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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教书四十多年,突然“撂挑子”

 扬眉剑客 2018-06-08

原题:《接到“退休通知”就离校的小学老师》

王老师教书四十多年,突然“撂挑子”

干啥都能干够,没想到教了四十多年书的王老师够得如此“狠”。

王老师今年三月底到了退休年龄,接到学校给的“退休通知”,当天下午就不到学校去了。

因为王老师的“退”正赶在学期中间,这学期的课都是安排好了的,学校本来就缺老师,王老师这一突然离开,正带着的一班课就断崖式的撂在那没人问。

王老师是我们乡一所村小五年级的语文老师。这所学校,包括校长在内共七个老师,六个教学班。校长经常开会办事外出不在校,占不住一个班,只带几节副课;老师日常难免还要请假耽误课。这样,事实上,全校六个班的教学基本上就是一人一个班的包班制。

王老师这一突然“撂挑子”,使学校本来就繁重的教学工作自然又雪上加霜。“一个萝卜一个坑”正好的,现在“坑”还在,但没有“萝卜”了,校长当紧忙用泥捏萝卜?没人上课,“王老师班”的学生乱得跟无王蜂一样,急得校长直挠头。

出现这种情况,校长比谁都急,后悔当时把王老师的“退休通知”及时给了他。

现在,说啥都晚了,只好再征求一下王老师的意见,看他是否同意返聘?

于是,校长把电话打过去,想先在电话里与王老师沟通一下意见,谁知王老师根本就不接电话。无奈,校长只好亲自登门拜访

校长以为这回自己亲自登门,又是有偿“返聘”,王老师肯定能回来。谁知情况大大出乎校长预料。

“顾请”现场气氛非常尴尬,甚至出现了很强的火药味:校长,你是大忙人,你赶紧回去,不要再费口舌了。你今天就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回班上课!

校长见王老师面带愠色语气强硬,又上前一步套近乎地笑着说:咱两家多少还有点亲戚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回校再努两个月,努到这学期结束,欢送你走,不行吗?

王老师丝毫不为校长的祈求所感动,仍寒着脸余气仍盛地说:这不是私人关系的事,说实话,我就走都嫌晚,四十多年了,我干得够够的;你要不在我家吃饭,不是我撵你,你现在就走,我还有事要出去办。说完王老师就要关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校长只好怅然地离开。

王老师教书四十多年,突然“撂挑子”

王老师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高中毕业生,回乡后被村里聘为“民师”,八十年代初第一批通过“民师考试”,录取为“正式”教师。(当时的“民师”,通过考试“转正”的只有十分之一左右)多年来,王老师工作踏实认真,教学经验丰富,虽然无官无职,但教学却深受学校.学生和家长的好评。

教书育人四十多年,王老师虽不能说桃李满天下,但在当地他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三好老师”(课带得好,字写得好,棋下得好)。工作认真踏实,包括笔者在内,我们乡有六七个八十年代初考上师范的老师,小学时都是跟他上的。

我与王老师原来在一起工作过,住邻村,又是师生关系。所以,我对王老师的一些情况比较了解。王老师这人脾气不好,不善言谈,但为人处事耿直认理,坚持原则,工作一丝不苟。

上周末,没有什么事。我去银行取钱,正巧邂逅了王老师,一阵亲切寒暄后,我们坐在大厅长椅上拉起呱来。

自王老师三月底退休后,我们有两个月没见了。

这次见面,王老师显得很精神,面色红润,拉呱中主动问我现在的课重不重?检查多不多?我则关心地问着他退休后“玩”得好不好?

进一步交流中,不自觉地又谈到了王老师几个月前突然不辞而别的情形。

一说这个话题,王老师立马转笑为气:现在的书没法教,原来“文”没下来,课再多,再累,我一节课都不会缺,“端谁的碗被谁管”,说什么呢?现在“文”下来了,合法离开,我一节课都不多带。谁也别想拦我。我走得虽不合情,但合理合法!平时一周二十多节课,一天四点名,拴得死死的,累得跟推磨的驴有什么两样?校长三天两头地换,哪个领导拿我当人看了?我退下来,哪怕立马就死,我都不多干一天!

王老师一口气说完一长串极端生气的话,还意犹未尽的,看来他心里是窝了不少气。听着王老师的话,我也感觉很有道理,就递给王老师一支烟:是的,你留下来是人情,离开是本分,谁也拦不住你,可你这样做就怕影响不好呀?

王老师点着烟深吸了一口,“骂”得更凶了:我管它什么影响不影响,没有人对咱仁,我为什么要对他义?拉磨时,朝死里使,可有哪个领导主动给添把草料吗?去年老张退休,不是个活生生牺牲的例子吗?多干了两个月,说好的给1000块钱辛苦费,到现在老张连一个毛咯也没见着,捂眼哄老实人。临离开学校那天,老张拍打拍打身上的粉笔灰,咯吱窝夹两本书,冷清灰溜地走了,跟做贼的一样,学校甭说设宴欢送,连个说温暖话送到校门口的人也没有,多寒碜可怜!现在轮到我了,我还不老早放明白点?

听了王老师的一席话,我感到鼻子酸酸的,说的有道理呀!看来,老教师的情感世界还是有暗伤的,尤其是这批工作了四十多年,出身“民师”的老教师,他们历经困苦,经历坎坷,劳苦功高,不得不令人尊敬同情和眷恋。

兔死狐悲,还有六七年,我也要退了,听完王老师的“气话”,我顿感一阵后怕和自卑,我们同为教师,情况基本相同。

想到这里,同病相怜,我激动地拉住王老师的手说:走,今天中午不走了,咱俩到饭店坐坐,我请客,就算我为你送行!

王老师再三推辞不答应,最后还是被我盛情地留下了。

毕竟已是六十岁的人了,身体又有很多慢性病,王老师只能喝两把酒,我也是不喝正好的酒量。所以,席间我们仍以说话为主。

一说工作的事,王老师就气不打一处来:教了一辈子书,前半辈子感觉还好,虽然带的课多拿的钱少,也累,但有人理解有人疼,心情舒坦,精神好受;这些年不行了,学生不能“打”不能“骂”的,成天忙不完的这检查那检查,尽干些没用无聊的事,累死不落好!干什么干?

停顿一下,王老师抿口酒,又关心起我来了:你以后工作也要学灵活点,不要只顾瞎眼教,现在学校和家长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你要与时俱进地好好学会保护自己。不然,工作中歪好出点什么差错,都够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的。

听着王老师似醉非醉地总结经验和对我的友情提示,我很吃惊,再看看他有所激动“忆甜诉苦”的表情,我一时不知如何劝停王老师。

“酒场”稍微沉默了一会,我很有“感想”地对王老师说:经风雨也好,见彩虹也罢,反正你现在已经船到码头车到站,该轻松轻松了。你以后的主要任务就是经营建设好自己的身体,吃好喝好玩好,把你原来的“老三好”变成现在的“新三好”。不能像杨老师(我们乡的另一位老师),退休证还没领到手就死了,多可悲!

听我说这话,王老师大声朗朗地笑了起来:你说得有道理,知我者莫过学生。我教了四十多年的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一辈子戴过的最大“官帽”就是“班主任”,辛辛苦苦一辈子清贫如水,退休后能有个好身体就是我的造化和上级发给我的最大福利了。但愿上天能保佑我吧!

“酒足饭饱”后,我与王老师各自回家了。

几个月来,原来对王老师“不近人情”的“毅然然离校”很不理解,今天听了王老师的一席话后,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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