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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文青的终极宿命| 评《包法利夫人》

 王天神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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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作品里,风尘女子总比好人家的女儿更容易获得男人的垂涎,说起其中的原因,其实也比较浅显:风尘女子们往往姿色一流,风情万种,有的还才气过人,琴棋书画舞文弄墨,至少通一样,最最重要的是,她们绝对不像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好人家的女儿们似的,张口闭口问你要什么“一生一世”。

当然,题目中说到“终极”和“宿命”两个字就够让人讨厌的了,更何况堂而皇之地讨论“文艺女青年”!但读完《包法利夫人》,确实又想出来侃两句了。包法利夫人爱玛作为文学作品中最典型的女性形象之一,至今仍有非常典型的现实意义,甚至还是当今时代许多女性的观照。

 

前几年流行着一首大龄文艺女青年王小姐的“西红柿炒鸡蛋”之歌,歌词写到,“不会做饭的文艺女青年,就只能去当小三~~~”听来真是又好笑又觉得字字箴言。

 

但是要知道,当小三绝对不是女文青们的终极宿命。举例说,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魅力超群的女画家萨宾娜实际就上毫无“小三”意识,她追求的只是伴随着背叛而来的轻盈感。她无意破坏谁的婚姻,但只要涉及到“厌倦”和“抛弃”的主题,萨宾娜就会像着了魔一样痴迷,她能够转身就走,能够随时抛弃任何人。


包法利夫人性格中唯一不同于萨宾娜是,爱玛在背叛的时候完全没有抽离感,她沉迷于对包法利的背叛,可以说,从心底瞧不上包法利,很可能因为这份瞧不上,她才一如既往地不断偷情,且在于情夫们无缘继续的时候,感到痛苦。


看得出,爱玛很是痴迷于自己建构的'肤浅'世界而不自知,萨宾娜恰恰是相反的,她在油画课上就知道了,眼前的幕布后面还有别的什么,但是那些“别的”也有可能是另一重幕布,一次她很清楚自己处于的“虚无”之中,进一步,她才乐在其中。

 

话说到此,不难看出,这很像当今伪文青和文青微妙的分界。爱玛当然是前者。

爱玛非常像今天人们对于“文艺”的某种定义——读过市井小说,热衷的“上流社交”,时不时地想要追求刺激和浪漫。比如,书里写到——“她十三岁进了修道院附设的寄宿女校念书,在那里受着贵族式的教育。她爱教堂的花卉、宗教的音乐,并在浪漫主义小说的熏陶下成长。彼耶的小说《保耳与维尔吉妮》是她最喜爱的图书之一。


她梦想过小竹房子的生活,尤其是有位好心的小哥哥,情意缠绵,爬上比钟楼还要高的大树去摘红果子,或者赤着脚在沙滩上跑,给你抱来一个鸟巢;她又“衷心尊敬那些出名或者不幸的妇女”,沉浸在罗漫蒂克的缅想中。”


如上草草几句,福楼拜对爱玛的描述已足够传神。只是可怜了包法利——一个资质平平的乡村医生(对比中国武大郎倒是很有相似之处),成公地避开了所有女文青喜欢的一切——浪漫,幽默,情调,风度等等,是一个完全的相反的人,刻板无趣,了无生气。

 

一部分人依然认为,在爱玛的婚姻中,她得到了包法利的爱(如果包法利知道什么是爱的话),但爱玛自己却似乎并不觉得,她得到包法利的爱与否,其实对爱玛本身毫无意义,她能感知到的只是一所房子和丈包法利还算不错的收入。可这不正是今天中国社会多数未婚女性对婚姻的基本要求嘛!

爱玛说起来都有点像《绝望的主妇》里的加布里——丈夫会挣钱,房子够豪华,但加布里觉得不够“刺激”,所以,她和年轻的只有17岁的园丁偷情,极具讽刺的是,这反而成为维持原婚姻的有效方法——当然啦,前提是不被发现。

 

通识是,女文青们不“作”,是不能成其气候的,好像非得制造机会说出那句:“我想要的明明是一颗苹果,你却给我一车香蕉”才行。

 

如果萨宾娜是一个真的女文青,艾玛是百分之五十的伪文青的话,那她们之间还确有共同之处,那就是——她们都不适合婚姻,更别说要孩子了。

 

其实,在文学中我们已经不断遇见那些不适合婚姻的女人——毛姆《面纱》里的凯蒂,福克纳《野棕榈》中的夏洛蒂,《一句顶一万句》里杨百顺的老婆吴香香,再近的,《死水微澜》的邓幺姑,《水浒传》的潘金莲……总之,她们可以永远谈恋爱,永远热恋,永远度蜜月,但做老婆是另外一回事。

 

她们“不适合”婚姻,也没有其他原因,仅仅是罗曼蒂克的性格让她们天生适合爱,也适合去爱别人。她们不想囿于一段固定的,长久的,持续的关系,那样就不能够满足“艺术”和“浪漫”的想象。

 

包法利夫人在结婚之后的两段婚外情在今天完全能称得上“这辈子总要有个让你奋不顾身的人”实际上可以说,包法利夫人一直有,或者,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外遇对象值得自己的“奋不顾身”。比方说,她的第一次”奋不顾身“,难道不是“奋不顾身”地嫁给了包法利吗?

 

而对于另外两次出轨的对象,爱玛一次次地丛林密会,甚至借钱赊账,在小旅馆与人缠绵。如果宽泛一些“爱”的定义,爱玛绝对是个理想的“女朋友”。

 

当然,爱玛这样的伪文青也是和今天的一大票朋友一样喜欢“诗”和“远方”,因为那样就不必再回到家里,看到每一件餐具都是青灰色的,哭丧着脸,也不用去管厨房的事儿,不必忙于家务,甚至女儿也不用管。按今天文青们的流行语说就是:放飞自我的感觉。

 

不仅仅是爱玛,绝大多数失败的婚姻生活都是如此。甚至,我都想换掉托尔斯泰在《安娜·卡里宁娜》开篇的名句,变成——不幸的家庭都是是一样的,幸福的家庭则各有各的幸福。婚姻的不幸简单归结于性格的不幸,最后落脚在我耸人听闻的“宿命”论上,看起来也许牵强,但性格本身左右着人的选择,而选择正在造就你从前、现在和以后的生活。

 

说到底,所谓的“女文青”终极宿命真的就只能如坊间所说——守寡,出家,后妈,拉拉,自杀?

 

当然,真文青大可不必怯从胆边生,包法利夫人失败在她仅有百分之五十的文青体质,剩下的则是对于文青皮毛的模仿,最终只能无力招架自己的“浪漫”。

 

但是爱玛的出现有其重要的意义,那就是,自福楼拜开始,批评家们终于放开胆子说:作者死了。这样一个集浪漫与浪荡于一体的女性形象,作家再也不会在作品里给予更多的赞扬或者批了。当作家隐匿了身份,不再企图和读者直接对话,实际上也就给读者留下了更多解读的可能。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许多人也开始跟着喊自己是包法利夫人(包括福楼拜自己),当然,这也是见仁见智,说不定他们真的觉得自己是包法利夫人呢?木心不就这样抬举过爱玛说——“人类是包法利,但艺术家是包法利夫人”吗?同样,不做道德审判和高低比较的情况下,有人翻译这是“一顶绿帽子的发展史”,也没错喽。

 

请相信,忠诚一直考验着人类的良知,但从来没有想要考验过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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