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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霁琛 去年四月的这个时候，我身边的朋友几乎都在刷同一部剧：
《人民的名义》
如今，又有一部题材类似的《阳光下的法庭》在央视播出。
可惜剧集质量平平，故事不够抓人，也自然没能大火。
但这个剧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演员阵容相当强大。
主演是颜丙燕，配角还有何冰、王志飞、廖京生、高明……
都是戏骨。
也都是没什么流量的好演员。
尤其是颜丙燕，每次看到她，我都恨不得大声地告诉所有人：
快来看，这是中国演技最好的女演员之一。
一点儿不逊于巩俐、章子怡、周迅等人。
而颜丙燕的名气，实在是不匹配她的演技。
是的，今天我又要安利低调的好演员了。
安利被太多人忽略的颜丙燕，我要用一部上映时票房惨淡到无以复加的电影：
《万箭穿心》 这是2012年上映的电影。
我至今依然认为，2012年有两部国产电影被严重忽略了。
一部是娄烨导演的《浮城谜事》，一部就是王竞导演的《万箭穿心》。
前者充分展现出了娄烨运用电影语言讲故事的天赋，后者则完美地描摹出了中国普通民众生活的图景，并且贡献出了当年华语影坛最出彩的表演。
在票房上这两部电影则是同病相怜。《浮城谜事》554万，《万箭穿心》更是只有256万。
好片没人看，永远都是件让人痛心的事情。
《万箭穿心》厉害在“真实”二字。
“真实”是一种感觉。
电影里的“真实”不是对现实生活的复制，而是一种比喻。
换句话说，现实题材电影的魅力就在于：
故事明明是假的，演员明明是在演戏，你却觉得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种“真实感”，甚至比你自己正在经历的真实生活还要“真实”。
有点拗口，你可以细想。
看《万箭穿心》，我从头到尾都有种溺水感。
仿佛自己生活中的压力和不快也全被电影吸了进去，伴随着影片里女主人公的人生变迁慢慢发酵，故事结束了，情绪也很难消散。
我们通常会将那种情绪形容为“无力感”。
就好像你发力挥出拳头，却击中了棉花。
《万箭穿心》里的女主角李宝莉，一生都在和这种“无力感”对抗着。
电影讲述的故事从一次搬家开始。
90年代的武汉，下岗工人李宝莉和在工厂办公室做主任的丈夫马学武过着不算富裕却也说得上小康的生活。
单位分房，马学武和李宝莉搬了新家。
乔迁这样的喜事，却激化了夫妻二人的矛盾。
在搬家工人面前，马学武客客气气，李宝莉则觉得丈夫太怂，明明工人们坐地起价还消极怠工马学武却不闻不问。
性格上的差异埋下了矛盾的种子，搬家这件事儿则让马学武终于下定决心和李宝莉离婚。
李宝莉脾气差，也确实在生活中不太尊重马学武，但她从没想过看上去蔫儿不拉几的马学武会有勇气和自己离婚。
离婚的事儿李宝莉拖着，却没想到马学武竟然出轨了。
前往旅馆捉奸的李宝莉一气之下报了警，让警察将马学武和小三抓了个正着。
这一报警倒是缓和了夫妻关系，马学武因为愧疚，回归了家庭。
李宝莉没想到的是，也是因为这次报警，马学武被厂里列入了下岗名单，这已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而在得知报警的人正是妻子李宝莉时，马学武被击垮了。
他选择了自杀。
马学武死了，李宝莉的日子却还得接着过。她一个人负担起了婆婆和儿子的生活，撑起了整个家。
为了多挣钱，她辞掉了在商场卖袜子的工作，做起了“扁担”，走街串巷，卖苦力赚钱。
年复一年，等到儿子小宝终于长大成人考上了大学，却又提起了往事，表示是李宝莉害死了马学武，再也不认她这个母亲。更过分的是，小宝还要将李宝莉赶出家门……
李宝莉这日子过的，可真是“万箭穿心”。
在影片中，“万箭穿心”说的是李宝莉家新房的风水。
马学武自杀之后，李宝莉的发小万小景告诉她，可能这些倒霉事儿的到来都是因为房子风水不好，处在多条街的交叉口，是个“万箭穿心”的局。
李宝莉当然不信邪。
她不管是“万箭穿心”还是“万丈光芒”，她都把日子过了下去。
但十几年的拼命赚钱，到头来换回的竟然是儿子的冷酷无情。
是风水所致吗？
与其说是风水，倒不如说是命运。
命运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吗？
说是也不是。
所谓命运，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字：
过。
日子不是笑出来的，也不是哭出来的，而是过出来的。
过日子，就有诸多可能性。
可能万箭穿心，可能万丈光芒。
这里头有必然也有偶然。
李宝莉的报警导致了马学武自杀，马学武的自杀又导致了小宝的不认妈。
这叫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而马学武的出轨和自杀，又都不是必然性的。
这是人生中的戏剧化因素。
李宝莉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臭脾气会让马学武无法忍受，更想不到自己一时气愤的报警会让马学武走上绝路。
这就是命。
三分天注定，七分人也说不定。
在命运面前，所有人都无力。但日子总得过下去，就像是影片最后的那辆车，再破，推一推也还能往前开走。
在《万箭穿心》里，导演谁也没赞扬，又谁都没批判。
李宝莉固然在绝境中努力奋斗，但导演想拍的显然不是她的拼搏，而是她的无力。
马学武的人生纵使是个悲剧，但他自己出轨，也怪不得别人。
小宝是个白眼狼儿子，但我们如果换位思考，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她对李宝莉的恨意。
李宝莉就像是我们很多人的母亲，努力去爱，又不得其法。
她想要一切好的结果，却总是忽略了过程。
看这部电影，我能产生千万种情绪，又其实没什么情绪。
我不同情，也不愤怒。
我不会喜欢哪个角色，也并不讨厌哪位人物。
只会告诉自己：
我的人生，多少也是这样。
每个人都渴望自己是超级英雄，其实大多数人过的只是平凡人生。
《万箭穿心》好就好在它把这种平凡的人生剥开皮又缝上了。
影片既展现出了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最复杂的关系与情感，又落在了最平淡的生活本真之上。
影片中还有个蛮有意思的角色：
建建。
建建曾是李宝莉打工的汉正街上的地头蛇，十几年前进了监狱，出狱后只有李宝莉愿意搭理他，两人互有好感，在建建的用强下有了露水情缘。
但建建事后不靠谱的表现伤透了李宝莉的心，她原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当做游戏。
在故事的最后，建建又出现了，他让李宝莉上了自己的车，表示自己之前说的话只是玩笑。
未来会是怎样呢？
建建会成为李宝莉的依靠吗？
谁也不知道。
这也是命运。
在我看来，建建最后的出现并不算是李宝莉人生中的一缕阳光，只不过是不定人生的继续罢了。
这就是普通人的人生，导演拍得淋漓尽致，又拍得适可而止。
《万箭穿心》不是悲剧，更不是励志剧，它更像是个备忘录，提醒着我们记起过往生活里的悔恨和遗憾，让我们知道珍惜。
这样的备忘录不好拍，更不好演。
《万箭穿心》里的演员，个个儿好。
演马学武的焦刚活就是一个性子偏软的凤凰男，演建建的陈刚则就像是本色出演。
当年刚出道的李现将小宝这个角色也诠释得非常到位，展现出了很强的表演天赋。
最厉害的当然是颜丙燕。
你能想到李宝莉和《甘十九妹》里的尉迟兰心是一个人演的吗？
（是的，颜丙燕旁边是李元芳） 颜丙燕在《万箭穿心》里的表演，做到了周身每一处都是戏，呈现出的状态更是毫无表演痕迹。
看李宝莉在建建面前哭出来的那场戏，每一滴眼泪都是演技。
颜丙燕能把握角色的情绪，更能带动观众的情绪。
用某网友的话说：
《万箭穿心》里的颜丙燕，贡献了奥斯卡影后级的表演。
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不会产生质疑。
这样的好演员，怎么就是不红呢？ 可能我说出颜丙燕的名字，有很多人都反应不出来是哪张脸。
老生常谈的话题。
当然有人会说：
她是踏踏实实演戏的演员，不需要红，也不图这个。
放屁，人家不炒作，不代表就活该不红。
起码，好演员得有戏演。
不红，没有票房号召力，也就没有好的资源。
没人找这些好演员演戏，大银幕上净是流量演员，哪来的好电影？
更何况，好不容易有了《万箭穿心》这样的电影，没人看，票房惨败，导演怎么能搞到大投资？还有多少导演敢用颜丙燕做女主？
这是个商业社会，我们固然敬重低调的演员，但同时也希望他们能红起来。
说句最俗气的话：
让这些好演员多挣点儿钱吧。
他们配。
为了这个“配”字，我就得一直把颜丙燕这样的好演员安利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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