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萨日朗花

故乡的萨日朗花

故乡是什么样？我寻遍近年最清晰的记忆，的确找出许许多多的片段，但是怎么也和美丽挂不上边。故乡没有翠绿掩映的山峦；所以称不上山青，故乡没有流动的河水；所以称不上水秀。最让人难忘的是：原本春花烂漫、绿草茵茵、溪水叮咚的春天，却漫天黄沙，一天洗十遍还是灰头土脸。所以我只好把思绪放的更远些，在尘封的记忆中搜寻美好。
      曾几何时，我的故乡也曾绿草如茵、百花吐芳、溪水清澈、彩蝶飞舞、野兔跑，野鸭飞……一副富生机勃勃、灵动优美的画卷。
       故乡做落在内蒙的库仑草原。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蒙古族牧民们的草原天堂。也不知何时人们渐渐聚居此地，建立了村庄和集镇。草原上许许多多盐碱地和平整的草地不断的开垦耕种，草原越来越小，再也解决不了成群的牛羊和马匹的温饱，牧民们也只好定居下来过上了半牧半农的生活。
      小的时候，大约是七八岁的年纪。在村子的南面，有一条清澈迂回的小溪，小溪最深的地方只至脚踝，浅的地方连脚背都盖不上，曲曲折折的轻盈的飘向远方，最后在滚滚绿海里与其他欢快奔来的溪水汇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又养育了一湖的芦苇，繁茂的芦苇从又是野鸭的天堂，在芦苇的庇护下在这里繁衍生息悠然自得。
       小溪的源头是一个盆口大小的泉眼，那股喷薄涌出的泉水不知途经了多少峥嵘岁月，听老人们说，在他们小的时候她已经生生不息蓬蓬勃勃的流淌着。
      就是这条看似单薄的溪水，却哺育了沿途所有的美丽。
      溪水所经之处，水草丰美，充满生命力的野花竞相开放，引来色彩斑斓的蝴蝶婀娜起舞，那些蓝色、黄色、白色、橘色、还有带着黑色斑纹的蝴蝶，吸在花蕊中间或草尖上，远远的一瞧，以为是一朵奇异的花朵，欣欣然跑过去，那美丽的“花”煽动着优美的翅膀，妩媚的飞过你的面前，又魅惑的落在不远处的草尖上。
      成群的牛羊悠闲怡然的在草地上叼着肥嫩的青草，有的水足饭饱后卧在草坡下打着盹。羊倌、马倌、牛倌，不失时机的仰面朝天躺在山坡上的山杏树下，枕着粉白的落英，将草帽盖在脸上打尖。
      远处几 只猎狗追着一只野兔，野兔慌乱的逃命，猎狗倾尽全力追逐，惊的的一只又一只野鸭从密密的沙柳丛里嘎然起飞，笨拙的煽动着翅膀，落在前方的更加茂密的沙柳丛里。野兔胆战心惊地钻进前方的一个洞里，猎狗便围着洞口不住叫着，不住的用前爪扒着洞口，不耐烦的发出低吼。
      在蓝天和绿草之间，奔来几个摘野菜的儿童，无一例外的都一手提着菜篮，一手握着弯刀，撒欢般扑向明晃晃的小溪。欢快地尖叫声打破了这幅静谧的画面，却增添了无限的生机和童趣。孩子们兴高采烈的跑到小溪里，用力地用脚丫拍打着凉凉的溪水，溅起一朵朵洁白的水花。孩子们在这蓝天白云下、绿草花海间无拘无束的尽情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宽广和畅快。
       最让人欢喜的是：到了五六月间，那火红火红的萨日朗花开了，一朵朵硕大浓烈的好似百合一样的花朵挂在尺八高纤细袅娜的身体上，在温暖的风中摇曳生姿轻轻曼舞。红红的花朵娇羞的垂着美丽的脸庞，像一个个含羞带笑的新娘低眉顺目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儿，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红红的萨日朗花欣欣然开在鲜绿的草地上，引来无数色彩斑斓的蝴蝶弋动着柔媚的翅膀留恋在花海绿波之中，尽情舞动着生命的色彩。伙伴们都喜欢采来大把的萨日朗花配上其他鲜艳的野花做成花冠戴在头上，仿佛自己也变成了这些美丽的生命。每每看到这些怒放的精灵，我从不忍践踏和剥夺，任由她们释放完自己的美丽，直到零落红尘。
      因为真心喜欢，所以每每到了花开的季节，就格外留意最早开放的那一些萨日朗花。此时蓝蓝的马兰花和金黄的蒲公英的花势渐衰，唯有一些野生的喇叭花铺在地上，衬托的萨日朗花更加婷婷玉立。
      然而，真的应了那句：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这片美丽景象一点一点的消逝着。那一丛一丛的沙柳被剥光了外皮，变成了洁白的“白条”销往各地，最终化作形态各异的篮子。盐碱滩上那一棵棵不知生存了多少年的盘根错节的虬柳，连根被拔起。原本那些树木安身立命的盐碱地改造成了农田，那条小溪的源头安上了几个突突作响、冒着青烟的抽水机。
       终于有一天，小溪再也淌不出一滴水，犹如一位多病体衰的母亲再也挤不出一滴乳汁。接着，草地一天一天的沙化，被原本虎视眈眈的沙丘吞没。那些悠闲却自由自在的牛羊已经再也吃不到肥嫩的青草，最后逃不过被宰割的命运。蝴蝶都飞走了，野鸭子、野兔都成了人间佳肴，甚至连皮毛都变成了衣服、帽子穿戴在人们身上。
      最心疼那些曾经红红火火开了不知多少个悠悠岁月的萨日朗，最初还可以在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觅到她的芳踪，后来就再看不到她们美丽的容颜了。她终于成了我的记忆，一个扮美了我的童年的记忆。
     偶然间，在电脑里发现了几张萨日朗的图片，“哗”的一下掀开了我已经蒙上故乡厚厚黄沙的记忆，还是那样的迷人那样的充满生命力，虽然没有那若有若无的花香，没有鲜活的抚上去湿润挺括的生命质感，还是给了我片刻的欢欣和脉脉的一缕乡愁。
      住在我记忆里的萨日朗花，祈祷你盛开在某个人踪未至的净土上，遁开所有的叨扰，静静的绽放着美丽的生命，生生息息永远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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