?”众仲回答说:“我只听说用德行安定百姓,没有听说用祸乱的(杜预注曰:乱谓阻兵而安忍。)。用祸乱,如同要理出乱丝的头绪,反而弄得更加纷乱(杜预注曰:丝见棼缊,益所以乱。)。州吁这个人,仗恃武力而安于残忍。仗恃武力就没有群众,安于残忍就没有亲附的人。大家背叛,亲近离开,难以成功(杜预注曰:恃兵则民残,民残则众叛,安忍则刑过,刑过则亲离。)。军事,就像火一样,不去制止,将会焚烧自己。州吁杀了他的国君,又暴虐地使用百姓,不致力于建立美德,反而想通过祸乱来取得成功,就一定不能免于祸患了。”

秋季,诸侯再次进攻郑国。宋殇公派人前来请求出兵相救(杜预注曰:乞师不书,非卿。),隐公推辞了。羽父(公子翚)请求出兵相会合,隐公不同意。羽父坚决请求以后便前去。所以《春秋》记载说:“翚帅师”,这是表示讨厌他不听命令。诸侯的军队打败了郑国的步兵(杜预注曰:时郑不车战。),割取了那里的谷子便回来。)

 

由于鲁国羽父的加入,已经变成五国联军了。鲁国公子翚(羽父)开了大夫参加会伐之始。大概隐公是个看守政府,鲁国公卿也不大把它当回事,鲁隐公元年(公元前722年)“四月,费伯(费庈父)帅师城郎。不书,非公(隐公姬息姑)命也”;“郑人以王师、虢师伐卫南鄙。请师于邾。邾子(邾安公,邾仪父克)使私于公子豫,豫请往,公(鲁隐公姬息姑)弗许,遂行”;鲁隐公二年(公元前721年)“夏,司空无骇入极,费庈父胜之”;现在又有“诸侯复伐郑。宋公使来乞师,公辞之。羽父请以师会之,公弗许,固请而行。”;刚上台两年,就有如此多的公卿我行我素,这真使得隐公颜面无光啊!

别看诸侯之师浩浩荡荡地来伐郑,郑却只以步兵应付,连兵车都不出(“败郑徒兵”)。诸侯的军队于是打败了郑国的步兵,收割了郑国的庄稼而退兵。郑国的战略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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