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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龙祥就这样走了，他选择了用一条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从此这个世间的一切，好也罢坏也罢，善也罢恶也罢，亲也罢疏罢，爱也罢恨也罢，于他再无关系。这样，在天堂是不是会好过些？ 噩耗传来的那天，真地很难置信。他比我小三岁，身体一直挺好，也没听说近期患有什么大疾；有三个儿子，都已各自成家立业，孙子孙女好几个；老伴虽然是后续的，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感情不错；自己有一份退休金，虽然不高，但可保衣食无忧，有房，有八、九万元存款，还有一份和其他村民一样匀等的土地，邻人都羡慕他的好日子，怎么就走了这条路？但这是真的。兄弟如手足，突然折去一肢，怎能不心痛。 数九严寒，为了赶回送他一程，那天深夜，我和老伴手捏着两张好不容易排长队买来的车票，在火车站候车室等了整整六个半小时。适遇北疆大风暴雪天气，206次列车从伊宁始发就晚点。当时的心情，和这天空一样，是灰色的，沉重的，阴冷的。 当我们赶到己是第三天，即12月29日下午。二弟的死，是12月26日早起一邻居去他家借斧头，在柴房的一角发现的，身体已凉透，完全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我凄然地默立在老二的灵前，脑子一片空白，泪水却不自禁地溢满眼眶。语言是那样的苍白，自然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还能说啥，即使现在再说什么也晚了，唯深深地鞠上一躬，作为兄长来送你最后一程，愿你一路走好，在那边不再受人世间的孤独和那么多的难为。 第二天尸体送往县殡仪馆火化，在与遗体告别的那一刹，那僵硬瘦弱的躯体和已变了型的脸，便永远定格在我的脑际，一种生别死离的极大哀伤徒然涌满心头。下午入殓，亲朋友邻该到场的都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家农村俗成了这种做法：尸体火化后，骨灰收进了骨灰盒不送墓地下葬，却要再捧回家，按照古老习俗再成险土葬。即由族里管事人主持，由专伺人员在棺材里依人体穿衣服的样子，把新的送老衣先一层一层地铺展摆放好，然后再把骨灰盒里的骨灰取岀来，按照人肢体形状装进去，在征得近亲属认可后，方盖棺择日再发丧。当时，我无暇去想，只觉得很别扭，这种火不火土不土的殡葬方式，实在不伦不类，既不文明，也会给活人增加许多不必要的经济负担。后来才知道，家乡也是对死人实行火葬规定的，但只要愿意走动走动，肯花钱就可火化不进公墓，私下里依然按照旧的习俗进行土葬，埋在各家小地块上。 12月31日出殡，天气少有的好，多日来弥漫不去的大雾，于清晨太阳出来后已渐渐散尽，没风，不冷，中午的太阳晒在身上还暖暖的。当天，自家都起了个早，忙着各种准备。8点刚过喇叭匠的车就来了，于是在哀乐声中，大家合力将灵柩从停尸房移至灵棚下安放好。10点多开始，便是客来客往，迎来送去，扩音器不时响起忧伤的乐曲，象街上逢集一样，嘈杂却又有序。流水席从11点半一直开到下午4点多，夕阳西下时分，灵柩才被送往庄西事先在他先妻坟左侧挖好的墓穴下葬，入土以安。我拖着疲惫麻木的身体，从墓地走回来，天已黑透。 第二天我起的晚了，其他家人都圆坟去了。新年的第一天，天气又阴沉起来，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彩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的，气温也骤然下降了好几度。所好的是事情完了，大家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准备着各归各路，上班的去上班，打工的去打工。有事则聚，没事则散，还没到天黑，则人去庄空。只留下我们老俩囗，因为返程票是10号的从徐州走，只有等。 夜来，一场多年没有见过的大雪，将苏北大地覆盖的一片洁白，这个冬天真的好冷！ 转眼从老家返疆已有月余，但二弟的死给我留下的思考却一直萦绕在心头。老二，如果你地下真的有知，我倒想问问，你死都不怕，为什么还怕活着？农村空巢老人是一个时代现象，而条件不如你的多地去了，可为什么其生活轨迹和结果却是如此的不同？除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社会环境和那些外在的因素外，是不是主要的还是自身的事。 老二，是我们兄弟姊妹6人中第一个读完高中的，算是老三届了。当过多年大队书记，干过乡民政干事，在老家农村也算是个明白人。年轻时心高气傲，却又不善理家。早年丧妻，一个人带着三个幼小的孩子，又当爹又当妈，却盼子成龙心切，不当的教育方式方法，给父子间种下了长远的阴影，孩子们对他总是敬而远之。但为了孩子，快50了才再娶，虽然是个异地人，俩人感情很好。本可相持相扶到老，可人生事事难料。一年多前女方儿子将其接走，就再无下文，这使他承受了太大的打击。一个人终日守着一个空落落的大院子，又不愿和他人交往走动，情绪没有任何出口，在几个儿子那里也寻求不到更多地宽慰和安抚，精神十分压抑，极度孤独和凄凉。听村邻讲，生前有一段时间，常一个人跑到父母及前妻坟前一呆就是大半天，甚至痛苦流涕。加上生长在农村，看多了近边，持别是那些空巢老人晚景的堪忧，甚至是一种凄惨和悲凉，思前想后，思来想去，让他深深地陷入了对暮年的恐惧和焦虑中，不能自抜，进而产生了对这个人世的彻底绝望，认为生已无可恋，反正人的结果早晚都是一样，谁也逃不去一个死字，倒不如趁自己头脑还清楚，身体还能动，自己还能当了自己家的时候，把自己处理掉，免得到时想死都死不了，那可就惨了，会生不如死的。说句实话，在痛心之余，我还真有点赞同他的这种勇气，但绝不欣赏他选择的这种方式。人要想死方法很多，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残忍来对待自己？这是他个人的悲哀，也是社会的悲哀，老年恐惧焦虑症，还会让多少农村老人，尤其是那些空巢老人活在煎熬中？！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宝贵的，然而生命的本身就是历劫，不经风雨，怎见彩虹；不历磨难，怎筑人生。生活的目的，是要快乐和幸福，但日子过的是心境。我们改变不了环境，但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情。心情顺事事顺，心情好一切都好。即使眼下还是险地或有难处，忍一忍，坚持住，坚强地跨过去，便会柳暗花明。不纠葛，不认死理，不钻牛角尖，看开放下即是福。人生除了生死没大事，但没有生何谓死。人生下来，就要好好地顽强活下去。人也只有活着，才能看到美好，享受美好。千万不可自轻自溅，要且行且珍惜。 2018.2.12.于哈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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