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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儿虫 画虫儿 爱虫儿--董联桥

 老北京的记忆 2018-05-06


喜欢小虫,与我的童年记忆有关。

我们经历的儿时,没有今天孩子们这么多的玩具,更多时候就是“与虫共舞”。每年春天惊蛰开始,小伙伴儿们盼望着小虫子快快出来和我们玩;到了夏秋季节,各种虫类就成了我们追逐的目标。

家家门框挂一只蝈蝈笼,不停地唱着,伴我午睡。用高粱秸秆皮编成的蝈蝈笼,装着身着绿袍、铁头凶悍的大蝈蝈,要喂给它新鲜的菜叶子。门前的一棵老柳树是知了的广场,它们的声音有高有底,不知疲倦地唱着。小孩儿们拿一根长长的竹竿,在被太阳晒软了的柏油路面上抠一块沥青粘在竹竿头上,等观察好知了的藏身之处,悄悄接近,用沥青粘住它的翅膀,取下来玩。在花丛中我们追逐蝴蝶,在荷塘里我们等待蜻蜓,在草地上我们追赶着蚱蜢。蜻蜓飞得快,最不好捉,偶尔能在莲花上捉住一只正在走神的。最小的那种蜻蜓,身体是翠兰色,漂亮极了。

有时,我对着一个蚂蚁窝能发呆上大半天。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蚂蚁,为它们急匆匆的步履纳闷儿。它们去干什么?去哪里?就这样一个一个挨着向前走。遇到对面的蚂蚁,用各自的触角碰一碰,像问候一样,又急匆匆离去。一个调皮的孩子用一泡尿浇散了整齐的蚂蚁队列,但是当尿被黄土吸干,蚂蚁又恢复了原来的队形,如同被没有预报出的雷雨浇了一场。

明朝袁宏道说:“京师人至七八月,家家皆养促织。有一种似蚱蜢而身肥大,京师人谓聒聒,并哺养。南人谓之纺织娘,食丝瓜花及瓜瓤。又一种亦微类促织,而韵致悠扬,京师人谓金钟儿,遇暗则鸣,遇明则止,两种皆不能斗。”能斗的是蟋蟀。至今,斗蟋蟀仍然是京城玩儿主的一项喜好,也潜移默化影响着我的绘画。

一次在创作一幅小品画时,我画了白菜和萝卜。画完感觉画面过于宁静,顺手拈来儿时记忆中的形象,在菜叶上画了一只工笔蝈蝈。一下子,画面顿时活了。有了生命、有了动作、有了声音、有了灵性,至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在青花瓷梅瓶旁边画一只螳螂,在青铜鼎脚下画一对蟋蟀,在砚台上画一只秋蝉,在瓜棚下画一只黄蜂。虫是有灵性的,它们短促的生命,从出生起忙碌着生儿育女的责任,忙着生活,忙着给人们唱歌,这群一年只知春夏秋不知有冬的生命,一样乐观地活着,直到倒下的那一天。

为了画虫,我的几个忘年交小朋友,每年都要应时给我送来不同的昆虫,我养它们,画它们,到了深秋,它们一个个死去,我便把它们放在玻璃瓶里。它们保持着临死的姿势,一点也不像人死后的状态,如同活着时站立,似乎还在等待生命的恢复。

去年,中央电视台播了一条新闻说,七月七是中国情人节,网络电商出现了大批的订单。从广西、江西,邮购萤火虫。数十元不等一只,日销售额上万元。专家说,萤火虫的生命只有七到十天,这几天的时间主要任务是交配产卵。如果被捉后,会对下一代萤火虫数量造成锐减。同时,异地放生会造成生态物种的侵害。对生物学我不懂,但是对前一种影响非常担心。爱护昆虫也应多宣传,那是人类的朋友。

草虫入画自古有之,如清代任伯年、李鱓等。现当代如齐白石、王雪涛、萧朗等大家都是画虫高手。宋代罗大经有一位专工草虫的朋友曾无疑,年纪越大,画工越精。罗大经问曾无疑是不是有秘诀传承。曾无疑笑答:“是岂法可传哉?某自少时,取草虫笼而观之,穷昼夜不厌。又恐其神之不完也,复就草地之间观之,于是始得其天。方其落笔之际,不知我之为草虫耶,草虫之为我也。此与造化生物之机缄盖无以异,岂有可传之法哉!”可见古人画虫居然如此痴迷,难怪今人难以超越。我之画虫配以不同时期的生活器皿,作诗题画,别是一番情趣,这正是我所追求的一种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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