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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再难出才女?一封绝笔信,怀念飞花的北大爱情

 闲谈集锦 2018-05-30


昨天推送了《北大才女《卖米》写哭了整个朋友圈,但是你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吗》一文后,很多朋友都说,飚泪了。我在东篱上写了好多年文章,从未收到过这么多留言:像雪一样纷纷扬扬落下来,仿佛为才女而流的悲伤的泪。


飞花的去留无意、宠辱不惊,像一把温柔的锐器,刺痛了很多人的灵魂。


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无以表达对这位“文曲星”姑娘的痛惜、爱和怜悯,唯有默默写下心中的话。他们说:她太累了,就像一根小小的蜡烛,在过度透支中熄灭了自己。希望,这也是她的另一种休息。


也有人说,寒门再难出才女。纵然飞花这样天赋出众的人,也在阶层的晋级中耗尽了一生的心力——拼命努力,拼命优秀,想依靠自己在人群中杀出一条改善生存境遇的路。最后,她成功了,但也燃尽了自己。


有的人一生就像恒星,哪怕到了文明的尽头,思想仍然可以骄傲地在夜空中闪烁。有的人一生就像是流星,哪怕转瞬即逝,也能向世界展示它的光明和美丽。飞花,你有流星的璀璨,也有恒星的永远。

        

飞花的美丽,实际上是思想和文字的魅力。思想是文明进步的阶石,文字则是人类精神的家园。


有人问,飞花的力量源自哪里?并不是每个经受苦难的人都选择了微笑……我说,因为天性,因为那些读下去的书,或许还因为父母的影响。


后来我知道了,飞花还有爱情。她在文章中写她和默默的故事,那个男孩,因为倾慕她的才华而走近她,他们一起经历了北大的爱情。在一封飞花亲笔写的信,能够感受到,纵然世界已把你抛弃,爱,也是坚强的理由!


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你的泪也挽不回的枯萎。


别哭,我最爱的人,可知我将不会再醒,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


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


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不要告诉我成熟是什么,我在刚开始的瞬间结束。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 ——飞花 



各位亲爱的朋友:


大家好。我是飞花,这封信是我在病床上写的,托默默发到网上来。 


今年以来,我身体一直不大好,伤病相接,还曾被人笑为“没有倾国倾城貌,空有多愁多病身”,分特的说。


从五月中旬开始,我的皮肤表面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青紫和红点(按我家乡的说法,就是“半夜被小鬼掐的”),而且经常头昏气喘,浑身乏力,勉力支持着第二期笔会,但从第五日的文章往下就实在无法写了,版务管理上也松懈了,想起来犹觉惭愧。


虽然不舒服,但我从小就讳疾忌医,也不肯去校医院检查。此时翻译的任务早已推掉了,于是又兴起红楼诗社,见到诸网友佳作,不由手痒,勉力和了几首,然自知水平一般,不过略寄心情而已。 


5月27日,禁不起默默的一再催促,我终于到了校医院看病,做了血常规,发现白细胞、红细胞、血小板都偏低,当即就开了转院单。28日到北医三院,再查血,依然是三低。29日上午做了骨穿,下午大夫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大约是白血病,让我马上入院。因为办各种手续太麻烦,30日中午我才正式办完了住院手续。 


29日做了骨穿后,大夫说如无紧急情况,一周之后再去取结果,当时我心理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忍着不适上网,重读陈寅恪的咏红楼诗,不由戚戚于怀,依韵和了一首: 


忽似浮云寄此身,客中罹病愈酸辛。

无非碧海情天恨,总是红楼痴梦人。

冷月千年犹有泪,残芳一笑便成尘。

长安昨夜风催雨,且向樽前莫怆神。 


自知写的很一般的,虽然句句都是实情,奈何早成俗滥,只怕读者反以为我是无病呻吟。果然海遥就说了“为赋新词强说愁”。可见光有真情实感未必就能写出动人的好句,呵呵。 


29日晚上和宿舍人一起去艺园二楼吃饭,饭后和默默在校园里走了走。今年的燕园格外的美,尤其是此刻看来,更令人留恋。向导明天就要去住院了,也不知道大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我心爱的燕园,不由黯然。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默默的哭了好久好久,眼泪把枕头打湿了一大半,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儿。


现在在医院里住着,虽然病房条件比想象中好,虽然医生护士病友都特别好,毕竟不习惯,好怀念住在宿舍的时光。大夫来查床,告诉我,我得的应该就是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简称M3,是所有白血病中最好治的一种,所以我该庆幸才是。


而且,这种病早期十分危险,随时有全身大出血死亡的可能,我已经躲过了一劫,尤其可贺。我听了,也觉得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相比素日毕竟是做过一点点好事,好歹留了一线生机,呵呵。早知道就该少灌点水,少拍人家点板砖了……

 

大夫说我很坚强,情绪很乐观,她不知道我得知病情后偷偷哭了一整夜呢。提到另一个患白血病的北大学生、光华的刘正琛,大夫居然说知道,他也在这里住过的。我和正琛也比较熟,还合作过一段时间,虎头蛇尾的帮他和他的“阳光计划”做过一点事情,没想到时隔不久,我自己也成了白血病患者,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呢,呵呵。 


今天下,我宿舍同学、老师、同门师姐、CC和小醉、BAMBI和REDUST还有默默一起来看我。本来非典期间是不允许探视的,我和护士说了说,总算变通了一下,让我到门口和大家聊聊天。一高兴就说了很久,回来后整理大家送来的大包小包,好多东西,都闹不清是谁送的了。 


CC和默默都帮我把BBS上大家嘱咐我的文章打印了一份带过来,当时在医院门口接过来一看,厚厚一大迭,就知道又有不少眼泪要壮烈牺牲了。果然,坐在床上看时,刚看了第一个字眼眼泪就下来了,看完最后一个字,眼泪还没干呢,估计比29日晚上还要哭的厉害。 


我想,我大概有点了解宝玉挨打后,见到众姐妹的怜惜之态时的心情了。“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情愿”,当然这有点夸张,但我真觉得有这么多人关心我、嘱祝福我,真是一件太令人感动和满足的事情。大家对飞花的赞美也一次次令飞花内心窃喜的同时红了老脸。飞花何德何能,怎当得这般的推许?我不过诗歌最平凡最庸俗不过的小女子罢了,自私任性,懒散患漫,不学无术,还动不动爱使点小性儿,无理取闹,令默默同学头痛不已,哪里就当得起“美好”的二字了?(还好,总算不是“美女”,呵呵) 


红英姐给我送了一大束花,美丽芬芳,CC给我送了一瓶富贵竹,青翠可爱,可惜护士不让养在病房里,只好放在厕所了。于是我一趟两趟的尽跑厕所,弄得护士还以为我拉肚子了,呵呵。 


大家不必担心我,我素来有些傻气,对于太过抽象的概念,例如死亡不大能理解。我大二时,爷爷患癌症去世了,家人打电话告诉我,我根本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爷爷活着的时候我也只能放假回家时见到他的,现在反正也见不着……直到那年寒假回家,站在爷爷坟前,我才终于明白,原来爷爷真的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人是最能适应环境的动物之一,天长日久,带月什么也能习惯的,何况我素来是容易随遇而安的一个人。我的情绪确实不错,而且并不是装出来的,那样未免太累了。


我也有难过伤心的时候,不过我更注重的是眼前。因此,那些抽象的飘渺的担忧很少困扰我,倒是那些琐碎的细节更令我关注。生活环境的改变,身体上的不适,甚至输液时无人陪伴上厕所的尴尬,所有这些细碎的烦恼远比什么血癌啊更令我忧心。


但是,自然,这些小烦恼都是可以忍受的,而且,作为补偿,新的生活也提供了许多新的快乐,比如医护人员和病友们对我的善意,比如用BAMBI送我CD机听到优美的音乐时的陶醉,比如收到朋友的短信、看到大家的祝福时的感动和喜悦……生活从来就不会是完全的光明,也不会是完全的黑暗,即便是阴云漫天的日子里,我也会会记得往日的阳光,并憧憬明日的温暖。 


正琛是我的榜样,是他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信心。他的病情比我严重,可他的笑容却比我更灿烂。我感谢他,并衷心祝愿他早日康复。 


亲人和朋友的关爱是我最大的力量源泉,如果没有你们,我简直是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所有关注和祝福飞花的朋友,请相信,你给了我一份力量。谢谢你们。


我的默默这几天一定忙坏了,跑来跑去的,还要接无数电话,手机费暴涨,呵呵。好默默,你可要小心别累倒了,也别太耽误了学业,否则飞花那不多的一点良心也会不安的。你要乖乖的,开开心心的,因为我也会乖乖的,开开心心的。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庆祝你的八十岁生日呢! 


我好想念燕园,好想念未名湖,好想念未名,好想念梦版,好想念大家。梦版是我的家,我好舍不得离开她。许多事情我都没有来得及做呢……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梦版,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但是,还是不要在版面上过多讨论我的病情吧,免得“废话”满天飞,呵呵。有关情况默默会在我的文集中同胞的,大家可以去那里看,顺便灌水,我会让默默把大家的祝福打印出来带到医院来的。此外,也可向CC同学咨询,她是我的独家新闻发言人,呵呵。恩,对了,小姑娘煮的萝卜排骨汤真好喝呢…… 


我家人还不知道此事。我爸爸身体本不大好,我妈妈三年前也因乳腺癌动过手术,我弟弟马上要高考。我打算好歹等他高考完再说。请大家帮我一起祝福他考好吧,呵呵。 


不写啦,太长了,简直不像一个正在接受化疗的白血病人写的了,默默打字也该累了。就这样吧。如果时间和精力允许,我会继续写读红笔记的,我把红楼梦带到医院来了。


祝大家一切顺利,平安快乐! 


爱你们的飞花

2003/5/31晚草


卿登仙界我留浊世,尔竟忍心。从此阴阳各孤独。只待来生再携手 。

笑犹在耳花已无踪,谁堪剧痛?而今生死两茫茫,唯有真情永不渝 。——默默致飞花


怀念北大的爱情


文|潇泓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是千丝万缕。说不清的缘份。


非典时,宿舍要考北大的婉婉在网上查询今年的考分情况。我凑头刷了一眼,瞥见殷俊(默默)的名字,顺口说了句:殷俊?这个人我好象认识。她就高兴了。是吗?那你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我好请教请教他考研经验?


这话说后过了好久。因为种种原因,我一直没同他联系。最近她又催了我一次。于是我顺手拨通了殷俊女友张培祥的宿舍电话。一个女孩子告诉我:张培祥在医院。她得了白血病。


我十分震惊,手指有点儿僵硬。我犹犹豫豫拨通了殷俊的手机,无人应答。我不忍再打扰他。顺手给那位北大朋友发了短信。他后来告诉我他早从BBS上知道了。


认识张培祥起因于这位北大朋友。那时我想考民商法研究生。他说刚好认识那年北大唯一考上本校民商法硕士的女生张培祥。于是由他做东,我们请张培祥和他男友殷俊在图书城旁的大地花园酒店吃饭。他们俩来了。


我一看双双少男少女的样,跟初中生差不多似的,不由乐了,也心生喜欢。朋友说殷俊是学数学的,文章却写得极妙,能用文言写历史小说,真是奇才。殷俊生得白白净净,书生文弱模样。培祥也白净,活泼可爱,全无心机的小女儿神态,透着股南国的灵秀气。

        

饭桌上聊了些什么,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席间培祥抢了殷俊没喝完的鲜榨番茄汁喝,殷俊只是不理会。我戏道:我早知殷俊的番茄汁会有此命运。


培祥聊起她在北京图书馆做动画节目那阵,亦是眉飞色舞,喜上心头的娇憨态。


我也不禁有类似《红楼梦》中贾宝玉之叹: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神韵,生下这等清俊水灵的小儿女来……问她考研的经验,只说没费多少力气,一天八小时,几个月努力而已。犹喜《中国法制史》,眼熟能详,内容如数家珍。考试也是顺其自然发挥,一举成功。考上了,高兴而已,也没太放心上……问得平常都爱做什么,答曰:网上灌水。说起不喜欢某某网友,也是一派率真,全没遮拦……


从酒店告别时,已是夜幕降临,还是初夏时分,培祥却早早穿了短裙和凉鞋,小鸟依人般揽了殷俊,一跳一跳地沿街走了。我想象着初夏凉凉夜色下未名湖畔的双双人影,那定是多年不变的美丽风景。告别了朋友,也独自回家。

        

从此再没见到培祥他们。偶尔看见类似的小儿女,总会想起他们,心中充满了爱意和怜惜。浪漫而充满诗意的健康爱情,是否只能流传在北大的未名湖畔?我不得而知。

       

因了种种的原因,我考民商法研究生的计划暂时搁浅。但北大的许多人事却潜移默化着我的心性和人生的理想。

       

教育不仅给了我们良好的职业发展机会,也会给予我们受教育过程中的快乐时光以及由此而衍生的种种机会,包括浪漫的爱情故事、良性情愫和健康的心态,如此种种。尽管朋友每每说北大照样有太多混文凭的硕士博士,但我依旧崇尚教育,从不为学历文凭类,尤其是当我看到象培祥殷俊那样健康地喜欢着的青春儿女,我由衷地会为他们祝福,并且始终怀念那些校园里流逝的爱情。

        

培祥的走更让我感到了生命之可贵,亲情爱情友情又是多么地值得去珍惜。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与不测,我们一定要快乐乐观地生活。而校园里的爱情,因为单纯和封闭,也更加美好和浪漫。当我们拥有的时候,我们一定要珍惜。要把拥有的那些美好的东西爱护好,维系好,尽情去享受冥冥中的缘和份。倘有一天忽然不幸失去,至少我们会无怨无悔。

        

培祥,你请走好!在你短短的人生过程中,你拥有如此多爱着你的人,忆着你的人,你的存在已光芒四射过,生命曾充满着欢乐与浪漫,当走而无憾!

        

殷俊,你请节哀!你是如此的才华横溢又善良多情,一定会有一个丰富的未来!将深情埋藏心底,把你的爱多分一些给周围的人们,在痛苦中走向成熟,努力快乐地前行,一定也是培祥对你的期盼!

        

是为忆培祥!

2003年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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