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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岳峰给我们排话剧

 雨雨下个不停 2018-03-12


  翻老照片,见一张当年在工厂时客串演出的剧照。日期1972年12月25日。剧照已泛黄,往事却纷至沓来。这出戏的导演是大名鼎鼎的电影艺术家邱岳峰。


  那年厂里要排一个节目参加局、公司汇演,年少气盛的我自告奋勇写剧本。一帮文艺青年更是耸恿着给我鼓劲。我果然写了独幕话剧《最后一台》,讲产品在质量问题上的冲突,完稿后上下讨巧,决定排演。可是怎么排演?没方向。其时,静安区有批中学毕业生分配到厂里,电影演员韩非的公子、曹铎的女儿都在其内。与我一起进厂的同事也有认识邱岳峰的,于是提议请他做导演。那时有部动画片《放学以后》,其中一首“阶级敌人”唱的“坏儿歌”:“糖儿甜,糖儿香,吃吃玩玩喜洋洋……”配音的就是邱岳峰,弄堂里的小孩子都会唱。邱岳峰名气太响,我说他能来吗?剧本通过韩公子等送到邱岳峰手里,没想到艺术大师一口答应。


  我之前对邱岳峰的了解是因为译制片《警察与小偷》、《牛虻》以及当年很红的阿尔巴尼亚影片《脚印》。当这样的一位大家近距离与我们这帮普通年轻工人在一起,而且没一点架子,我恍如梦境。


  没有一分钱的报酬,更没有专车接送,邱岳峰每次从市区来嘉定工厂就搭坐卡车改装的接送工人的班车。为纠正菜鸟演员一个动作、一句台词,他煞费苦心。有位参加嘉定县里文艺小分队的年青人,演过戏曲,在我眼里他最有基础,可在邱岳峰看来,最难教的恰恰是他。“你看,一上来就丁字步,摆架势,他这是唱戏,不是演话剧。话剧要生活化。”话虽这么说,但他仍不厌其烦。邱岳峰的认真和平易近人得到了年轻人的尊敬,大家亲切地称呼他“邱伯伯!”


  为这戏,邱岳峰曾给我写过十多封信,关于某一句台词,关于某角色的一个动作,关于布景、道具、服装、音乐等等。我记得那信纸没有任何横竖线条和方格,本白色,略显粗糙。也许正因为没有条条框框,没有任何管制约束,邱岳峰饱蘸墨水的钢笔字更显得奔放、热烈和自由。只可惜几次搬家,我不知这些信还在不在?


  为这戏,邱岳峰曾给我写过十多封信,关于某一句台词,关于某角色的一个动作,关于布景、道具、服装、音乐等等。我记得那信纸没有任何横竖线条和方格,本白色,略显粗糙。也许正因为没有条条框框,没有任何管制约束,邱岳峰饱蘸墨水的钢笔字更显得奔放、热烈和自由。只可惜几次搬家,我不知这些信还在不在?


  逢休息天,我常去他南昌路的家。不到20平方,就这么一间,要住6、7个人,晚上两个大孩子只得打地铺。看着我和邱岳峰为一句台词斟酌半天,一旁的邱妈妈会笑微微地评论一句:“爷儿俩可真认真。”


  我上台客串也是受邱岳峰的鼓励,他说:“国外有个编剧,在自己写的电影里总要演个小角色,很有意思。”戏演出后,参加了公司、局里多次汇演,名气在行业内就传开了,这个厂能演话剧,而且剧本是自己写的,厉害。他们哪里知道,背后有个邱岳峰!


  节目排练中的故事让我获得灵感,后来我写了篇小说,那就是发表在《文汇报》上的《拉幕的人》,我的处女作。再以后,我开始出入出版社、报社、电影厂、电台。一“幕”拉开,我的人生轨迹因此而改变。而套在邱岳峰头上几十年的紧箍咒“内控对象”在1976年之后仍未被解脱。老人终于绝望。1980年3月29日,他在自己家里吞安眠药自尽。[主页君按:应为3月30日。]


  恶噩传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追悼会那天,我去龙华,自发前来向一代配音大师告别的群众人山人海。我什么也没说,泪流满面。“汉娜,你听见了么?不管你在哪儿,抬头看啊。乌云揭开了,阳光又普照了……”那是邱岳峰在《大独裁者》结尾时配的声音,如诉如泣。



来源:作者新浪博客,原题《回忆邱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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