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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白 蛇 传
（根据京剧移植）
原著 田汉
剧本整理 黄培尧
（青岛市茂腔剧团演出本）
一九八一年元月
剧情简介
峨眉山千年蛇仙白素贞，偕同伴小青，来到浙江临安（今杭州），在西湖边，遇雨借伞，与许仙相识成婚。婚后迁居江苏镇江，白素贞行医，许仙卖药，安度生活。
镇江金山寺方丈法海，乃一封建势力的代表人物，认为蛇妖下凡，私配婚姻，触犯“天规”，加之行医卖药，影响金山香火，更是佛门大敌。因此诬陷白素贞危害人间，并煽惑许仙于端阳节劝妻饮下“雄黄”酒，必现原形，而许仙并不置信。
端阳那天，午时将近，白素贞身感不适，许仙诊得她已怀孕。在热烈欣喜的情绪中，白素贞误饮雄黄酒，以至露出了本相，许仙受惊暴亡。白素贞醒来，急上蓬莱，盗取灵芝，救得许仙复生。
许仙为求全家吉庆至金山烧香。法海乘机，再次恫吓，留住许仙，不让回家。白素贞带了小青前来索夫。法海顽固不放，白素贞乃令长江水族，水漫金山，终因力敌神将，胎气震动，不得已只好撤退。
许仙幸得小和尚相助，从后山逃走，返回故乡。其时白素贞与小青流离颠沛，也到临安，在断桥边夫妻重逢。白素贞斥责许仙听谗负情，许仙表示妻子纵是蛇仙，以后也决不变心，于是言归于好，安居下来。
不料白素贞产儿满月那天，恶僧法海又来登门，把白素贞收进金钵，压在雷峰塔下。许仙痛感一家骨肉活活拆散，彻底看清了吃人的不是妻子，而是封建头目法海！
经历了不知多少年代，小青前来毁塔，救出白素贞，姐妹重圆。
人物表
白素贞
小 青
许 仙
法 海
艄 翁
鹤 童
鹿 童
伽 兰
龟 帅
蟹 将
鱼 将
虾 将
小沙弥
韦 陀
四女水族
四男水族
众神将
第 一 场
游 湖
[幕启：西湖，断桥。
白素贞 （内唱）离却了峨眉到江南。
[白素贞、小青上。
白素贞 （接唱）人间竟有这美丽湖山。
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面，
那一旁好楼台紧傍着三潭。
苏堤上杨柳把船儿轻挽，
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小 青 （充满少女的欢跃与新鲜感觉）姐姐，我们快来看了，这里多有意思，瞧，游湖的人都是一对一对的。
白素贞 是啊，啊，青妹，你我姐妹在峨眉修炼之时，洞府高寒，每日白云深锁，闲游冷杉径，闷对桫椤花，如今到江南，领略这山温水软，叫人好不爽快也。青妹，你来看，这就是有名的断桥了。
小 青 姐姐，既叫断桥，怎么桥又没有断呢？
白素贞 青妹呀！
（唱）虽然叫断桥，桥何曾断？
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
对这等好湖山愁眉尽展，
也不枉下峨眉走这一番。
[天色忽暗。
小 青 哟，下雨了。
白素贞 呀！
（唱）一霎时天色变，
风狂云暗……
小 青 姐姐，你看，那边有一少年男子夹着雨伞走来了，看他多俊秀的人品呀！
白素贞 在哪里？
小 青 在那里（随小青手望去）呀！
（唱）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
小 青 （见白素贞呆望，笑着推醒她）下雨了，回去吧。
白素贞 走哇！
（唱）这颗心千百载微波不泛，
却为何今日里陡起狂澜。
[小青扶着她避雨。
[许仙风雨中掌伞上。
许 仙 （唱）适才扫墓灵隐去，
回来风雨忽迷离。
百忙中哪有闲情意。
小 青 小姐，雨下大了，就在柳下避雨吧。
白素贞 也好。
许 仙 （圆场见柳下二女）呀！
（唱）柳下避雨怎相宜。
（向二女）啊，二位娘子，你们往哪里去呀？
小 青 我们主婢二人在湖中游逛，不想中途遇此大雨，我们要回钱塘门去。请问君子您上哪里去呀？
许 仙 我在清波门居住，这样的大雨，柳下怎能避得?就用我这把伞吧。
白素贞 只是，君子你呢？
许 仙 我么，我是不要紧的。
白素贞 这怎么使得？
许 仙 雨越下越大，两位娘子不要推辞，我去叫船。
白素贞 如此，多谢君子。（接伞）
许 仙 好说。
[船夫划船上。
[唱渔歌。
船 夫 浆儿划破白萍堆，
送客孤山看落梅。
湖边买得一壶酒，
风雨湖心醉一回。
许 仙 喂，船家。
船 夫 客人要船吗？
许 仙 正是。
船 夫 你们到哪儿去呢？
许 仙 先送二位娘子到钱塘门，多给你船钱就是。
船 夫 好好，你们上船吧，船板忒滑，你们要小心呀。
白素贞 青儿搀扶了。（上船）
许 仙 （也上船）开船！（但离得远远的，以袖遮雨）
船 夫 今天湖里风大，你们要靠拢一些呀。
小 青 是啊，雨下大了，我们共用一把伞吧。
许 仙 （摇手）不要紧的。
白素贞 这如何使得？
[小青过来用伞遮许仙，但白素贞半身又在雨里了，小青又要回过来，白素贞和许仙无法只好彼此靠近些。
船 夫 （唱渔歌）最爱西湖二月天，
斜风细雨送游船。
十年修来同船渡，
百世修来共枕眠。
[白素贞，许仙闻之，不觉相望，天忽转晴，许仙见雨小了，稍稍离开她们，望看桥上。
许 仙 好了，雨已不下了。
（唱）一霎时湖上天晴云淡，
柳叶飞珠上布衫。
小 青 小姐，你看雨过天晴，西湖又是一番风景哪！
白素贞 是啊！
（唱）雨过天晴湖山如洗，
春风习习透罗衣。
许 仙 （不觉爱慕）
（唱）真乃是西湖比西子，
淡妆浓抹总相宜。
白素贞 青儿！
（唱）问郎君家住哪里？
改日登门谢情谊。
小 青 是！（向许仙）我说君子，你住在哪里，我们小姐要给你道谢呢。
许 仙 哎呀，不敢当啊！
（唱）寒家住在清波门外，
钱王祠畔小桥西。
些小之意何足介意，
怎敢劳玉趾访寒微！
白素贞 好说了！（见许仙不回，问）
（唱）这君子老成令人喜，
有答无问只把头低。
青儿再去说仔细，
请郎君得闲访曹祠。
小 青 是啦，（向许仙）君子，我们家住在钱塘门外，曹家祠堂附近，有红楼一角，就是我们小姐的闺阁。
许 仙 哦，原来小娘子住在曹祠附近，小生改日定当登门拜候。
船 夫 客人，钱塘门到了。
[白素贞按住伞与许仙依依相望。
小 青 （会意，望空中一指，天色忽暗）哎呀，小姐怎么又下雨了。（天果又下雨）
白素贞 是啊！又下雨了，如何是好？
小 青 真是呐，这伞……
许 仙 不要紧，雨伞小姐拿去，我改日来取就是。
白素贞 多谢君子。
（唱）谢君子恩义广，
殷勤送我到钱塘。（指岸上） （白）君子请看！
（接唱）我家就在红楼上，
还望君子早临光。
青儿扶我把湖岸上。
（回头向许仙）君子，明日一定要来的呀。
许 仙 明日一定奉访，小姐慢走。
白素贞 （唱）莫叫我望断秋水，想断愁肠。
[盈盈一礼，偕小青下。
许 仙 （望着她们的后影）好一位娘子！
（唱）一见神仙归天上，（忽记起）
哦，不问姓氏真荒唐。
（白）小娘子转来。
[小青闻声转来。
小 青 什么事啊，莫非要伞？
许 仙 不是，不是，请问你家小姐姓什么呀？
小 青 我家小姐姓白。
许 仙 原来是白小姐，你们知道我姓什么？
小 青 （笑）君子你么？（不假思索地）你姓许，对不对？
许 仙 （惊异）我正是姓许，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 青 （微笑）你那雨伞上不是有大大的一个许字吗？君子明儿个请早些来，免得我们小姐久候呢。
许 仙 （望着她的背影）哈哈哈哈……
（唱）好一个小娘子伶俐无双，
莺莺正合有红娘。
[喜极便忘。
哎呀，又忘了她姓什么呀！她姓？
船 夫 她姓白。
许 仙 是啊，她姓白。
船 夫 怎么闹了半天，你不认识她，我还当你们是一家人哩。
许 仙 唉，这就叫相逢何必曾相识。
船 夫 （接念）风雨同舟便一家，（撑开船，许仙一惊）客人站好了。
[许仙遥望岸上，不禁神往，船下。
[幕落。
第 二 场
结 亲
[滨湖红楼，客厅。
小 青 （小青引许仙上）
（唱）扫尽落花门外等，
接来小姐盼望的人。
[对许仙示意稍候。急入内。
许 仙 （打量接唱）曹祠竟有神仙境，
一角红楼依水滨。
[小青急引白素贞上。
[ 小青含笑低声：“他来了。”
白素贞 （惊喜）啊，君子在哪里？（入室）君子在……
许 仙 小生拜揖。
白素贞 还礼，快快请坐！
[两人就坐，小青献茶。
白素贞 啊，君子，昨日在湖上遇雨，若非君子借伞叫船，我主婢二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许 仙 此乃男子份内之事，何足挂齿。
白素贞 青儿看酒，与君子少饮几杯借表谢意。
小 青 是。（急下）
许 仙 何劳小姐如此费事。
白素贞 理当的呀，君子请坐，
[小青取杯盘上，斟酒。
白素贞 君子请！
许 仙 小姐请！
白素贞 请问君子府上还有何人？
许 仙 小生自幼父母双亡，蒙姐夫推荐药铺做伙。
白素贞 （同情）既然在药铺做事，昨日却哪有功夫在湖中游玩呢？
许 仙 小生哪里是在湖中游玩，先母就葬在灵隐山后，昨日乃是先母忌日，告假半日到我母坟上拜扫，回来就遇大雨淋漓，才得与小姐小娘子相遇。
白素贞 君子如此纯孝，真乃可敬。
许 仙 小姐，夸奖了。
白素贞 （眠了一眼，轻轻地起身拉小青）青儿。
小 青 小姐。
白素贞 附耳上来。（含羞耳语）
小 青 这怎么好意思问呢？
[白素贞拉小青的衣示意。
小 青 你们当面说说不好吗？
白素贞 贤妹，拜托……（一拂，羞下）
小 青 （转向许仙直率地）许官人，我们小姐问您可娶过亲没有？
许 仙 小生伶仃孤苦，还提什么娶亲二字。
小 青 您还没有娶亲，我们小姐也没有出嫁，我主婢二人也是无依无靠，小姐愿意与您结成百年之好，您意下如何呀？
许 仙 若得小姐为妻，真乃喜出望外，只是适才说过，小生药铺做伙，寄人篱下，怎么养得活小姐与小娘子呢？
小 青 哟，我们主婢二人，不是在柴米油盐打搅的，先老爷去世，还留下一份家财，你既在药铺做伙，小姐也深明医理，结亲之后，学个夫妻卖药，那还愁什么呢？
许 仙 也当回去禀告姐姐，姐夫才是。
小 青 忙什么呀，结了亲，带新娘子，回去见姑奶奶，姑丈不是更有意思吗？
许 仙 只是今日仓促之间，不曾带得聘礼，如何是好？
小 青 哎，要什么聘礼，你那把雨伞就是你们定亲的上好聘礼，今日正是良辰吉日，我点起花烛，你们就拜见了吧。（小青点烛）
许 仙 （对这意外的幸运不知如何是好）哎呀，这，这……
小 青 预备好了，我替你们赞礼吧“千里姻缘一线牵，伞儿低护并头莲。西湖今夜春如海，愿做鸳鸯不羡仙”。动乐搀新人。
[室里有乐声，小青引许仙东间立，又接着下去搀扶白素贞，白素贞身着红衫，花冠，楚楚出堂，小青搀她与许仙交拜。
小 青 先拜天地，后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行礼始仪，小青送他们入洞房下。
[幕落。
第 三 场
说 许
[二幕外。
[法海拄杖上。
法 海 （唱）一苇渡过长江浪，
只因寻妖到店房。
店里有人吗？（许仙适上取果篮急招呼）
许 仙 啊，师父请了。
法 海 施主请了，你就是许官人吗？
许 仙 正是，请问老师父上下。
法 海 （低沉而威严地）老僧法海。
许 仙 原来是法海老禅师，小生已捐过檀香一担了。
法 海 深谢施主，老僧今日却不为募化而来。
许 仙 不为募化，想是来看病的，拙荆累了，歇息去了。
法 海 休要惊动尊夫人，老僧是来与施主你看病的呀。
许 仙 我无有病呀！
法 海 （打量许仙）看施主满脸黑气，已被妖孽所缠，怎说无病。
许 仙 妖孽在哪里？
法 海 就在施主身边。
许 仙 （惊顾）无有哇。
法 海 许官人，（把许仙引到左侧低声）老僧查明你那妻子乃是千年蛇妖所化。
许 仙 唉，我那娘子乃贤惠之人。怎说是蛇妖所化，老师父说出此话忒以无礼了。
法 海 老僧看你善根甚深，才亲下金山指点于你，你若执迷不悟，等到时候一定要将你吞吃腹内。
许 仙 她如今忘餐忘食，医治病人，也是迷惑于我吗？
法 海 这……
（唱）许官人休要执迷不醒，
她本是峨眉山千年蛇精。
时候到定然要害你性命，
那时节想回头再世为人。
许 仙 老师父！
（唱）那白氏她为人温婉贞静，
老师父说此话有悖人情
（愤然）
法 海 看你入迷已深，说也无益，待到端阳节，你劝她多饮几杯雄黄酒，她原形一现，方知我言不谬也。
（唱）好言相劝你不信，
端阳酒后看分明。
告辞了。
许 仙 老师父慢走。
[目送法海下，不觉失笑。
白素贞 （内）官人来呀。
许 仙 哦，这……（起疑，想白素贞好处觉法海言不可信，才一笑逐误）
来了，这是哪里说起。（提篮下）
第 四 场
端 阳
[幕启通内室的过路房，小青默然上。
小 青 今天又是端阳，是我劝姐姐避开这个日子，以免官人见疑，姐姐说，她与官人形影不离，不便他往，她只托病在床，要我到了正午，去城外附近山中暂避一时，本当一人前往又不放心姐姐。（内鞭炮锣鼓声）唉！
（唱）听满城庆端阳何等欢畅，
怎知我姐妹苦痛难当。
我本当独自山岗往……
白素贞 （内）青儿。
小 青 来了!（唱）贤姐唤我为哪桩。
（白）莫非她也要走。（急下）
[许仙持壶上，微带酒意。
许 仙 （唱）人逢佳节精神爽，
玉壶银盏入兰房。
（向内）娘子起来了吗？
白素贞 （内答）为妻起来了。
[暖帘起，小青扶白素贞上。
（唱）年年此日心惚恍，
强打精神对许郎。
官人用过饭了吗？
许 仙 适才店房之中，与伙友们共贺佳节，喝的十分畅快，只是卑人与娘子，每日同桌共食，从不相离，偏偏今日佳节你身染小恙，卑人如何放心得下，店伙们定要我来代敬娘子几杯雄黄酒，来来来，卑人先干。（饮尽另斟）
白素贞 为妻身体不爽，不能饮酒，官人代为妻谢谢他们吧。
许 仙 娘子海量，今日佳节，你我夫妻怎能不醉？
小 青 （脱口）今天怎能比得往日，姑爷别劝小姐喝了吧。
许 仙 （惊）啊，怎么这今日就不能喝酒呢？
小 青 （急辩）小姐今天身体不爽，再说她已经身怀有孕了。
许 仙 也说的是，只是日子还早，几杯淡酒又待何妨？哦，对了（向小青）青儿，你也辛苦了，喝上一杯吧。
小 青 谢谢姑爷，你知道我是从来不喝酒的。
许 仙 既然如此，你就下去歇息去吧。
小 青 我要服侍小姐。
许 仙 小姐有我服侍，你下去吧。
白素贞 青儿你就去吧。（以眼色叫她上山）
小 青 小姐！
白素贞 青儿你就去吧！（小青无奈下）
许 仙 娘子今日异乡佳节，看卑人薄面，干了吧。
白素贞 （婉谢）官人，为妻身体实在不爽，饶了为妻吧。
许 仙 娘子平日海量，今日不饮，伙友们要笑话卑人的，饮了吧。（许仙换玉杯斟酒。）娘子饮干这一杯吧。
白素贞 （唱）莫奈何接玉盏心中估量。
许 仙 娘子你干了吧。
白素贞 （唱）凭着我九转功料也无妨。
（饮尽）干。
许 仙 娘子真快人也，再干一杯。
白素贞 这……
许 仙 祝我夫妻偕老百年。
白素贞 怎么你我夫妻偕老百年。
许 仙 正是。
白素贞 （又饮尽）好，干。
许 仙 再饮一杯。
白素贞 哎呀，为妻不胜酒力，如何是好。
许 仙 怎么了娘子不要紧么？
白素贞 （力自镇静）不要紧，（求助）青儿。
许 仙 青儿她去了，待卑人扶娘子睡去吧。
白素贞 （醒笑）不要紧，我还不曾醉，我还不曾醉……（不由自主大吐）
[许仙忙扶白素贞入帐，白素贞再吐。
许 仙 （出帐，白）咳，娘子有七月身孕，又兼身染小恙，喝的如此大醉，如何是好！（想）有了，不免到药房，调制一杯醒酒汤，与她解酒便了。
（唱）许仙做事欠思量，
（下场取汤上）
不该劝妻饮雄黄。
日来辛苦且不讲，
她腹中还有小儿郎。
上前去拨开香罗帐，
哦，且慢。
（唱）忽然想起事一桩。
前者法海对我言讲，我妻乃千年蛇妖所化，若饮雄黄，必现原形，那还了的。（转念）嗳咦，想娘子平日待我恩深爱重，又兼一貌如花，哪里会是妖怪，（听）娘子已经睡熟，不免将醒酒汤放在桌案上，等娘子酒醒再来赔罪不迟，（汤放桌上）娘子，醒酒汤在此，卑人去了。[举步将下。
[法海的声音；“许仙！这红罗帐内，就是你的醒酒汤，你大胆看看，你那千娇百媚的妻子吧”。
许 仙 哎呀！
（唱）老法海几次对我言道，
说我妻乃是千年蛇妖。
本当不把香罗挑，
这疑心一点怎能消。
端起汤儿把贤妻叫。
（帐内苦闷声）娘子不要难过，卑人来了……（拨帐）哎呀。（许仙惊倒，小青急上）。
小 青 姐姐速醒，官人被你吓死了。
白素贞 （开帐见许仙大惊，俯身摇他，久久哭出）喂呀，官人呀！
（唱）一见官人胆魂消，
眼儿紧闭牙关咬。
醒酒的汤儿满地浇，
哭官人只哭得肝肠如绞。
喂呀，官人呀！
小 青 姐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必须想个法儿搭救姑爷才是啊！
白素贞 贤妹说的有理，就拜托贤妹护住官人，为姐仙山盗取灵芝仙草去了。
小 青 姐姐倘被守山神将看见如何是好。
白素贞 为姐此去只要取得仙草，慢说是守山神将，就是那刀山火海，为姐也顾不得了，青妹呀。
（唱）忍泪含悲托故交，（一跪）
你护住官人莫辞劳。
为姐若是回来早，
救的官人命一条。
倘若是为姐回不了，
你把官人遗体葬荒郊。
坟头种上同心草，
坟边栽上相思树苗。
为姐化作杜鹃鸟，
飞到坟前也要哭几遭。
小 青 姑爷之事姐姐但放宽心。
[小青取剑给白素贞，白素贞接剑一礼，急下。
[幕落。
第 五 场
盗 草
[幕启：仙山。鹤童、鹿童同上走边。
二 童 （唱）看仙山别样风光，
日映霓霞乌弄笙簧。
碧池畔瑶草芬芳，
紫岩下有灵芝生长。
鹤 童 仙官请了。
鹿 童 请了。
鹤 童 奉仙翁法旨守护此山，犹恐妖魔擅
闯，你我巡山一回如何？
鹿 童 请。
鹤 童 俺要到前山观虎斗。
鹿 童 俺要到后山听龙吟！
鹤 童 请！（唱）俺宝剑闪寒光，
守护着清静壇场。
休让那妖魔擅闯。（同下）
白素贞 （内唱）轻装佩剑到仙山，（上）
不由素贞泪不干。
悔恨当初不听青儿话，
端阳佳节把杯贪。
官人托在青儿手，
不采灵芝誓不还。
大胆且把前山进。
（退白）呀，山门神将好威严。莫奈何转到后山上。
鹿 童 （仗剑拦住，唱）何方妖魔敢探山。
白素贞 （唱）素贞低头苦哀告，
尊声仙官听我言。
素贞本是扫叶女，
曾练仙家九转丹。
只因思凡把峨眉下，
与许仙匹配在江南。
我夫不幸染重病，
特采灵芝上仙山。
鹿 童 （唱）灵芝本是仙家草，
怎肯轻易与人间。
白素贞 （唱）仙佛本是慈悲种，
应替人间解危艰。
鹿 童 （唱）劝你休要巧言辩，
宝剑之下活命难。
白素贞 （唱）只要取得回生草，
姑娘九死也心甘。
鹿 童 （唱）劝你早早离山去！
（刺白素贞）
白素贞 （接剑）恕你姑娘礼不端。
[斗剑，鹿童伤，白素贞采灵芝，鹤童上，白素贞口衔灵芝苦战二童不支，奔下。
第 六 场
上 山
[幕启：江边。法海扶杖独上。
法 海 （唱）扶杖来到江亭上，
等待钱塘迷路羊。
[见许仙来，闪一旁。
许 仙 （唱）那日夫妻庆端阳，
死而复生迷茫茫。
闷恹恹来在江亭上，
（观景，感叹）
呀，好壮观的长江也，
长江壮观胜钱塘。
法 海 （暗上）施主欣赏长江壮阔，何不到金山一游。
许 仙 哎呀，师父在此，多日不见了。
法 海 老僧年高，前日忽染重病，几乎见不到施主了。
许 仙 但不知师父害的什么病？
法 海 老僧受了一点惊吓，故而病了。
许 仙 老师父道高智广也受惊么？
法 海 事出意外，怎能不惊，
许 仙 真是凑巧，弟子也曾与老师父害的一样的病。
法 海 怎么施主也受惊了，莫非吃“醒酒汤”！
许 仙 （大惊）这……正是此事。
法 海 老僧的话应验如何？
许 仙 应验倒是应验，可是后来此物又在厨房梁上出现，娘子说“此乃苍龙”不害人的。
法 海 施主哪里知道，那日你被惊吓原已死去，那白素贞去到蓬莱，盗得仙草，才将你救活，她为你免去疑心，用白绫变化为苍龙，若非妖怪，怎能有此本领？
许 仙 如此说来，我那娘子救了我的性命，倒是一个好人了。
法 海 她哪里是救你的性命，不过是贪恋你眉清目秀，叫你多活一时。
许 仙 她如今身怀七月身孕，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法 海 这……施主请听。
（唱）昔日一人去进香，
遇一美女泣路旁。
诉她继母心肠狠，
逼女提篮采野桑。
此人怜爱将她救，
引女归家效鸳鸯。
十月怀胎生一子，
如鱼似水度时光。
谁知一夜风波起，
她化作银蛇十丈长。
先把娇儿吞吃掉，
再咬此人一命亡。
你今年轻眉目秀，
白蛇与你配鸳凰。
一旦青春不再来，
施主啊，施主。
白蛇腹内葬许郎！
许 仙 （不寒而栗，由于自保心急）哎呀，师父，但不知何法可解？
法 海 皈依佛法，自然可解。
许 仙 弟子在病中曾许下心愿，今日与我妻说知，正要到宝刹拈香还愿，就请老师父多多指引，弟子另有纹银十两，请师父笑纳。
法 海 有道是“菩提不用黄金买”。
许 仙 依师父之见？
法 海 入我门来。
许 仙 这……明日如何？
法 海 到了明日你就走不成了。
许 仙 师父，忒以性急了。
法 海 从水火中救人不得不急。
许 仙 如此，师父请上，受弟子一拜。
法 海 阿弥陀佛，随为师来啊！哈哈哈……
[挽许仙将下。
[许仙踌躇后，又回去
法 海 许仙哪里去？
许 仙 弟子想回去一下，再来如何？
法 海 岂不闻“出家容易归家难”？
许 仙 弟子不愿意出家了。
法 海 你那家还有什么舍不得哪？
许 仙 家可舍，娘子恩情难舍。
法 海 看你孽缘不断，怎脱大难？也罢，待等拈香还愿之后，老僧把前因后果对你说明。徒儿，随为师来呀，哈哈……
[二人同下。
[幕落。
第 七 场
水 斗
[幕启：长江。
[白素贞与小青划船上。
白素贞 （唱）一叶小舟忙来到，青妹。
小 青 姐姐。
白素贞 想当日与官人湖上相逢，何等恩爱，怎知今日却信法海言语，轻易相抛，叫为姐好生悲苦哇，
小 青 事到如今，不用伤感，快到金山，找法海算账。
白素贞 如此速速催舟。
（唱）那顾得长江波浪高，
秃驴妒我恩爱好，
诱骗许郎把红粉抛。
一去三日无家报，
活活斩断鸾凤姣。
望金山不由我银牙咬，
小青妹与我把橹摇。
腰间宝剑双出鞘，
拿住秃驴莫轻饶。（下）
[幕落。
[幕启：金山。
小沙弥 （内白）有请师父
法 海 哦，（内唱）适才间打坐在文殊院。
（法海立金山寺门外断崖上）
法 海 （唱）初把法华教许仙。
早知道妖魔必来见，
问一声我答一言。
（白素贞、小青上）
小 青 秃驴，还俺姑爷来呀？
白素贞 （急止住小青）青儿不要胡说（转向法海婉求）老禅师啊，只因我丈夫三日前到宝刹拈香，望求师父唤他出来，一同回去。
法 海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白素贞 许仙。
法 海 许仙不在本寺，别处去找吧。
白素贞 我丈夫临走之时，明明说到宝刹拈香还愿，焉能有假，我与他恩爱深重，不能一日相离，望老禅师放他出来，夫妻重聚。
法 海 实对你说，你丈夫已拜在老僧名下，在本寺出家他不能回去了。
白素贞 这怎么使得，我与许郎海誓山盟各不相负，好端端夫妻，生生拆散，怎肯甘心，老禅师一代高僧慈悲为本，望求放我丈夫回家团聚，我生生世世感老禅师大恩大德，老禅师啊！
（唱）那许郎他与我性情一样，
立下了山海誓愿做鸳鸯。
望禅师开大恩把许郎释放，
我夫妻生生世世不相忘。
法 海 孽畜。
[小青大愤，白素贞急抑止她。
（唱）那许仙他本是高德和尚，
岂与你妖魔女匹配鸾凰。
我劝你早回转峨眉上，
再若是混人间顷刻身亡。
小 青 秃驴！
（唱）我小姐与许郎妇随夫唱，
老匹夫活生生拆散鸳鸯。
速放出许官人万事不讲，
倘若是再迟延水涌长江。
白素贞 青儿住口，老禅师啊！
（唱）小青性粗鲁出言无状，
怎比得老禅师量似海洋。
我如来对众生平等供养。
才感得有情者共礼尊王。
念我白氏乎，
在湖上结良缘同来江上，
怀下了七月胎就要离娘。
求禅师且替我素贞着想，
发下了大慈心还我许郎。
法 海 （唱）白素贞休得痴心妄想，
见许仙除非是倒流长江。
人世间哪容得害人孽障。
这也是菩提心保卫忠良。
白素贞 （唱）白素贞救贫病千百以上，
江南人都歌颂白氏娘娘。
也不知谁是害人孽障，
害得我夫妻们两下分张。
法 海 （唱）岂不知老僧有青龙禅杖，
怎能让妖魔们妄逞刁强。
白素贞 （唱）老禅师纵有那青龙禅杖，
敌不过宇宙间情理昭彰。
小 青 （唱）哪有这闲言语对他来讲，
姐妹们今日里……
白素贞、小青 （同唱）大闹经堂！（急下）
法 海 （唱）往空中叫一声护法神将！
神 将 （内白）来也！（神将上）
法 海 （接唱）快与我拿妖孽保卫经堂。
神 将 领法旨。（追下）
[金山寺边，长江滚滚。
[白素贞悲愤满面，带令旗独上，经思虑后，愤掷令旗交小青，小青接过令旗号令众水族。
小 青 众水族听者，娘娘有令，水漫金山！
水 族 （内）啊！
[鱼、鳖、虾、蟹，众水族持水旗，舞蹈上。
众 （唱）（犯江儿水）（众随舞随唱）
纷纷水宿，哎，齐族族，
纷纷水宿，旗开列队走。
闹垓垓跳跃，跳去来游，
似蛟龙在江上走，
看白浪喷珠球。
威风千丈游，
欲舞山头，安恋中流，
尊师命前来守，
安排剑矛，
气昂昂安排剑矛，
精神抖擞，
一个个精神抖擞，
管叫他向吾徒，乞命留。
[白素贞持令旗在水族中出现。
白素贞 （对水族招手，众舞）听我吩咐！
（唱）
仗、仗、仗法力高，
仗、仗、仗法力高，
夫、夫、夫、夫妻们卖药度晨宵。
却、却、却、却谁知法海他来到，
教、教、教、教官人雄黄在酒内交。
俺、俺、俺、俺也曾蓬莱盗仙草，
却、却、却、却为何，
听信那谗言诬告。
将、将、将、将一个，
红粉妻轻易相抛。
多、多、多、多管是，
秃驴他恨我恩爱好。
这、这、这、这冤仇似海怎能消……
[众神将上，众水族与神将开打，白素贞、小青与神将殊死战斗，屡败之后，白素贞被触动胎气，陷于苦战，小青与水族极力掩护，且战且退。
白素贞 （哀叫）官人哪！
[众神将追白素贞等下。
[转佛堂，许仙手拿经卷上。
许 仙 （唱）到金山原指望避灾脱险，
谁知道锁禅房度日如年。
对法华我苦把娇妻念。
[鼓声……
呀！（唱）山门外为何喊杀连天！
金山寺人声喧嚷，喊杀连天，想必是我那娘子前来救我，可恨法海将我锁在禅房，多亏小和尚将我放出，看四下无人，待我逃走了吧！
[圆场逃下。
[幕落。
第 八 场
断 桥
[幕启：杭州西湖，断桥边。
[白素贞狼狈逃上。
白素贞 （唱）杀出了金山寺怒如烈火。
（哭头）狠心官人哪！
[小青追上，寻觅白娘子，姐妹重见，想抱而哭。
白素贞 青妹！
（唱）法海贼无故起风波，
官人不该辜负我。
害的素贞受折磨。（跌坐）
小 青 （扶问）怎么样了？
白素贞 腹中疼痛，寸步难行。
小 青 想是就要分娩了，且到前面桥边，少坐片刻，再想良策吧。
白素贞 事到如今，只好如此。
[小青扶白素贞前行，眺望湖边。
白素贞 （惆怅地）青妹，这不是断桥么？
小 青 正是断桥。
白素贞 喂呀，断桥哇！想当日与许郎西湖相见之时，也曾路过此桥，如今桥未曾断，素贞我，却已柔肠寸断了哇。
（唱）西子湖依旧是当时一样，
看断桥，桥未断，
我却寸断了柔肠。
鱼水情，山海誓，
他全然不想。
不由人咬银牙，
埋怨许郎。
小 青 这样负心之人，小青早就劝姐姐舍弃了他，姐姐不听，如今害得你有孕之身，这样颠沛流离，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俺小青若再见许仙之面，定饶不了他！
白素贞 为姐也深恨那个许郎薄情无义，只是细想起来，此事也怪法海从中离间，以致如此。
小 青 虽然法海不好，也是许仙不该忘了前情，听信他的挑拨。
白素贞 许郎疑惧于我也是有的，总是那法海不好。
小 青 姐姐，到了今天你还这样向着他，你的苦还没有受够么？
白素贞 青妹啊！
（唱）我与他对双星发下誓愿。
夫妻们相信赖各不猜嫌。
小 青 （唱）贤姐姐虽然真心不变，
那许仙已不是当时的许仙。
（愤然抽出剑）
叫天下负心贼吃我一剑！
许 仙 （内叫）走哇！
（许仙急上）
许 仙 （唱）不分日夜奔家园，
一路只把贤妻念。
（忽瞥见素贞与小青惊喜）
呀！却见她花憔柳悴断桥边。
小青儿腰挎三尺剑，
圆睁杏眼怒冲天。
怪不得她把许仙怨。
我害她姐妹不周全。
不顾生死把贤妻见。
娘子！
白素贞 （惊叫）官人！
小 青 （愤怒地）许仙，你来的好！
[拔剑追杀许仙，白素贞架住。
许 仙 （唱）吓坏了钱塘小许仙。
娘子救命啊！
小 青 哪里走！
[再追许仙，圆场。
白素贞 （追叫）青儿不可！青儿不可！
（小青亮剑）
许 仙 （跪抖）娘子救命，娘子救命啊！
白素贞 （一面护住许仙，无限怨恨地）怎么你，你你你今日，也要为妻救命么？你你你呀！
（唱）你怎忍心将我伤，
端阳佳节劝雄黄。
你怎忍心将我诳，
为何随法海入禅堂。
平日恩情且不讲，
怎不念我腹中怀有小儿郎。
可怜我与神将对刀枪，
只杀得筋疲力尽，
头晕目眩，腹痛不可当。
你怎忍心见我败亡，
你袖手旁观在山岗。
手摸胸膛你想一想，
有何面目来见妻房。
许 仙 娘子！
（唱）耳听得寺外声喧嚷，
心念妻房泪千行。
几次要闯文殊院，
法海不许我见妻房。
小 青 既然法海不许你见小姐，你到这里干什么来啦，是不是法海派你追赶我们姐妹来啦？这样负心人，待我杀了吧！
许 仙 哪有此事，娘子听我说，娘子听我说！
白素贞 （对小青）且听他说些什么！
小 青 （愤指许仙）讲！
许 仙 娘子，青姐，娘子啊！
（唱）那一日来到大江边，
法海劝我去参禅。
先只想拜佛早回转，
文殊院粉墙高似天。
贤妻金山将我探，
咫尺天涯见无缘。
今日夫妻得见面，
纵死九泉也心甘。
小 青 呸！（唱）既是想把小姐念，
你为何轻易听谗言。
小姐与法海来交战，
你为何站在秃驴一边。
秃驴若不将你遣，
怎肯送你返家园。
花言巧语将谁骗，
无义的人儿吃我龙泉！（举剑）
白素贞 （急拦住小青）青妹！
（唱）小青妹且慢举龙泉宝剑！
（向许仙）
冤家呀！叫声官人莫要怕，
细听我言，
素贞我原不是凡间女，
妻本是峨眉山一蛇仙。
（小青见她吐出真情，急止，白素贞不顾）
都只为思凡把山下，
与小青来到西湖边。
风雨之中识郎面，
我念你无亲人无人怜。
红楼交颈春无限，
我助你卖药学前贤。
端阳酒后你命悬一线，
我为你仙山盗草受尽颠连。
谁知你病好良心变，
上了法海无底船。
妻盼你回家你不见，
夜夜等到你五更天。
可怜我枕上泪珠都湿遍，
可怜我鸳鸯梦里只把愁添。
寻你来到金山寺院，
只为夫妻再团圆。
若非青儿她拼死战，
我腹中的娇儿命难全。
莫怪青儿她变了脸，
谁的是，谁的非，你问问苍天。
小 青 （向许仙）好，许仙，我小姐既然把真情实话都对你说了，我姐妹原是蛇仙，快找你那法海师父去，（向白素贞）姐姐，我们走！
许 仙 娘子，青姐，娘子啊！
白素贞 青妹听他说。
许 仙 （唱）娘子把真情说一遍，
一桩桩往事涌上我心间。
风雨西湖初见面，
双双卖药大江边。
端阳节我不该把酒劝，
多亏你灵山盗草救我生还。
那一日金山去还愿，
法海他劝我断孽缘。
我在金山不能回转，
可怜你有孕之身受颠连。
才知道娘子你情真，
爱重心良善，受千辛，
忍万苦为我许仙，
娘子啊，
你纵然是异类我也心不变。
小 青 （走过来抓住许仙）许仙！
（唱）许仙人好一片蜜语甜言。
你这负心之人，只顾你一人，哪里知道小姐的苦处……。
白素贞 青妹，官人如今他知道了。
小 青 怎见得他知道了？（甩开许仙）姐姐啊，（唱）贤姐姐，你为人心肠特软，
怎知道男儿汉变化万千。
许 仙 娘子，青姐，
（唱）许仙再把心肠变，
三尺青锋尸不全。
白素贞 官人！（扶起许仙，拥抱而哭）
小 青 呀！
（唱）他夫妻依旧是多情眷，
怕只怕到后来受熬煎。
倒不如辞姐姐天涯走远……
（凄然一拜）
姐姐，多多保重，小青拜别了。
白素贞 青妹，
（唱）我与你患难交何出此言，
不见我怀胎儿就要分娩。
不见我流离在道路边。
你忍心叫为姐单丝独线……
青妹！（痛苦）
小 青 （急慰）姐姐！
（唱）小青我与姐姐血肉相连。
下山时姐妹们发下誓愿，
同生死，共患难，不相弃捐。
但愿得产麟儿母子健康，
但愿的那许……
白素贞 （哭）喂呀！（许仙愧悔低头）
小 青 （唱）但愿得我姑爷爱定情坚。
倘若是贤姐姐再受欺骗，
这三尺无情剑誓报仇怨。
许 仙 青姐！（唱）千熬百炼真金显，
娘子深情动地天。
青姐但把心头展，
许仙永不负婵娟。
白素贞 官人，你我夫妻哪里安身？
许 仙 就到我姐夫家安身如何？
白素贞 也好，此去不可提金山之事。
许 仙 那是自然。
白素贞 青妹来呀！（扶小青）
（唱）难得是患难中一家重见。
学燕儿衔泥土重整家园，
小青妹搀扶我清波门转，
颠回头避雨处风景依然。
[同左下。
[幕落。
第 九 场
合 钵
[二幕外。
[法海引韦陀上。
法 海 （唱）如今妖魔已分娩，
急速捉拿莫迟缓。
前者在金山被那白氏妖魔逃走，如今那妖魔已经分娩，趁此机会捉拿于她，护法神！
韦 陀 在！
法 海 随我降妖者！
（唱）铲除孽障去祸患，
急速降妖到临安。
[许仙摘花上。
许 仙 （唱）娇儿满月我心欢喜，
今日同贺满月期。
摘得鲜花香喷鼻，
房中去慰疼爱妻。
娘子起床了吗？快来梳妆，亲友们就要到了。
白素贞 （内白）官人，为妻来了！
许 仙 且慢，待卑人来搀扶你。
[许仙入内扶白素贞，羞怯而喜悦地登场。
白素贞 （唱）扶许郎步出了罗帐以外，
今日里整精神重对妆台，
官人你快把那菱花镜摆。
[白素贞对镜，许仙代她梳发。
许 仙 （唱）夫妻们对宝镜笑逐颜开，
我的妻拥云鬓花容无改。
恰好似天仙女初下瑶台，
我这里将花朵与妻插戴。
[许仙为白素贞插花，白素贞回头微笑。
白素贞 (唱)从今后夫妻们苦尽甘来。
[法海上。
法 海 许仙，你与白素贞孽缘已满，用此金钵将她收下！随为师金山去者。
许 仙 （急速身护白素贞）啊，你你你又来了！（呼娘子）
白素贞 好贼子！（拔剑杀上，法海杀上，韦陀上，举金钵！）
青儿、青儿！（被金钵光芒罩住）
法 海 你那青儿被老僧战败逃走了。
白素贞 不好了！
（唱）听说青儿已不在，
哎呀！夫妻们今日两分开。
（拉许仙）
许郎啊！
我为你到镇江同把药卖，
我为你盗仙草私上蓬莱，
我为你金山寺大战法海。
苦难生下小婴孩，
夫妻恩爱今难再。
（哭）许郎夫啊！
许 仙 （唱）许仙心中似刀裁。
吞声忍气把法海拜。
望求师父把恩开。
（叩头）老禅师啊！我妻身无过犯，为何下此毒手，我妻若死，夫妻恩爱莫要提起，撇下这刚刚满月的婴孩，何人抚养，望求师父开恩饶恕，许仙我这里跪下了。
法 海 （转身不理）嘿！
白素贞 （拦住向法海下跪的许仙）许郎！
（唱）对屠夫讲什么恩和爱，（儿啼）
快把娇儿你抱过来。
[许仙下抱婴儿梦蛟上。
白素贞 哎，儿呀，（抱过梦蛟）
（唱）娇儿何辜也受害，
刚满月就要离娘怀。
苦命儿再吃一口娘奶。
娇儿啊！你妈妈此去再不回来。（抱婴儿回身哺乳）官人哪！可恨法海将我夫妻拆散，可怜这小娇儿，才满月就要离娘，他是你许门的一点骨肉，官人求姐姐将他抚养成人，为妻纵死九泉，也感大恩大德啊！
（唱）将娇子托姐姐，
如同刀割心上。
（将婴儿给许仙，儿啼，又抱回。）
苦命的儿啊！
从今后再不能见儿的亲娘。
[狠心将梦蛟给许仙，下。
许 仙 好恼！（唱）鸳鸯遇到无情棒，
不由怒气满胸膛。
悔不该错把金山上，
轻信法海惹祸殃。
法 海 许仙！
（唱）你若不把金山上，
早被妖魔吃下肚肠。
许 仙 呸！
（唱）许仙今日心头亮，
吃人的是法海，不是妻房。
打碎金钵把贤妻放！
（但不能撼动）
法 海 许仙，（唱）佛法无边不自量！
（大笑）哈哈哈！
白素贞 （指法海）法海，贼啊！你不要发笑，我夫妻恩爱岂是你这钵儿压的住吗？
（唱）法海不必笑哈哈，
你是带着屠刀念弥陀。
任你罩下金黄钵，
夫妻的情爱永不磨。
法 海 护法神听旨，将白蛇压在雷峰塔下。
韦 陀 啊！
白素贞 好贼子！
[韦陀押白素贞下，许仙抢护白氏，法海拉开。
许 仙 （惨叫）娘子！
白素贞 官人，娇儿啊！（光暗）
[幕落。
第 十 场
倒 塔
[幕启：钱塘江口云水茫茫交际。
小 青 （内唱）五湖四海把兵搬。
[小青率仙众驰上。
报仇雪恨过江南。
救师姐出魔难，
再破法海上金山。
金戈铁甲往前赶。
[云开现西湖，雷峰塔。
遇见雷峰咬牙关。
呔！塔神出来受死！
[塔神率卒上。
塔 神 何方妖敢来唤我？
小 青 我乃是青蛇大仙，速将娘娘放出，饶你不死。
塔 神 无有法海禅师法旨，怎敢擅放。
小 青 俺姐姐被压雷峰塔下，数百余年，俺忍泪含痛，练成剑法，今日请各洞神仙到来，与俺姐姐报仇雪恨。
塔 神 原来妖魔到了，拿下了！
[开打，小青等将塔神击败，小青毁塔。
小 青 雷峰塔倒，娘娘快出来啊！
[塔倒，白素贞从彩云中嫣然出现，众欢腾亮相。
[幕落。
[剧终。
一九八一年六月于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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