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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岸诗选

 江山携手 2018-04-11


    屠岸(1923年11月23日-2017年12月16日),本名蒋壁厚,笔名叔牟,江苏省常州市人。1946年肄业于上海交通大学。中国著名诗人、翻译家、出版家。
 
    历任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文艺处干部,华东地区文化部副科长,《戏剧报》编辑、编辑部主任,中国戏剧家协会研究室副主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现代文学编辑室副主任、主任及副总编、总编、专家委员会副主任。1941年开始发表作品。2011年11月,获得“2011年中国版权产业风云人物”奖。

    2017年12月16日,屠岸在京逝世,享年94岁。

纸船

那一年我和你曾到废园的池塘,
把蚂蚁放进一群纸褶的小船,
让它们漂过绿荫下广阔的海洋,
被阵阵西风从此岸猛吹到彼岸。

你还说组成了小人国无敌舰队,
在港口举行隆重的出征典礼。
我们为胜利的战士唱凯歌助威,
我们为牺牲的水手洒哀悼的泪滴。

把这些美丽的话语留在我心上,
你凭着孩子的好奇亲自去航海了。
当纸船在我的心浪上颠簸的时光,
作为失败者你从海上归来了。

世界上常有失败和胜利的交替,
幻象却永远保持着不败的魅力!

城楼图铭

欲圮的敌楼,风雨剥蚀的城墙,
破败的岗亭,土山之间的泥路,
被画笔揉成一团。混茫的中央:
载双人的独轮车伸向迢遥的远处……

冬日的风,凄厉而肃杀,吹去
每一段回忆,以至每一片凄清,
这小城呈现出一个伟大的裸体——
在令人颤栗的洁净中向天横陈。

一切都已是昨日的汪洋中的点滴,
但我将面对这幅画,以我的心祭:
没眼泪,连心的跳动也几乎要止息,
因为岩石的悲悼是如死的静寂。

耳语如彗星,划破了阴冷的画面:
亡友的哀容如峻峰在星云里突现。

狭弄

我常常梦见我走向一条路径——
那样狭窄,那样细长的小巷,
地上铺着尖尖的碎石,一棱棱,
在一线斜阳下泛起惨白的鳞光。

小路的一边是监狱,高墙陡立;
另一边是教堂,看得见钟楼和墓园。
我在狭弄中行走着,孤独而凄迷,
长长的甬道好象永远走不完。

猛地,囚徒的嚎叫搅拌着钟声
撞击着黄昏给心灵带来的落寞,
我惊异,疑惧而止步,仔细倾听:
天使和撒旦翻了个,在半空拚搏。

呵,童年时常去游荡的狭弄,
也是我永远挣脱不掉的噩梦!

潮水湾里的倒影

潮水湾南岸耸峙着圆形廊柱厅,
圆厅的中央是杰弗逊的青铜雕像。
他右手握着独立宣言的文本;
站立着,严肃的目光正射向前方。

绕厅内穹庐形屋顶四周的铭文
标明他反对一切形式的暴虐;
铭文如大桂冠高悬在他的头顶,
或一圈灵光,使得他无限圣洁。

清风穿越过圆柱从四面吹进来,
他手中的文告仿佛要随风飞扬;
圆柱外四面挂斑斓萧索的云彩;
他的额上漫移着日影和星光。

我看见这一切映入澄澈的潮水湾,
成美丽空灵的影子,在水中倒悬……

写于安科雷季机场

天光如浑圆的蓝宝石包围着银鸟。
越蓝点连成的虚线,跨阿留申群岛。
太平洋匆匆隐退,白令海涌到。
追赶时间呀——你这太阳的轨道。

你好,阿拉斯加!你好,北极圈!
你好,安科雷季!你好,麦金利山!
混沌的丝绒黑取代透明的宝石蓝,
艳阳天退到繁星夜——转瞬之间!

从今天清晨直追到昨天深夜——
北极圈外是一片灿烂的星野。
爱斯基摩兄弟迎来了,面带笑靥。
明天同今天建交,情真意切。

我想:有一天,人类乘超光速漫游,
看无穷的未来同无穷的过去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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