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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 欢 离 合 说 油 灯
1998年4月，我在古玩地摊上发现一盏五代时期（公元907—960年）的油灯。灯盏成碗钵形，青黄色釉，有三兽腿形足。灯的奇特，在于它有一游蛇状“S”形提柄，为油灯凭添了几许优雅，很耐清玩。忽一日，我注意到了三足足面皆沾有相同胎质的残渣，且特别的新净，心中顿生疑惑，该不是足下还有个托盘，出土时不小心被弄得盏、盘分离？这一闪念，心中立即涌上扫兴之感，油灯原是个残缺之器！ 那一半还能寻到吗？我想起钱谦益、柳如是夫妻双砚散而复聚的传奇故事，忽而又一笑，传奇乃传奇，都能散而复聚，还传哪门子奇? 事情也真那么奇巧。翌年七八月间的一个双休日，我走进一家熟悉的古玩店，闲聊了一通，悠闲地仰靠在靠背椅上看墙上一幅画，但款字看不真切，便起身走近，经过宝栏柜时，忽然发现柜中有只平底青黄色釉的浅腹盘，盘中显现三个品字形脱釉疤痕，是十分清晰的尖头向外的瓜子形胎地。我一惊，立即联想起家中失盘的蛇形柄油灯。在古玩行业，需要配对的器物无意间发现了另一半，你是决然不能喜形于色的，我也不例外，漫不经心地看完画，又漫不经心地询问“这只没有灯盏的托盘”价格。店主是行家，自然知道该盘是失去灯盏之物，贱价卖给我了。 兴冲冲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地取出油灯，盘上的三足疤痕与盏的三足几乎分毫不差，青黄釉与土锈皆为一色，竟是天衣无缝的原配盘盏，我高兴得只差山呼万岁了。事隔400余天，各自东西的盏钵和托盘竟然奇迹般在我的斗室重逢，是天意还是奇迹？ 入夜把灯凝视，恍惚间，灯上升起一缕青烟，悠悠袅袅，将我的思绪引领进了太虚世界，当年在灯下攻读的是寒门学子还是富家子弟？在灯下纳线穿针的是红袖佳人还是村姑乡女？五代十国是金戈铁马纷争的年代，可否有将军执灯巡看兵营？可否有谋士就着它阅看书简？……历史的脚步一跃千年，蛇形柄三足托盘灯成了我的珍藏，100年后，它的再一个主人又会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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