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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溪山的芭茅/王春香

 自来自去的人生 2018-03-26

长溪山的芭茅

我的故乡在柳坪长溪山,,她是一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小山村,少为人识;她不高贵,只在平凡中闪烁着淡淡的光。朴实无华的故乡,亦如温馨的阳光诠释着她的爱与慈祥,她就像天下所有父母一样,养育一代代生活在那片热土上的人们。

故乡是一幅平淡的画,清晨,淡淡的炊烟在土墙瓦屋上袅绕,浓郁的树冠中,清脆的鸟鸣也不曾打破乡村的美梦。美好的一天,从一缕炊烟袅袅升起而开始。

祖祖辈辈,靠做黄表纸发家致富,黄色的裱纸,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如同黄金一般贵重,因而,我的故乡又名黄金乡,这金色名字里蕴含着祖祖辈辈的勤劳和智慧,裱纸作为一种手工作坊和纸文化,至今成为安徽物质文化遗产,被保留,收藏。

芭茅是制作裱纸的原材料之一。芭茅是一种草,是一种有着顽强生命力的草。你看,家乡的每一处土地上,无论是山坡、荒地,还是溪流、岸边,一年四季,芭茅无处不在,根连根,手牵手,一簇簇,一片片,像青纱帐,像芦苇荡,蓬勃旺盛的生长着。立夏之后,地温渐升。此时,芭茅锥状的幼芽顶破泥土,卯足了劲直往上窜,一天一个样,叶片青翠欲滴,茎干圆润细腻,正是双枪之际,嫩嫩的芭茅叶成了牛们的最爱。芭茅叶中长出一种海绵状的髓,是可以吃的,虽谈不上美味,却也成了孩子们的零食。那时,家家户户,难以满足温饱,就别说有什么零食给孩子们吃了,小屁孩的零食大多是芭茅髓,板蓝根,酸菜管,麦泡,野果子,野猕猴桃等,比起现在孩子们吃的辣条,雪糕,果冻等,着实环保和营养许多,吃了也不见谁会拉肚子中毒,倒是一个个长得越发实诚,像脱缰的野马,即使不小心摔上一跤,也不见有人哭鼻子,个个小铁人似的。芭茅髓虽谈不上美味,却丰富了我们稚嫩的味蕾。入夏,芭茅花开,洁白中有点粉红的圆锥状花束,高高的挺出叶丛,随风摇曳,活脱一个清丽佳人,撩拨着多少童男玉女的心弦。我们女孩子家,会割些芭茅回家,抽出芭茅里面的白干儿,编制草帽,做成乘凉的扇子,还有更心灵手巧的姑娘,会用芭茅干编制成席子,再用布条镶个花边,还有人用芭茅干编制出小花篮等手工艺品,但在那穷苦的年代,即使你手编出老茧,被芭茅叶子割得血淋淋的,那血只能点缀美丽的手工制品,终究换不来几个小钱。有情窦初开的少女用亲手编制的芭茅工艺品做传情之物,少年用芭茅干编个戒指什么的,送给女孩作为定情之物,芭茅像月老一样,成就了一对对有情的少男少女,送他们进入婚姻殿堂,那时的人不用房子车子,小日子倒也朴实无华,踏实幸运。

家乡人有在夏夜一起纳凉的习惯,人们搬出竹床,点上艾草叶子,院子里飘出淡淡的野艾叶的清香,奶奶给我们讲大禹治水,牛郎织女的故事,爸爸妈妈谈着农事,小孩子们要么躺在凉床上数天上的星星,要么一起比赛着在芭茅丛中捉萤火虫,却从不在乎大人们说芭茅草中有野猪的善意恐吓,也不害怕锋利如小锯般的叶片割破了手指,那时没有创可贴,大人们也不会心痛, 自己就用装萤火虫的火柴盒,撕下边沿的火柴药,贴在流血处,第二天就奇迹般的愈合了。

记忆中,有一片茂密的芭茅。她像自由的精灵,在远离世俗的淡泊中,独守大山一方瘠土,筛风弄月,潇洒倜傥。瘦瘦的筋骨把生命的诗意一缕缕地挑亮,密密的芭茅花像一片片灿烂的微笑,将野地的清苦和宁静浓缩成亘古的沉默,醉倒了金风,醉倒了诗人。芊芊芭毛,在山野上扎根,无拘无束;在纤桥旁摇曳,蓬蓬勃勃。从苍翠的湖绿,渐渐化做凝重的墨色。却依旧亭亭玉立,倩影婆娑。即使翻越季节的山峦,静候白露降临,那满目的芭茅花与天上的白云融为一体,绵延至月光不能触及的远方,也依旧洁白光泽,充满蓬松的张力,然后在冰冷的纯洁里画上生命的句号。

秋风起,芭茅迎风起舞,摇曳生姿。疯了一个暑假的孩童们开始上学,芭茅花的颜色也渐渐变淡变白,这是种子成熟的标志。此时大人们便割下一些芭茅, 卖到离家乡不远的一家造纸厂, 那是造纸的好原料, 往往能卖上好价钱,补贴家用,也好给孩子们筹足学费,穷苦的年代,是芭茅让我们有机会重返校园。拿着父母用芭茅换来的学杂费,我们兴高采烈地去报名念书,周末回到家,孩童们也还没有忘记那漫山遍野的芭茅,放学归来早,没有可放的纸鸢,大家就举着一束束的芭茅花,狂奔在田野里,做着各种游戏,那份快乐,那份天真,是现在孩童们难以体会和感受的。

寒冬时节,芭茅花愈显苍白,那些青草般的叶子也开始枯黄,但茎干仍然坚毅的挺立着,拒绝俯首,拒绝妥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解芭茅的人,从不会看轻它。看似俗气的名字,却往往蕴含着智慧,充满了诗情。鲁班因手被芭茅叶割破而发明了锯,赶在国王选定的修建皇宫的黄道吉日前备足了木料,看似不被重视的芭茅却无意中救了鲁班的命,造就了木工匠的“祖师爷”;这白发苍苍的芭茅,是樵子柴担上悠然飘起的一缕秋光,是村姑眉宇间挥之不去的一抹苍凉的妩媚。随着扶贫攻坚战鼓的擂响,芭茅逐渐退出了山乡人的舞台,但那苍凉凄美的芭茅花仍旧那么轻易就能拨动深藏的沧桑和历史的痛苦,今天,跟随宿松作协来柳坪长溪山采风,目睹芭茅花,心里五味杂陈,芭茅花,曾经开在故乡的每一座山头,今天看到你,那么亲切。像芦苇一样,临风听暮蝉,你是我记忆中的勇士,在风中飘摇舞剑。我的山乡,晚霞落日中,那些花朵儿在风中摇曳,似诉衷情,悲凉无限。配上近水远山,更是有一种致命的感伤。芭茅是丛生植物,根茎发达,一丛一丛,植被丰盈碧绿成片,还兼具保沙固土防止水土流失的作用。夏能赏绿,它狭长的带有锯齿的叶子,犹如一柄柄碧色软剑倒悬在高岸坡头,风起的时候还呼啦啦地响,有古代剑士侠客般地潇洒风姿;秋可采禾,扎扫帚,织草编;冬可作燃料,成灰后入土还是很好的农肥。

我的山乡,有芭茅的地方就有芭矛花的自由飞扬,智慧之花就会尽情开放,每一处风景,曾经让我无限遐想,直到某一天,沿着长溪山,听着蛙鼓蝉鸣,我终于找到了走出大山的方向,带着芭茅的柔韧和刚强,我走出了大山……

今天重回故里,似乎,再次感受到,有芭茅存在的地方,炊烟便会袅袅娜娜地次第升起,乡村也便有了一种暖暖的情调。每每看到芭茅,禁不住会想到用干芭茅草作燃料时土灶上香喷喷的锅巴粥,浓浓的瓦罐土鸡汤,还有金黄金黄的细米粑。想想,都馋得流口水啦!

而芭茅,几乎就是乡村的代名词。行走在芭茅丛中,一簇簇白穗花儿开在山谷,散发着清香,摇曳生姿,一路往山里行走,我没有为这些小时候就熟悉的芭茅而惊奇,小时候啊,我在山中砍柴,经常被它绊倒、刺伤。但真不记得,它在风中带来的一阵阵芬芳,如此浓烈而甜蜜,使整座山充满回忆……

长溪山也曾经是刘邓大军闹革命的地方,同时,也是红色旅游景之一,芭茅丛中,曾经飘荡着刘邓大军抗日的枪声。从前的长溪山芭茅丛生,溪水清澈,山势险要,沟壑纵横,陆路交通极为不便,货物运输全靠肩背手提。几幢破烂的瓦房,坎坎坷坷的石头街,通讯也十分闭塞,文化教育和医疗卫生也处于落后状态。几十年风风雨雨,如今的长溪山,在改革开放大好形势下,在刘邓大军革命精神的鼓舞下,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精心建设着自己的家园。如今,道路畅通,家家楼房林立,互联网连接着大山里每一户人家,现在是秀才不出屋,能知天下事。家家脱贫致富,农民小组合作,创办竹木加工场,茶叶集体加工,网上销售,长溪山上的养羊人家,得到政府扶持,纯绿色种植,无污染茶叶雨花菜,畅销全国各地。长溪山的芭茅蜂蜜,呈琥珀色、深色,浅黄略深,时间延长色泽会加深。容易结晶,结晶粒粗色黄而略暗。性味苦,微温。具有解毒,利尿,通便的功效。

如今的长溪山,我的家乡,这弥漫着山野气息的地方,山清水秀,绿草如因,半池月色,四面环山,布谷声声,整齐的徽派建设,人们过着富足的生活,青山、绿水、白云,点缀着飘逸的芭茅,远远望去,如同一幅飘逸多姿的国画,让你久久回味,流连忘返。

芭茅花开歌声笑,白云深处有人家,如今的长溪山,沐浴着扶贫攻坚的阳光雨露,人们正朝着美丽乡村的目标阔步前进……


本期编辑: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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