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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鹿鸣 食野之蒿 方言与文化文章

 凉拌海蛇 2018-04-02

我是在大四跟陕西同学吃北方风味火锅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活”的茼蒿。“不活”的茼蒿则是另一种形式的共同记忆——台湾偶像剧《王子变青蛙》里的发音“dang ou”,所以当我的青海同学在年少时跟她妈妈说“吃dang ou”成为笑料之后,它又成了我们连连点头的自黑材料。

但它不是这里的主角,像无数无意带来的幸运一样,曾长久地分不清黄瓜和南瓜的我,从似曾相识的茼蒿叶子,牵出了一大把一大把的回忆。而当我把它的开始概写为“蒿菜饭”的时候,要说的东西就很多很多了。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开始规范地使用普通话,这一过程中,比较困难的一点是:仅凭发音,我在普通话中找不到一些在方言环境里使用的名词。比如说嗑的“瓜子”,我尝试做的由语音翻译而来的就是“朝耀花”,并为它比“向日葵”更为单纯的意义沾沾自喜——如果有人反驳说它们不是一种性质的东西,我可能会像村人对待小孩的十万为什么一样:“是这样就是这样”。村人们有着一套自己的语言体系,不需要说明白的就不说了,说明白了也只有他们自己懂。“朝耀花”之最大的实用不就是它能吃的部分嘛,就像“蒿菜”的最大实用,是与饭为友,让我们常常带着一年解一次馋的心心念念。后来,我也是在报纸上了解到,它有一个更为正式,更有历史感的名称——“社饭”。

也是从这里开始,简单和复杂分流,现实和历史分开。

蒿属植物一般有花小、叶子作羽状分裂、有某种特殊气味的特征。从这些特征出发,我们较为常见且易混淆的植物就有艾草和蒿草,它们的习性和特征都有一定的相似度而易被认错。二者的区分需要视觉嗅觉的合作:蒿草茎秆细且不高,叶片狭长薄而滑,气味较为清淡;艾草茎秆粗且高,叶片肥厚背面有白绒毛,气味稍显辛辣。而和艾草一样能做小吃青团的也有“清明草”,其学名是鼠麴草,这同蒿属植物较为疏远而属菊科,尽管有蒿属植物花小特征,却无其特殊气味和叶子形态。另一种为人熟知的植物便是黄花蒿——屠哟哟从中提取了青蒿素。至于为何不是从青蒿中提取青蒿素则有古医术、植物翻译等等原因。“蒿菜”又名“蓬蒿”,其具体指向应该是茼蒿一类,茼蒿又有“皇帝菜”的俗称,以及因南北地域不同而叫法不同的蒿子秆。

“社饭”所用的蒿菜应是社蒿,它会在在春天某个时间点一齐生出,近近矮矮地贴俯在地面,从田坎到还未开耕的水田,从山泉流过的小水沟到潺潺而下的溪流,遍地的绿,绿得人柔软。也是在某一个时间里,家家户户开始做满满当当的一大锅“社饭”,今天你送我一盆,明天我送你半桶。如果关系更亲近,就在一户人家里满满地忙上一天,再各自领了自己的“份额”回家。因为这种饭的油水很重,往往吃完一碗半碗就会饱肚,所以一盆社饭能吃几天,如果期间还需要换换口味,那就能吃更久了。当然,从天气到特殊工序的米饭,都能提供几天的保质期的。对了,我似乎没有说它的做法:

“将田园、溪边、山坡上的鲜嫩社蒿采撷回家,洗净剁碎,揉尽苦水,焙干,与野蒜(胡葱)、地米菜、腊豆干、腊肉干等辅料掺合糯米(可掺部分粘米,但需先将粘米煮成半熟后掺入糯米)蒸或焖制而成。其味鲜美,芳香扑鼻,松软可口,老少皆宜。”

社蒿除了带来吃的享受之外,它曾长久地给乡间小孩带来乐趣。说它长久,是因为我的奶奶亲身示范给我看过。她采集一把社蒿,用橡皮靠近叶子困住整齐绕成圆形的茎,再剪去显得过长的茎秆,围绕起来的叶片将十分茂盛——这便是伴随过她且陪伴过我的“毽子”。我曾想,我怎么都踢不好毽子,可能就是因为奶奶和妈妈婶婶她们踢得太好了。上学之后,我踢到的毽子是底下一个圆形铁片,上面插着不同颜色的羽毛,或者是蓬松一团的絮状塑料条。从体积来看,它们的体积更小了,从受力来看,用皮肉去接毽子的我有点疼。为掩饰自己笨拙的双脚,我就再也踢不好它了。

这是我对社饭最浅显又最深刻的记忆。在我发现区域之间的不同时,便去寻找它的特别之处:社饭自古有之,是中国汉、土家、苗、侗族等民族祭祀社稷的一种食品。 吃社饭,主要在社日(即立春后第五个戊日)进行(2018年3月17日),民间习惯称为“过社”、“拦社”等。戊日属土,所以这天是祭祀土地菩萨的日子,人们以祈年景顺利,五谷丰登,家运祥和。从其地域分布看,主要集中在重庆市秀山、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天柱县注溪乡、兰田镇、邦洞镇、凤城镇、社学乡、渡马乡、坪地镇,湖南省芷江侗族自治县、新晃侗族自治县、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等部分乡镇,直径100公里不等。由于社蒿(香蒿)具有很好的药理作用,其性苦寒,能治疗和预防伤、肿痛、痨、疟、痢、痔等多种疾病,所以社饭也是土家人传统药膳中的一个常用品种。我们业已忘记这一事件本身的意义,就如同村人们不会固定在这一天进行这项活动。我倾服于人民的力量、传统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能跨越历史长河,能感动,能希冀。

当我求学在外,煮吃社饭的时间便同上课、地域远远地错开了,它在开学之后又在清明之前,尽管爷爷奶奶每年都在迁就我们的放假时间,但只能恰好赶上一两次。对于我们来说,它可能有时隔一年吃一回的新鲜感,可能有家家户户凑热闹的趣味性,而最重要的,是爷爷奶奶等着一大家子聚起来的满足感。

我老爸曾非常平静地跟我们说,等他们老了,就像爷爷奶奶一样,给我们专门炕腊肉。我想,他们还会做很多很多,包括社饭。

(部分内容来自网络)

作者:李青霖 主审:阮桂君

编辑:呼斯勒 本期执行主编:李青霖

注: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侵权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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