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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小咖啡馆也是加拿大一些最优秀作家、诗人“出道”之处。卡布奇诺的香气里，有人站起来朗读，有人弹着吉他或其他乐器…… 要真正体验一个地方，最好是住上一阵。游客和居民，旅游观光和在当地生活，毕竟是两回事。这次来多伦多城前有个玩音乐的年轻人对我说：你又要去多伦多？我到那里演出过。那真是一个无聊的城市。
我大笑了几秒。上世纪20年代初，在多伦多星报做了大半年记者的海明威，不也狠狠咒骂过这地方的乏味刻板，然后一天也不愿多待地回到巴黎的流动飨宴去了。
不过如果你是我，一定会为我这趟短住的收获而快乐：不仅再次去了爱丽丝·门罗的家乡，找到她出生时的房子和作品中重要场景——父亲的银狐农场故地，而且，居然寻访到美剧《使女的故事》的原著作者、有“加拿大文学女王”之称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年轻时在城中的活动踪迹。
那是尼古拉斯街一栋毫不起眼的三层旧楼。阿特伍德20岁左右时常前来念诗，而更年轻的鲍勃迪伦也曾光顾并展示作品的咖啡馆旧址，旧楼外墙的颜色已被岁月剥落得难以形容。靠近房子向底层张望了一下，诡异的情趣皮革店让人止步。站远一点看，楼上蒙尘的玻璃窗里灯光昏黄，像是哪家小公司的办公室。
物是人非的衰败并不影响我对这栋房子的景仰。追寻下去，我知道了这小咖啡馆有个美丽名字：波希米亚大使馆。有资料说咖啡馆1960年对外开放，主人名为唐·卡伦，是当时多伦多唯一定期举办诗歌朗读会的地方。热爱写作的阿特伍德进入多伦多大学后就活跃于学生刊物上，大二起常到“波希米亚大使馆”朗读自己写的诗。
这间小咖啡馆也是加拿大一些最优秀作家、诗人“出道”之处。出入其间的演员、画家、文学和音乐爱好者带来迷人氛围，卡布奇诺的香气里，有人站起来朗读诗歌或背诵一些文字，有人弹着吉他或其他乐器。年轻时的阿特伍德也是一头利落短鬈发吗？当她克制着临场恐慌读出诗句时，可曾有人预见眼前这女生将成为加拿大最杰出的作家？
由此出发继续追踪，向我迎面扑来的是一连串意外：尼古拉斯街7号的“波希米亚大使馆”，其实是曾经的多伦多艺术家飞地杰拉尔德村的一部分。在多城，比起皇后西街、约克维尔这些波希米亚村庄中的任何一个，杰拉尔德的历史都要悠久得多。
杰拉尔德村位于伊丽莎白街和湾街之间的一个狭长地带，后来逐渐延伸到央街。上世纪20年代初，第一批艺术家和波希米亚人进驻这片19世纪砖砌排屋。据说海明威也曾晃荡于此，“七人画派”的哈里斯在村里画出了最早的作品。60年代的村里，充满了艺术家、设计师、书商、画商和诗人。60年代中期湾街以西大部分排屋被拆毁后，湾街以东，墙上涂抹着诗句的“村庄书店”成了最后地标。
与杰拉尔德有关的多数人名对我都是陌生的，我只知道，除了阿特伍德，后来以《英国病人》跻身国际知名作家行列的迈克尔·翁达杰，也是这段清贫却欢乐的黄金时代见证人。
毁灭村庄终结最好时光的巨手何在？眼前，办公楼、大酒店、公寓建筑的包围中，仅剩的“飞地”仍站立街边，变身为SPA、韩食馆和快餐店的五栋尖顶小楼，像是杰拉尔德村的活化石。
我在马路对面向这几幢由灰色涂成糖果色的小楼望了一阵——已鲜为人知的艺术家飞地，消失的波希米亚，是这个夏秋在我心里摇曳的多伦多美景。 完 版权声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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