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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考斯基:我依然贪婪地保持着天性

 轻风的起点 2018-07-17


查尔斯·布考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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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考斯基的文字就如他沧桑的脸,让人看过难以忘记。那种拿笔写满笔记本的快乐对于他来说是多么振奋人心,不仅如此,随着他更多的诗作被译成中文,可见他对于我们的影响已变得越来越广泛和深入。而且,全世界的布考斯基迷们对他作品的关注一直都在持续升温。


在布考斯基20岁时,由于当时的美国经济非常不景气,他便跑到纽约和费城,但又因为社交能力薄弱,很多工作都没有录用他。之后他拼命地写文章、写小说,可篇篇都遭到拒绝,但他并不灰心。在创作的早期,他经常给如:《小说》、《腔调》、《诗歌》等杂志刊物投稿,期间的书信往来中他收到过不善意的否决也得到过写作上的建议。今天我们就来分享由里所翻译的布考斯基的一些书信。这期间,那些奚落不会影响到他,而鼓励却能给一直处于困顿中的布考斯基很大的振奋。



以下书信选自《关于写作:布考斯基书信集


里所 | 译


给贾徳森·克鲁斯

1953年11月4日


老实说,那些诗稿,你想留多久就保留多久吧。因为就算你再寄回来,我也只会随手把它们扔得远远的。


除了最上面的几首是新作,其余的都被《诗歌》杂志和一个叫《胚胎》的新刊物拒绝过了,他们给了一些赞许和鼓励的话,但他们并不认为我写的那些东西就是诗。我明白他们的意思。那些观点虽然很有道理,但我无法违背自己的标准,我也不能那样做。我对诗歌其实没有什么兴趣,我不知道自己对什么有兴趣。我想我也并非迟钝,所谓的真正诗歌是僵死的诗歌,尽管它们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儿。


你喜欢的话,就留着我的那些稿子吧。你是唯一对它们有兴趣的人。如果写出了新的,我再寄给你。



给凯亚瑟·克罗斯比

1954年12月9日


大约在一年前,我收到你从意大利寄来的信(是对我之前信件的回复)。谢谢你一直记得我,当时你的信或多或少让我振作了一些。


你还在做出版吗?如果还在做的话,我有东西想寄给你看看;如果可以,我想问你要个邮寄地址:我现在没有你的工作通联了。


我又恢复写作啦,虽然写得不多。《腔调》杂志的沙特克说,他想不到会有哪家出版社愿意出我的作品,不过他说,也可能某一天大众的趣味就能跟得上我了。哦,天呢!


去年你随信给我寄了几页意大利语的什么东西,不过你错把我当作受过教育的人了,我根本读不懂它们。我都算不上是一个艺术家——在某种程度上,我就是个混子——我的很多作品都令人作呕,甚至是我全部的作品。但当我看到别人写的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就想继续写。不然我还能做什么呢?


这项杂役包含其他琐碎的工作。我讨厌它。但有生以来,我终于第一次有两双鞋了(我喜欢在去看马术的时候打扮一下——像个真正的马迷那样)。过去五年里,我都和一个比我大十岁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不过我已经完全适应了她,我也懒得去寻找新生活或者打破什么。


请告诉我你们编辑部的地址,如果你还在做出版的话。再一次感谢你竟然还好心地记得我并给我写信。 



惠特·伯内特

1955年2月27日


谢谢你把我的那些旧小说寄回来了,也谢谢你夹在里面的信。


我现在好一点了,尽管我差点死在总医院的慈善病房里。那儿实在太操蛋了,如果你以前也听别人这么说过的话,那他们可真没说谎。我在那里住了九天,每天都要支付高达14.24美元的医药费,真够慈善的!我写了一个于此有关的小说,叫《啤酒,葡萄酒,伏特加,威士忌;葡萄酒,葡萄酒,葡萄酒》,然后把它寄给了《腔调》杂志,不过他们又给我退回来了,说什么:“……真够脏的。不过,也许有一天,大众就能接受你了。”


唉,我并不希望被大众接受!


在你的信里,你说你们从来没发过我的东西。不过顺便问一下,不知道你有1944年3-4月那期《小说》吗?


嗯,我已经三十四岁了。如果到六十岁我还写不出(名气)来的话,我就再多给自己十年时间。



给安东尼·林尼克

1959年4月2日


……写这些的时候,我想说昨天(我相信)发给你的《宣言》那篇文章,现在正困扰着我。尽管现在手边没有手稿,但我确信用了一个短语“别让我们公平”(leave us be fair)。这让我独自躺在闷热的屋子里(此刻妓女们都跟别的傻瓜玩去了)难以入睡。我想“让我们是公平的”(let us be fair)应该更准确一点。你说呢?你们《游牧者》编辑部有语法专家吗?我年轻的时候(啊哈,时光流转啊!),在我亲爱的老洛杉矶城市学院,第一学期的英语课我只得到一个D,因为每天早晨七点半我都是在宿醉之后去那门课上晃了一下,其实也不是因为我醉的太厉害了,而是那课开始的太早,七点就开始了。而且,我经常受到吉尔伯特和苏利文致命的抨击。第二学期的英语课,我得到了A或者B,因为那个老师是一个女人,我总是忍不住去看她的腿。说这么多我想表达的是,我真的没花什么特别的精力在语法上,而我的写作也仅仅是出于对文字和颜色的热爱,就像在画布上自由地涂抹一幅抽象画,像用很多耳朵去听,以及不受约束地读点东西。大体上来说,我还是可以的,但是真要从技术上去较真,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可以说我压根就不在乎。让我们是公平的。让我们是公平的。让我们……


注:威廉姆·诺贝尔写在《Trace》第32期上,批评了布考斯基发表在《游牧者》杂志第1期上的四首诗。



给安东尼·林尼克

1959年7月15日


我现在要私下和你说说诺贝尔那个婊子在《Trace》第32期上干的好事。凭什么他这个混蛋、他这个从供奉着圣像的大厅里走出来的保守派、他这个回旋诗的拾人牙慧者、无用的百合花蕊,凭什么像他这样的卑鄙无耻之人,能自以为是地把自己当成一个精通文学的批评家,我真忍受不了要和他发生一场纯理论辩论。我需要一些强效消毒剂。


这个领域被各种文学杂志弄得热火朝天,充斥着泥沼和尿盆,他们就只想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堕落。他们是斯诺第教徒吗?还是一群娘娘腔和豢养着金鱼、金丝雀的老奶奶?为什么这些保守派就不能安于自己的命运呢?为什么非要用他们黄色扭曲的灵魂来折磨我们?他们神性的鬼影简直抓住我不放。我当然一点都他妈不关心他们在那些杂志上到底印了什么:我不会为现代诗去他们那里乞讨施舍的。但他们却总跑过来找我们吵架,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呼吸到生活真实的气息却又无法忍受它,他们想把我们拖进让他们变得愚蠢的泡沫和唾液里面——那种陈腐的充斥着自然神论的1890年代的诗歌。


诺贝尔先生认为我说“喜欢爱抚贫乳”是无礼和色情的。没有什么是不色情的,尽管有些事情没有那么无礼。这对于生活和诗歌来说都是一个悲剧,这些平胸,我们这些生活着并书写着生活的人,必须意识到如果我们滥用自己的感觉,我们也会忽视罗马的坍塌、忽视癌症,或者忽视肖邦的钢琴曲的。到头来呢,当空气中充满紫色的闪电,当山川大张着嘴在咆哮,当巨大的火箭只能坠入无尽的地狱,“和上帝玩骰子”就成了我们唯一的最后的游戏啦。


我如此反感诺贝尔先生的批评,可能显得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但他对我的打扰看起来也很肆无忌惮,这恰恰证明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无处不在。我也做过满是传统诗歌的传统杂志,但我没有售卖它们,“来吧,冲我来吧!”我笑着想,我总算降落到敌人的阵营里面,玩他们的女人,玩着那些平胸或者不怎么平的胸,然后悄悄地走开,不留痕迹,不受束缚,依然贪婪地保持着天性,像头公鹿,咆哮着,充满独创性。我想这就是诺贝尔先生所说的,他说“布考斯基很有天分”。他可真是太好心了。而我呢,我喜欢不那么平的大胸。



选题策划丨磨铁读诗会

编辑、整理丨修宏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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