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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茶书与社会文化思潮

 弘益茶道美学 2020-07-22

明代社会的转型使明人的生活重心由社会生活转向个人空间。明人从灵到物的转向,是一种自“形而上”到“形而下”的转向,这种转向对感官愉悦的强化到了细微精深的境地。从“寓意于物”到“借物冶情”,表现了明人追求体贴人情事理,追求本色表达的思想倾向。


明 仇英作品

在明代之前,赏鉴金石书画、花木盆景等只是少数文人雅士寄托才思、抒发闲情的审美活动。晚明以降,整个社会掀起雅俗互动的物质生活审美浪潮。“清玩”、“清供”及“清赏”不再局限于文人阶层,而社会的主流审美领域从传统的诗、词、琴、棋、书、画等拓展到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

明代镶嵌饰品 

居室、饮食、服饰、器用等物质生活的审美转移,既提高了明人日常生活的品质,也导致了审美的感官化。比如宴饮游乐、家具茶器等生活用具带来的舒适度和享受性就是视角、听角和味觉的综合体验,具有高度的近物性或者及物性。审美方式的近物性导致物品的更多玩赏功能被激发和开发出来,甚至出现了一些对物质生活情趣进行描述和总结的理论著作。从社会价值观来看,品物成为时代的主流时尚,甚至被认为是士人才情与学识的体现。

哲学上,朱熹理学和王阳明心学展开意识形态的交锋。明代中晚期,文化圈围绕“情”展开审美意识领域的省思。无论思想家的哲学思考,士子的人生追求,还是文论家的理论主张,都迂回缓进地向表现自我以及愉悦人生的方向发展。随着社会思潮和审美思潮的强烈涌动,古典主义复古思潮与启蒙性质的浪漫主义思潮交相碰撞,尊情、崇俗、尚真、求趣成为明人的审美共识。

而崇尚新奇、标示真情的意、趣、声、色、情、奇、畸、真、幻等成为具有时代特质的新的审美范畴。明人对个体性、主体性的重视强调适性任真、尊情尚趣,甚至讲究“不求以胜人,而求以自适其趣”或者“各穷其趣”,认为生活艺术不须重视载道功能,只要能表达自身的“意趣”就好。事实上,明代以意趣为尚的审美观念,是明人个体意识的觉醒在生活艺术中的表现。这种个体意识的觉醒是与“声色味”等物质体验紧密关联的,甚至是通过对“声色味”的追求来实现的,这一点在茶饮、戏曲、园林、服饰、声伎等方面均有表现。

明代对“声色味”等物质美学的推崇并非全是物质性的,更多的是近物性的精神活动。明人对于物性的精研,既体现了明代审美意识的重要变化,也成为审美精细化的重要表现。以茶饮生活为例,屠龙就在其所著的《考槃馀事》“择器”一节中表现出对精致茶器的追求,“凡瓶要小者,易候汤”,“所以策功建汤业者,金银为优。贫贱者不能具,则瓷石有足取焉。瓷瓶不夺茶气,幽人逸士,品色尤宜”,“宣庙时有茶盏,料精式雅,质厚难冷,莹白如玉,可试茶色,最为要用。”

《考槃馀事》不仅对制茶的採、晒、藏等工序,烹茶过程中对水、果、薪、器皿的选择,以及烹茶过程中的洗茶、候茶以及注汤等作了详细的描述,还对饮茶之人的“人品”以及“心境”等提出要求,可谓精细幽妙,体现了明代茶人较高的文化品味和审美修养。比如“择果”一节,蕴含了茶人对生活审美化的精致诉求:“茶有真香,有真味,有正色。烹点之际,不宜以珍果香草夺之。夺其香者,松子、柑橙、木香、梅花、茉莉、蔷薇、木樨之类是也。夺其味者,番桃、杨梅之类是也。凡饮佳茶,去果方觉清绝,杂之则无辨矣。若必曰所宜,核桃、榛子、杏仁、榄仁、菱米、栗子、鸡豆、银杏、新笋、莲肉之类,精制或可用也。”

文中追求的是一种排斥杂物混搭的茶饮清趣,但从中可看出茶人对物性的全面了解和精细把握。明人往往通过日常物品营造一种闲雅、舒适的生活环境和氛围,明代茶书中记载的茶饮情状和境界算是一个教好例证。

参考书目:

朱志荣主编:《中国审美意识通史》,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陈彬藩:《中国茶文化经典》,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9;

左东岭:《李贽与晚明文学思潮》,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

作者:唐婉约丨弘益茶道美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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