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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涛 （笔者：李涛，山西运城人，中国民主同盟盟员。从事文物艺术品保护、修复、鉴定工作十余年，参与出版多本文物鉴定收藏类图书。现任山东省成美文物保护中心副主任，济南中华文化促进会常务副秘书长，山东成美艺术馆执行馆长。） （引言： 最近，随着CCTV《国家宝藏》的热播，让很多人认识了这件收藏于南京博物院的镇院之宝“明永乐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她作为全世界仅存的三件中的保存最好的一件，作为南京博物院的灵魂所在，彰显着博物馆的地位与品味，她一定有着让人着迷的过往、伴随着悠长的故事或一段鲜活的历史。如果大家想更加深入的了解她坎坷多舛的命运、璀璨夺目的工艺及背后所蕴藏的历史文化，就请大家跟着我，慢慢地、慢慢地......拨开她，去了解这件让人魂牵梦绕国宝的前世今生。） 目录检索： 一.“镇院之宝”概述 二.坎坷多荈的命运 三.“胞姐胞妹” 四.曾长期被误认为“明·宣德”官窑 五.永乐瓷器的特点简述 六.香炉器形、纹饰解析及细图欣赏 一.“镇院之宝”概述：明代永乐时期御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目前全世界仅存三件，它们分别收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南京博物院、景德镇龙珠阁御窑博物馆。南京博物院收藏的这件“镇院之宝”明永乐御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是仅存三件中器形、青花发色最好的一件，同时也是唯一品相完好的一件。它整器通高58厘米，口径37.6厘米，最大腹径46厘米，造型为仿青铜鼎式样，体形硕大饱满，外壁通体以青花绘制汹涌的波涛和叠嶂的山峦，青花发色浓艳深沉，为景德镇窑元明清三朝官窑瓷器中的和璧隋珠之作。 （南京博物院特展馆一楼的“镇院之宝”展厅） 明·永乐 （公元1403-1424） 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 高58cm 口径37.6cm （南京博物院 藏） 二.坎坷多荈的命运根据史料记载（见注①），当下学术界普遍认为，明代永乐皇帝曾下谕旨，命当时御窑厂设计并烧制一件可以有“定鼎天下，江山一统，安定永久”寓意纹样并可用于皇家祭祀使用的大件瓷香炉（即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当时御窑厂先后烧制了三件款式相同的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一件因为烧制时有些变形而被砸碎埋于御窑厂地下（小知识见注②：明代早期御窑厂残次品处理制度），另外两件烧制成功后送入宫廷，作为重要宫廷供器，一直被明清皇家收藏，清朝灭亡后，它的命运变得坎坷多舛。 注①：明代正德朝进士邵经邦在《弘艺录》中的记载：永乐帝于奉天门御朝时，在宝座上坐定后，内使奉一个刻山河之形的香炉置于榻前，奏道：“安定了！” 注②：明代早期官窑有极为严格的管理制度。朝廷派官员督陶，负责宫廷用瓷的生产。特别是对上瓷器的余品、次品管理近乎苛刻。史料记载：“宣德二年(1427年)，曾为了整肃纪纲，怒斩督陶官，官窑贡余品、次品一律集中打碎，就地掩埋......”,这样既维护了皇权的威严，也使得流出的官窑瓷器必定至精至美。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日本加快了全面侵华的步伐，北平故宫博物院接到命令，将故宫所藏文物装箱，准备“南迁”。经反复斟酌，1932年秋，故宫博物院进行文物的挑选和打包工作，光在选择“南迁”文物清单上就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最终选定的珍品包括书画近9000幅，瓷器2.7万件，铜器、铜镜、铜印2600余件，玉器无数，还有《四库全书》等重要文件3773箱，至1933年5月共计打包文物13491箱。1933年1月31日山海关失陷后，故宫博物院理事会决定将故宫部分文物分批运往上海。1933年2月5日晚间，在北平市长周大文的协助下，北京全城戒严，故宫第一批“南迁”文物从神武门广场出发，由几十辆板车轮流运往货车站（见下图），军队全程护送，沿途军警林立，板车在熟悉的街道上行驶，街上空无一人，除了车子疾驰的辘辘声之外，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使人有一种神秘的感觉。这第一批南迁文物中就有这件“明永乐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可见它的珍贵。 神武门外整装待发的板车及聚集在太和门前准备南迁的文物 这件体型硕大的青花寿山福海纹瓷香炉，在最初打包装箱时让参与打包的工作人员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他们先是借鉴传统景德镇运送瓷器的方法，打开文物库中那些原封未动的由景德镇运来的瓷器箱，研究窑工是如何包装的；然后又到琉璃厂各大古玩店，询问他们包装珍贵文物的方法；后来，工作人员总结出更为稳妥的方法，他们将青花寿山福海纹炉用棉花和稻草裹紧，然后单独装进一只木箱内，随同其他文物南迁。 南迁文物运抵上海后，待1936年底南京朝天宫库房建成，文物被运抵首都南京。1937年淞沪战役爆发，这批南迁文物加上国立中央博物院筹备处（今南京博物院前身）等单位的文物，分三路在日军炮火下紧急西迁，开始了长达10年的万里西行。这批文物在抗战期间辗转17个省市，到过贵州、四川，在躲过了八年的抗战炮火，经历了数千里的艰难之旅。1947年，青花寿山福海纹瓷炉和众多的“南迁”文物一起，从四川归来运抵南京，存在民国国立中央博物院的库房中，最终毫发无损。1949年，国立中央博物院的库房失去了宁静，众多文物被再一次被忙碌地挑选装箱，准备运往台湾。随着淮海战役，国民党军队的溃败，南京库房内一部分文物没有来得及被运走，这件青花寿山福海纹瓷炉最终得以保存在南京博物院。 抗战时期文物南迁 中国人一向相信“缘分”，我想这不仅仅是缘分，更是冥冥中的注定，注定它属于祖国，属于南京博物院，作为镇院之宝，当之无愧。 （以后我们会单独一期，详细说说故宫文物“南迁”那些事，希望大家多多关注《修行》文化探索之旅。） 文物南迁避寇途中 三.“胞姐胞妹”我们前面提到，明代永乐御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目前存世三件， 一件因为烧制时有些变形而被砸碎埋于御窑厂地下后考古出土复原，另外两件烧制成功后送入宫廷，作为重要宫廷供器，一直被明清皇家收藏，它们分别收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南京博物院、景德镇龙珠阁御窑博物馆。我们形象的将她们比喻成同一父母生出的胞姐胞妹，虽有着相同血缘，却有着细微的区别，以及不同的命运与羁绊。藏于南京博物院的这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我们已经做了详细的解读，下来我们说说另外两件。 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这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见下图），高55.厘米，口径37.3厘米，器形及所绘纹饰与南京博物院那件相同，只是故宫这件青花线条较南博这件清晰，但青花晕散不如南博那件严重，青花发色也不如南博那件浓艳，且香炉右边朝天耳缺失，为后来修补，其余保存完整。 明·永乐 （公元1403-1424） 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 高58cm 口径37.6cm （北京故宫博物院 藏） 藏于景德镇龙珠阁御窑博物馆的这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见下图），为上世纪90年代景德镇御窑厂考古发掘出土复原修复后，发现与故宫及南博的香炉一模一样，有学者推测，当时应该烧制了多件款式相同的香炉，这件因为烧造变形，直接被废弃后砸碎深埋（我们刚才在前文中提到明代早期严格的瓷器管理制度），因为此片遗址未发现盗扰的痕迹，且在永乐时期这一堆积层内未发现有第二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出土，所以很多学者基于此，认为这类器物当时只烧造了三件，故而十分珍贵。 明·永乐 （公元1403-1424） 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 （ 景德镇龙珠阁御窑博物馆 藏） 四.曾长期被误认为“明·宣德”官窑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南京博物院这件青花寿山福海纹瓷香炉是明朝永乐年间的御制官窑，其实，它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认为是明朝宣德年间的御制官窑。因为在当时，北京故宫那件香炉与南京博物院这件相比，器形及所绘纹饰虽相同，但是南博这件不如北京故宫那件青花线条清晰，南博这件青花晕散也比较严重，发色浓艳且晕散效果较强。青花发色浓艳这是宣德时期青花发色的特点，因此，一开始故宫博物院的香炉被认为是永乐年间的，而南博的这件则被定为宣德年间。 后来，因为上世纪90年代景德镇御窑厂考古发掘出土一批残器，经过复原修复后，发现一件与故宫及南博的一模一样的青花寿山福海纹瓷香炉，这件残器应该是当时因为烧造变形，直接被废弃后砸碎深埋（我们刚才在前文中提到明代早期严格的瓷器管理制度）。通过对御窑厂明代各时期地层的详细考古发掘，发现此地层遗址未发现严重盗扰的痕迹，且只在永乐时期的堆积层内出土了这一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在宣德及以后各时期的地层中未出土同类器物，烧制这样一个重器，对于古人来说，是及其困难的，不可能一次成功，肯定有烧坏的残破品，所以如果香炉是宣德年间烧制的，不可能一丝痕迹都不留下。同时，青海省博物馆收藏的一件与寿山福海纹瓷香炉造型基本一致的铜鎏金香炉，颈部刻着铭文“大明永乐年施”，是明朝中央政府赐予瞿昙寺的皇家镇器。通过以上这些最后终于为南京博物院这件镇院之宝正身，为永乐时期御制官窑瓷器无疑。 所以我们常说，科学的考古数据是学习文物断代、鉴定的基础，不论学习文物修复、文物鉴定，都应将科学的考古数据作为我们学习的基础，这样才能将理论与实践结合，提高文物鉴定及修复水平，才能将这条路走得长远。 五.永乐瓷器的特点简述永乐时有所谓“诸料悉精，青花最贵”之说，其成就被称为“开一代未有之奇”。 瓷器的造型造型圆润、灵巧、清秀，不但继承了前朝器形，还吸收了大量外来的元素，制作出了许多创新器物。胎土淘炼精细，胎体轻重适度，灵巧凝重，较之洪武朝普遍轻薄一些。讲究修胎，器形十分规整。瓷胎由于注意淘炼，胎质纯，含杂质少，胎质细腻，胎色洁白，尤其以白砂底之细腻而著称。琢器胎体接痕微露，不及元代与明初时期明显。 由于烧造温度的提高，釉面肥厚、细腻、光滑、莹润、平净，绝无橘皮釉纹，有少部分器物釉面开片，釉色大多白中泛青，有些呈现洁白色，接近甜白釉，釉汁废后处闪现虾青色。 明永乐瓷器青花主要用“苏麻离青”钴料，烧造时有自然的晕散现象。由于苏麻离青含锰量低、含铁量高，降低了呈色中的红、紫色调，在适当的火候下就能烧出浓艳的青蓝色，犹如宝石蓝一般的光泽，色彩雅致凝重，鲜艳夺目，层次分明。由于青花含铁量高，往往会在青花烧成部分留下黑疵斑点。 永乐青花图案形式多样、丰富多彩，纹饰疏朗秀丽、笔意自然，无论是粗笔写意还是细笔描绘，均给人以清秀感，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画面多留白地。图画花纹多为双勾填色，一改前朝大笔涂抹的笔法，绘笔用小笔触，往往出现深浅不一的颜色。 永乐青花瓷一般无款识，只有极少数有年款。 六.香炉器形、纹饰解析及细图欣赏一般的鼎式大香炉都是祭祀供器，此件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为仿青铜鼎式样，阔口，短颈，鼓腹，下承以三象腿形足，肩部置两朝天耳，内施白釉。外壁主体纹饰通体以青花绘制汹涌的波涛和叠嶂的山峦，一般理解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意，但此处用其作为香炉的纹样，且造型为仿铜鼎式，深层的寓意是象征“定鼎天下，江山一统，安定永久”之意。 这次就说到这，让我们仔细欣赏笔者亲自远赴南京博物院近距离拍摄的明永乐青花寿山福海纹香炉细图，希望大家多多关注《修行》文化探索之旅，陆续将推出更多更好的信息及资料与大家分享，谢谢大家！！ （各角度及局部欣赏）：
编辑/董应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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