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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若漘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如果大了、老了,再回头看看三岁、七岁时的照片,能看出来什么呢? 作为太爷爷家第四代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出生大概让整个大家庭都兴奋了一阵子。一个直接的表现,就是我有很多童年照。喝水照、吃瓜照、学步照、爬行照、大笑照、皱眉照,只有想不到,没有照不到。 稍微长大一点,到姑奶奶家、叔叔家串门,长辈们会翻出相册,指着一个长着双下巴、胳膊上的肉像莲藕一样堆成几截的胖娃娃,对我说:“看!你在我家堆积木呢!”我就问妈妈:“为什么大家家里都有我的照片?”妈妈就笑着对我说:“因为大家都喜欢你呀!” 妈妈翻看我的相册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半岁的时候最好看。虽然这句话意味着我要用将近一生的时间走下坡路,但妈妈说得很由衷。我半岁时留下了大量照片,其中的典型形象是顶着一头自来卷,眉毛像妈妈,鼻子像爸爸,眼睛瞪得大大的,泛着蓝莹莹的光,被镜头另一侧的爸妈逗得哈哈笑,嘴里露出一颗牙。我半岁时正值盛夏,照片上的我穿着红肚兜,露出肉嘟嘟的胳膊和腿,坐在凉席上,下盘很稳。 两岁时,我第一次回老家。每年大年初三,爷爷一辈、爸爸一辈,所有小家庭都要回老家,拼出这个大家庭的全貌。那年,在老屋门前的院子里,太爷爷抱着我,坐在全家几十人的中央,拍了张全家福。隆冬时节,大人们都穿着黑灰蓝色的衣服,只有小小的我穿着粉色的棉袄棉裤,戴着顶小粉帽。院子里有几棵树,树叶掉光,只剩枝桠,把冬日阳光剪得斑斑驳驳。老屋,老树,几段阳光,一大家人,中间一个小粉点,构成一幅出奇和谐的画面。 姥爷家这边,我排行老小,上面有一个表姐一个表哥。姐姐比我大好几岁,过家家时总由她分配角色,而她每回都派自己当“妈妈”。哥哥到了小男子汉的年纪,拿我练习男子气概,总喜欢说:“妹妹,哪个小朋友欺负你你就给我说,我揍他!”只不过我当时连幼儿园都还没上,并不认识小朋友。 但我小小年纪,就很喜欢和姐姐哥哥一起玩。有一张照片——绝对是抓拍——我们仨并排坐,手里各拿了一本书。姐姐似乎受到了镜头另一侧的干扰,抬头向前方张望；哥哥侧脸看向姐姐；只有我,直勾勾地盯着书,两耳不闻书外事。只不过,书拿倒了。 我曾经在相册里看到一张自己的照片,被剪得只剩一个头。我问妈妈:“胳膊腿哪儿去啦?”妈妈说:“你这张照片露屁股了,我怕你长大后看到会害羞,就给剪掉啦。”从那以后我就知道,穿衣打扮要得体,露屁股就太害羞啦。 长大后再看童年照,能看出来什么呢? 当我遇事冲动、不考虑后果的时候,当我透支生命、给未来埋隐患的时候,当我底线模糊、把持不住正轨的时候,当我面临诱惑、想铤而走险赌一把的时候—— 我都会想想我的童年照,想想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那双思无邪的眼睛,想想镜头另一侧充满爱意和期盼的眼神,然后定下心来,对着照片上那个永远的小孩说: 我会用尽全力,护你一世周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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