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4.20陈宗嶽写于台北
无作者款,底款「履泰字号」。 长16公分,宽11公分,高9.5公分,重340公克。 「履泰字号」一般认为是乾隆进士马履泰(1746~1829)在乾隆至道光年间所使用的印章,此章在坊间最早见诸2012年12月6日北京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茶熟香温」专拍中的「清中期彭年款石泉刻桥钮扁灯壶」,长15.3公分,桥钮圆盖,圆身直流,口沿雕密致纹饰,壶身一侧书“有客到来须相饮,自称臣是壶中仙”。盖留「彭年」款,壶底「履泰字号」印款,流下刻“石泉氏”,此壶当时拍出92,000元人民币。
马履泰(清乾隆11年~道光9年,1746~1829)-仁和(今杭州)人,字叔安,一字定民,号秋药,又号菽庵,别署药庵、虚谷。乾隆五十二年(1787)进士,官拜御史、太常寺卿。致仕后,主讲敷文书院。工诗,性潇洒,善谐谑。博学洽闻,以文章、气节重于时。书宗唐人,古劲似李邕。好诵晚唐诗,爱花木,嗜生果,杖履所至,望之若仙。中岁作画,涉笔即工,盖由学问、书法中来。山水苍率沈厚,自言:「吾画但能作丑树顽石,自率胸臆,不悦时眼。」着有秋药庵集,卒年八十四。
今日,又偶然看到一把底款“履泰字号”的红泥腰线高灯壶(壶高:13.4公分,壶宽:16.1公分),壶身腰在线刻有曼生“寿寿 (陈)曼生笔”,腰线下刻:“范乎而陶乎而 吾以斟酌乎而 辛丑(1781年或1841年)孟春 荆邑山人(或是荆溪人杨彭年的号),盖款“彭年”,这是唯一一把有纪年款的“履泰字号”壶。 这两把壶都有彭年(1796~1850)款,但是再将铭文的陈曼生(1768~1822)考虑进来,1781年陈曼生才13岁,不可能刻此铭文。1841年陈曼生已过世了19年也不可能亲自在壶上铭文,因此这把红泥腰线高灯壶应该是曾与陈曼生合作多年的杨彭年在1841年所制作,只是采用陈曼生的旧有字稿完成,所以铭文落款为「曼生笔」。
杨彭年 杨彭年,字二泉,号大鹏。清代嘉庆、道光间(1796~1850)宜兴制壶名手。荆溪(宜兴古称)人。彭年弟宝年、妹凤年,都是当时制壶高手,一门俊彦皆工此技,名闻一时。当时杨彭年舍弃了乾隆时用模子制壶的方法,恢复了时大彬手工拍打成型工艺,《耕砚田笔记》说他:“虽随意制成,自有天然风致。”故受到陈曼生的赏识,延聘至溧阳县署桑连理馆,两人合作出一大批青史留名的“曼生壶”。另外,杨彭年也成为陈曼生学习制壶的老师。曼生过逝后,杨彭年又与朱坚(石楳,1796~1850)、瞿应绍(子治,1778~1849)、乔重禧(宜园,约1796~1840)等文人合作,创作了一大批镌刻铭文、图画的名壶,堪称一代良工。
陈曼生 陈鸿寿(1768~1822),浙江钱塘(今杭州)人,生于乾隆三十三年,卒于道光二年。字颂、子恭,号曼生,擅长古文辞,精于雕琢,以书法篆刻成名,其文学、书画、篆刻样样精通,才气过人。嘉庆六(1801)年拔贡,朝廷考以知县用,分发广东,丁忧服阂,奏留江南,署赣榆县。嘉庆十八(1813)年曼生补溧阳县。后擢河工江防同知、迁海防同知。道光二年以风疾卒于任所,享年五十五岁。 曼生好阳羡砂泥,兼美制壶之癖,案犊之暇,传设计有砂壶十八式样或更多,延请当时的制壶名工杨彭年等抟泥制壶,又与同僚幕客等共同撰制壶铭,“创意造型,范为茶具,艺林宝之;得其一枚,珍逾拱壁,至今「曼生壶」仍被誉为文人壶的代表作。 凡「曼生壶」必有铭文,至于镌刻图画,在「曼生壶」的真品壶中,唯有上海博物馆藏瓢提壶的壶身上刻有奇石,此应与铭文中有“煮白石”有关,属于特例。至于将花卉、人物图画镌刻到壶身者,仍首推瞿子冶与朱石楳。
道光年间「履泰字号」订制的僧帽菊瓣梨皮朱泥壶 乾隆、嘉庆、道光年间名字上有「履泰」的名人只有「乾隆进士马履泰」与「日盛昌票号大掌柜雷履泰」,一般都把「履泰字号」印款认为是马履泰,但是当官的文人马履泰不应该会用「字号」为印款,加上一年多前看到一段文字~日盛昌票号大掌柜雷履泰曾对东家说:「《字号》是你的,但分号是我经营布置的。你现在要用新人,那我只好把分号收回来,好让新人重新安排。」
另在四年前,一位钻研票号的网友游芳义先生与我讨论并提出:「履泰字号」的边纹很像票号常用的印章边纹~回形窗格纹从内到外共三个层次组成的构图异常精美,且雕刻细腻讲究。加之上述的匹配与时间差,所以我认同「履泰字号」不应该是「堂号」而是「商号」。我以为这把「履泰字号」印款的「僧帽菊瓣梨皮朱泥壶」应该是雷履泰的订制壶,参酌其生平,制作时间约在其创立日升昌票号的第四年~道光六年(1826年)前后。 另外,「彭年款石泉刻桥钮扁灯壶」与「彭年盖款曼生笔红泥腰线高灯壶」这两把壶型,不是乾隆时期的典型壶形,有乾隆时期的繁复纹饰,但是缺了几分盛世的大器之气,因此应该是乾隆期之后嘉、道年间的作品。 这把僧帽菊瓣梨皮朱泥壶,属于矮式僧帽壶,壶身朱泥之中颗粒累累,映照成皮壳上的灼灼宝光,是乾隆以后少见的好泥。僧帽壶做成菊瓣形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加上朱泥成型工艺的困难,尤其此壶尚属朱泥壶中罕见的大壶。在成型工艺上,朱泥中的梨皮颗粒有助减缓朱泥的收缩比例,但是也不利筋纹壶身的镶接成型,因此这壶有借助外模成型。综合以上诸多因素,确认这是一把难得的好壶。
「履泰字号」应该是商号 商人雷履泰(1770~1849)山西省平遥县龙跃村(原细窑村)人。因父亲过早去世,家境贫寒,放弃了读书的机会,进平遥城当学徒做买卖。在平遥城内北门头拐角,当看宝盆的把式时,被西裕成二少爷李大全闲逛时看中,请到了西裕成颜料铺。不久便委任其为汉口分号执事,以后又调其到京都分号领班。到李大全继承父亲李文斌执掌号东时,将雷履泰调回总号,委以总经理重任。于道光三年(1823年),创立了第一家票号——日升昌,并担任总经理职务,为日升昌的发展倾注了毕生的精力。 「履泰字号」印章边框符合票号的防伪设计。如何防伪,这在今天也是难题。日升昌的汇票,由票庄自己印刷制造,一旦出现假汇票,票号就会遭受信誉和经济上的双重打击,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票号对汇票的印刷和安全性要求极高。当时所采用的防伪技术有密押、背书、微雕等方法,更有甚者还采用了水印技术。票号上的密押,类似于密码。现存的档案数据中,就有用“谨防假票冒取,勿忘细视书章”十二个字来分别代表一年中的十二个月。过一段时间换一次密押。而这种严密的防伪技术,为日升昌创造出了一个神话:在它的百年历史上,没有发生过一次被误领、冒领的现象。解决了防伪问题,才能取信于社会,创造“一纸汇票,汇通天下”的奇迹。
日盛昌票號大掌櫃雷履泰 日昇昌票號的前身是西裕成顏料鋪,財東李大全,聘請善於經營運籌的雷履泰擔任大掌櫃,使西裕成顏料鋪在競爭中成為顏料行業里規模最大、實力最雄厚的商號。 嘉慶年間,社會動蕩不安,官餉、鏢銀時常被搶,商家異地運送銀兩極大不便。於是商家希望用匯票代替鏢局長途押運銀兩的辦法,進行異地匯兌。雷履泰很快發現了呼之欲出的金融匯兌商機。在他建議下,道光三年(公元1823年)農歷正月初一,李大全將西裕成顏料鋪改為日昇昌票號,經營存款、放款和匯兌業務。從而開啓了中國的金融匯兌業務,取代了鏢局長途押運銀兩進行異地匯兌的舊制。 日昇昌票號從創立起就實行了股份制、聘用制、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制、大掌櫃負責制、銀股與身股同股同酬分配制等具有近現代企業管理制度。出於對金融匯兌特殊行業安全保密考慮,首創了漢字密押和驗票水印。 日昇昌票號在一個世紀的經營中,最鼎盛時期年營業額達2000萬兩以上。它在全國許多城市建立起匯兌網絡,開設分號35家,大多分布在中國東部沿海城市和南方城市,匯兌業務一直輻射到了俄羅斯和蒙古,與英國匯豐銀行、麥加利銀行,美國花旗銀行,德國德華銀行等也有密切的業務往來,創下了一紙匯票「匯通天下」的奇跡。 日昇昌票號的成功,首先使平遙的一些商業利潤較高的顏料業、綢布業、煙草業、鹽業、冶鐵業等商號競相仿效,更弦易轍陸續成立了蔚泰厚、天成享、協同慶等20家票號。咸豐十一年(公元1861年),平遙票號分號總數達367個,遍布全國68個城市和商埠重鎮。到光緒年間,當時全國總共有51家票號總部,其中22家設在平遙,一度操控全國金融商業資本。 在山西票號的發展史上,有兩個人物不得不提。一個是雷履泰,晉商第一家票號——日昇昌的創始人;另一個則是毛鴻翽,日昇昌的主要競爭對手——蔚字聯號的創始人。早期二人不僅相識,更是生意中的好搭檔。後來,因為工作中的矛盾,關係日趨惡化,直至成為一生的「死敵」。
一山難容二虎 毛鴻翽(1787—1866),字振羽,山西省平遙邢村(今喜村)人,幼時家境清寒,棄學就商,十幾歲在西裕成顏料莊當學徒。學習認真,辦事精練,甚得東家賞識。二十餘歲提拔為顏料莊副經理。1823年左右,西裕成顏料鋪改成了後來赫赫有名的日升昌票號,毛鴻翽擔任了日升昌票號的副經理,經理是雷履泰。毛、雷兩個都非常能幹,開始時,倆人同心協力,日升昌票號的生意也蒸蒸日上,日新月異。但一山難容二虎,兩個能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難免發生矛盾,並最終導致了二人的分道揚鑣。
東家的抉擇 事情的起因是雷履泰大掌柜病了。按理說,大掌柜病了,日升昌日常的生意該交給二掌柜打理,可是因為雷履泰並沒有離開大掌柜房,這就使得毛鴻翽的處境應了那句老話,「丫環帶鑰匙,當家不做主」。日升昌的大小事情,最後還得由大掌柜定奪。毛鴻翽就找財東講,雷大掌柜生病了是不是就請他回家休息,財東出於雷的健康考慮就請雷履泰回家養病,這時候毛乘機掌管了票號的一些實權。 幾天之後,東家在雷履泰的桌上發現了一批雷履泰寫給各分號的信。信的內容是命令遍布全國各地的分號暫停營業,準備撤回。東家大惑不解地問雷履泰為什麼這樣做?雷履泰說:「字號是你的,但分號是我經營布置的。你現在要用新人,那我只好把分號收回來,好讓新人重新安排。」東家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一直以來自己和稀泥的辦法是行不通了,這次必須在二人間做出選擇。最終,東家選擇了雷履泰,毛鴻翽被迫離開了日昇昌。
另起爐灶 毛鴻翽離開日升昌票號後,正趕上介休蔚泰厚綢緞莊的財東侯蔭昌醞釀組建票號,熟悉票號業務的毛鴻翽正是求之難得的人才,於是財東侯蔭昌馬上聘任毛鴻翽為蔚泰厚綢緞莊的經理,並由毛全權負責改建票號的工作。1826年,蔚泰厚綢緞莊正式改為蔚泰厚票號,毛鴻翽成為第一任經理,多年的副經理終於轉了正,這時毛鴻翽已年近不惑。不久,侯家又改建了第二個票號——新泰厚票號,毛鴻翽又兼任了經理。經過一年多的努力,兩個票號的業務都蒸蒸日上,於是,毛鴻翽下工夫說服了財東侯蔭昌,把侯家的蔚豐厚綢緞莊、蔚盛長綢緞莊、天成享布莊等都改為票號,組成了「蔚」字五聯號。
商場「鬥法」 隨著毛鴻翽的另起爐灶,二人間的矛盾很快演變成票號間的競爭。蔚泰厚的號址,就扎在日升昌隔壁,毛鴻翽的這番舉動,或多或少有與雷履泰一較短長的意味。在商場上二人你攻我伐,雷履泰不惜以賠錢的代價,擠得毛鴻翽沒法在蘇州開辦分號。毛鴻翽在京津、漢口,也一再讓雷履泰丟城失地。後來,雷履泰給自己的兒子起名雷鴻翽,毛鴻翽馬上還以顏色,給孫子起名毛履泰。這場爭鬥一直延續到雷履泰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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