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娃的童年,伴随着野草,浸润了花香,是蓝汪汪的天,是清凉凉的泉,是山间自由的风,是田野里欢乐的奔跑……山里的孩子是放养的,比山里的羊群更自由。虽然难免磕磕碰碰,但很少听到谁家孩子掏草滚下崖畔,谁家孩子上树挂坏了腿脚……老辈人一句话:天照应着呢!现在的孩子最大的烦恼是做家庭作业,我们小时候的家庭作业就是乱羊草(乱,在这里不是形容词而是动词,是砍、掏或者挽的意思),没有叛逆、绝不拖拉。放学一回家,豆糊饭煮洋芋,就着新鲜的苦菜,呼哩胡噜两大碗下肚,顺手把嘴一摸,挽草筐提撅头儿,一声招呼,小伙伴们一路打赛赛跑(方言:赛跑),沿着驮水的井路下沟上山去乱羊草!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民地里种出来的庄稼还变卖不成钱,所有的经济来源都靠磨猪喂羊。家里种十几晌地,喂一头驴,站两三只绵羊,育一头猪,养几只鸡……这就是农民所有的营生和家当。驴靠苜蓿,羊靠草;苜蓿有主,草无主。砍人家地里苜蓿叫偷,掏野草叫乱,谁家地里有草就到谁家地里乱,只要不踩坏人家地里的庄稼是没人管的。 山里娃爱乱草,对于草的记忆深刻而亲切,如小溪流淌在山涧,绕过熟悉的鹅卵石,滑过经年的绿苔痕,吟唱着一曲古老而动情的民谣——经久不衰! 草也分好坏,艳儿草、黄花菜算好草,肥个腾腾的、嫩个搜搜的,像可爱迷人的大姑娘,实在能亲死个人!孩子们看见了那个眼明啊,稀罕啊……笑着、抢着,眼疾手快,一气就乱满了严严实实的一大筐子,实在麻利!黄花菜未开花之前,花心里还有嫩嫩的花蕾可以吃,是最抢手的草,也是最可口的菜。黄花菜学名蒲公英,一旦开花,花茎就顶着黄色的花朵使劲往高长,像戴帽帽的老公鸡。花茎可以吃,但更好玩。截一小段,把两边撕裂,含在嘴里,随着舌头翻滚,发出“啰啰啰啰”的响声。一会儿,口里就可以吐出一朵花来,十分神奇、有趣! 打碗碗花一般长在崖畔,扯丝扬蔓,一大片一大片,粉红色的花朵上深下浅,随风飘扬,像流动的瀑布,蔚为壮观! 苦菜,我们一般是不乱的,苦便便的,羊不爱吃,我们也便不喜欢它。 刺介苗,我小时候判断它一定和苦菜是近亲,形象极其相似,都有齿壮的叶,不同的是刺介苗的刺扎人,而苦菜不扎人。但刺介苗的花朵却是一道耀眼夺目的风景线,令过往的人赞叹不已!苦菜温润不扎人,刺介花红胜三分。草和人一样,谁也不可能一无是处,断然不是你趟过的最污浊的河流,凡事留几分! 马奶奶,形状如名。嫩时可口,奶香味——鲜嫩,甘甜!小时候,它可是孩子们心目中最可口的山珍美味,孩子们叫它的名字都那么亲切和温暖。 狼胖胖草,你该记得,花朵像连续不断吹出的肥皂泡泡——胖胖的、鼓鼓的。孩子们见到它就兴奋,争着抢着跑着跳着,撒了欢地发了疯地踩碎一簇簇一串串一堆堆泡泡,噼里啪啦的响声和着笑声响彻天空,洒满田野,在山谷间迸溅——清脆而欢快! 索牛牛,笔友李峰说这种草学名叫马兰花。听听这名字,总觉得就是开在内蒙的花儿,咋听都不是陕北的味儿。它在陕北是稀罕物,我们村只在老坟旁边长了一簇。小孩子才不管它是草还是花,我们只对果实感兴趣。找索牛牛不叫采、不叫摘,叫收、或者揣。因为它珍贵,像小媳妇收鸡蛋,“收”字准确;因为它难找,需要仔细、耐心、慢慢地找,“揣”字更贴切。“收”和“揣”这两个字,用得声情并茂,雅致周全!陕北人总给人粗犷豪放的感觉,但从用字上,你一定也感受到了我们陕北人的高明和细腻了吧! 狗尾巴草,轻浮而不庄重,自负而不实在,孩子们是不屑于理它的。 木瓜,长在最陡峭的崖壁上,花儿是素雅的白色,纯洁得一尘不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那么高贵,那么骄傲,那是美丽的梦,只在依稀而深刻的记忆里,走不进山里娃的生命! 这些野草,大多如山里娃一样卑微;而山里娃又如山草一样脚踏实地、豁达随和。虽然高贵是美的姿态,但山里娃只愿站成自己的风采——山一样厚实宽广,水一样清澈透明,树一样挺拔隐忍,草一样顽强谦逊。 THE END 附诗:打碗碗花 长在崖畔 却如此绚烂 黄土高坡上 唯有你敢 如此肆无忌惮地娇艳 丝丝缕缕的藤蔓 肆意地伸展、蔓延 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牵绊 细长的叶柄 像少女脚上的高跟鞋 优雅地站成一道粉红色的风景线 小巧的花瓣 像一个个精致的小碗 一朵挤着另一朵 欢快地在风中摇曳 淡淡的花香向农家的小院 发出亲切的呼唤
放学归来的小伙伴 挽着草筐、提着撅头儿 气喘吁吁地奔跑在你面前 唱歌、惊叹
童年里最壮观的诗篇 早已渗进血液 半生的期盼 只为活出如你一般的 率性、自在和随心所愿 招贤纳士 “塞北那些事”开始征稿,你写我编。 合作投稿信箱:904971812@qq.com 关注我们 说好了一起看世界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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