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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档案之“善福会”灭门疑案二

 lixj1028 2018-08-20

本文转载自《逐木鸟》“尘封档案”系列。

工具是现成的,“匠人”完工后,铲子什么的就扔在石灰池旁边。侦查员轮流上阵,把一池石灰浆全部起出来露出池底的砖头时,天已黑了。从屋里接出电灯接着再干,把砖头撬开,终于有了结果——

底下的泥土里,埋着四具已被肢解的尸体,从头颅辨认,正是仲以川全家四口!

三、双料专案

专案组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对仲以川一家四口遇害并被碎尸的过程进行了还原——

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灭门案件,凶手的作案动机以及策划的具体时间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是在隔壁原烟纸店被出租之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了。也就是说,仲以川一家四口的命运,至少在半月之前就已经由策划者决定了。

昨天晚上,当专案组决定逮捕仲以川,侦查员纪小果、任忠对仲以川实施秘密监视时,凶手也做好了行凶的准备。纪小果回忆,从傍晚开始就在“大鼎昌”门口纳凉的仲以川全家四口,是在大约晚上十点半左右回家的。当时,这条街上纳凉的人已经不多了,两个侦查员并没有听见“大鼎昌”里面发出过什么声响。专案组进入现场的时间是午夜前十分钟,这就是说,凶杀案发生在仲以川全家结束纳凉至专案组进入现场前的那八十分钟里。

凶手在仲以川全家在门前纳凉时就挖掘了后院的那个墙洞,并且悄然潜入“大鼎昌”。仲以川全家回来后,埋伏着的凶手出其不意袭击了目标。然后,将四具尸体通过墙洞运至隔壁烟纸店。

碎尸并将尸块埋在石灰池下面,应该是凶手预先计划的一个环节。在这八十分钟时间里,执行监视使命的侦查员并未听到碎尸时发出的声响;在专案组扑空后离开现场至天明的那段时间里,邻居也没听见声响,说明凶手是在天明后才开始下手碎尸的。天明后,不止一位邻居听到从烟纸店里传出的敲打什么东西的声响,而且持续了一段时间,但谁也没有在意,因为大家都知道烟纸店已经让人租下准备开饭馆,这显然是早起的匠人师傅开工了。

烟纸店的房屋结构跟“大鼎昌”有所不同,虽是前店后家,但是,其厨房外有一个设有下水道口子的天井,这成了凶手碎尸的理想场地。从天井的水泥地面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这一点来判断,凶手是一边碎尸,一边用清水冲刷地面的,然后,把尸块用竹筐装着送往后院可能是昨天甚至更早以前就挖掘好的石灰池里。之所以要用竹筐装运尸块,是为了防止后院小河对岸的住家或者路人看见。至于前面,凶手干脆就把大门关闭了。

接下来,就有了使专案组众侦查员特别郁闷的那一幕:当凶手埋完尸块,在上面铺上砖头化石灰时,一干侦查员敲门进去查看,这几个家伙竟然当着专案组的面,一边抽烟一边若无其事地干着毁灭罪证的活儿。而专案组六人就看着这一幕,竟然没有一个人的大脑里闪过一丝怀疑的念头!因此,当侦查员弄明白这一点时,其愤怒是可想而知的。

法医对四具尸体进行了检验。虽然尸体被大卸八块,而且被石灰腐蚀,但因为死亡时间不长,所以还是比较容易地就查明了死因。四人中,仲以川是被钝器击中后脑勺昏迷后,用绳子勒死的;仲妻及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则是活活扼杀的。由此可以推断:凶手至少有四人。考虑到仲以川是会武术的,所以估计凶手中可能有武术好手。

灭门血案已经罕见,更别说是涉及“善福会”这类反动组织的灭门案了。武汉市公安局在第一时间向中南公安部报告了该案。中南公安部杨奇清部长对侦查该案下达了指示,灭门血案与“善福会”案件串案并侦,要求以武汉市局为主,各区局全力协助,中南公安部派员指导,三级公安部门协力侦查,务必迅速破案,抓获凶手。

次日,9月21日上午,武汉市公安局朱涤新局长下令:增派三名侦查员充实专案组,仍由汪清德担任组长,负责侦查仲氏灭门案与“善福会”案,名谓“9·19”二案侦查专案组——一干侦查员则将该专案称为“双料专案”,中南公安部派来指导侦查工作的刘渠生科长担任副组长。

尘封档案之“善福会”灭门疑案二

午前,专案组举行了案情分析会,对于“大鼎昌”灭门碎尸案的作案情节再次进行了分析,一致认为符合之前汪清德等人的判断。然后,对灭门血案究竟是否与“善福会”有关进行了讨论。在这方面,来自中南公安部的刘渠生科长最有发言权。

刘科长是陕西米脂人氏,少年时当过道士,识得一些字。1936年参加红军,次年被组织上派往延安中央社会部从事政治保卫工作。后来又在部队和解放区担任过情报股长、县公安局长、太原市公安局股长,北平解放后作为接管干部参与了接管北平市警察局的工作。1952年春,杨奇清从公安部副部长任上调往武汉担任中共中央中南局常委、中南军政委员会公安部党组书记、部长时,从北京抽调了若干名公安骨干前来中南充实公安干部队伍,刘渠生就是其中之一。刘渠生对案件性质作了如下分析——

烟纸店的两侧分别是“大鼎昌油酱店”和“君利钟表眼镜店”。油酱店的经营成本远比钟表眼镜店低,“大鼎昌”的门面也比“君利”小半间。若论这两家店铺的资产,自然是“君利”高,不说什么金表、金丝眼镜,一块普通手表就不知要抵“大鼎昌”多少坛子酱油了。况且,“君利”的老板出身汉口棉纱大户,财富根基不知要比仲以川厚上多少倍。而对于凶手来说,以烟纸店为潜伏地实施作案,对左右两家商铺下手的作案成本、风险是一样的,“君利”晚上在店里的人只有一个(守夜的店员),比“大鼎昌”的一家四口更容易对付。这两个目标一比就可以知道,如果是为图谋经济利益,再笨拙的歹徒也会选择“君利”下手。可是,本案的凶手偏偏舍多求少,放弃“君利”而冲“大鼎昌”下手,那说明他们并非为求财,而是另有目的。也就是说,灭门案件多半与“善福会”案件有关。

那么,灭门案跟9月19日的抓捕行动失利是否有关系呢?也就是说,凶手杀害仲以川全家是不是因为察觉到公安局要对仲以川下手而采取的灭口措施呢?专案组讨论下来认为不应该这样认定。其理由很简单:专案组是9月13日向市局朱涤新局长打报告要求收捕仲以川的,9月18日局里才批准行动,只传达到了专案组长一人。组长汪清德到19日下午三点才召集全组成员告知今晚行动之事。而凶手一伙早在9月14日那天就已经出现在烟纸店里,并张贴出了准备装修开饭馆请众高邻见谅的告示。

往下,就是商讨如何开展侦查的问题了。当时专案组还没有意识到他们面临的是一起难度甚高的案子。凶手是向烟纸店已自杀老板的遗孀陈王氏租下的房产,那不但得有租房合约,还得在区政府房管科备案,所以,是能够查得到凶手下落的。于是,专案组决定立刻着手对租下烟纸店房产的房客进行调查。

调查分两路同时进行,一路是侦查员张锦城、纪小果前往武昌区政府房管科查阅出租房屋登记合约备案情况;另一路是侦查员景义、柳毅、周四海前往福成区三里湾庄向原烟纸店的老板娘、该处房子的产权人陈王氏了解房子出租情况。

景义三人在三里湾顺利地找到了陈王氏。陈王氏是个未见世事、胆小如鼠的女人,见来人出示公安局证件,不禁吓了个激灵,说话也有点儿结巴了。侦查员让她不必惊慌,说我们来了解一下你在城里的那处房子出租的情况,先说清楚,不是因为房子有问题,要充公什么的,而是为了调查房客。陈王氏这才定下心来,说了以下情况——

前面说过,陈王氏自从丈夫畏罪自杀之后,就关了原先经营的烟纸店,带着三个子女返回乡下娘家过日子。烟纸店的房产是其丈夫陈得富的,当时也没有什么继承法,按照规矩,丈夫死了房子就是妻子儿女的了,白发高堂即使还健在,也不会有主张自己有一份产权的念头。这样,陈王氏就决定把房子出租以补贴日常生活开支。可是,由于陈得富是上吊身亡的,该房产被视为“凶宅”,出租启事贴出了数月,竟然没有人对此感兴趣。直到十天前,才有人根据出租启事上写明的地址前往三里湾找陈王氏说要租借房子。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脸上散布着若干麻子的瘦高个儿男子,身穿黑色竹布短衫,头上戴着一顶细萱草编织的遮阳礼帽,看上去像是商行的老板、账房、掮客之类的角色。他问明面前这个体态略胖的女人就是房主陈王氏后,点头致意,然后说明来意:他想租借烟纸店的房子,准备开一家小酒馆。

陈王氏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有意向租房的对象,心里自然高兴,不过她胆小,丈夫出事她成了“反属”后,更是走路都怕树叶掉下砸破了头,担心人家说她“隐瞒真相,诈骗房租”,所以就主动说了烟纸店属于“凶宅”的情节,请对方慎重考虑。那男子显出一副豁达的样子,呵呵笑道:“什么凶宅不凶宅的,这都是旧社会的封建迷信思想,如今是共产党领导的新社会,这一套不行了!要说死人,我们脚下踩着的这块地上哪里没有死过人?中国历史悠久,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嫂子,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会计较的。我们还是说实在话吧——房租每月多少钞票?”

陈王氏摇头说:“我并不知道市面上像我那样的一处房子可以租多少钞票,大哥您是做生意的,一定知道。我想比市价低一点儿就行了,毕竟那是一处凶宅嘛。”

对方说:“嫂子你真是一个老实人,我在生意场上的规矩就是不能让老实人吃亏。这样吧,我按照市价支付房租。你那套房子一共是前后两进四间,另有厨房、小屋,这样吧,我每月付房租十二万元(旧版人民币,下同),先租一年,租金三个月付一次,行吗?”

上世纪五十年代前期,这样的价格其实已经超出正常市场价了,陈王氏听了自然点头。对方颇有诚意,说:“既然这样,那么拣日不如撞日,今天嫂子有空吗,我们就去看房子行吗?”

陈王氏当然求之不得,于是就进城去看房。那人表示满意,于是两人就去请人写合约。当时文盲较多,遇到写信函、契约之类的事,就得请专人代书,当然是要付一点儿钱钞的。这类代书先生,通常会在马路旁、邮电局、银行门口等处设摊服务,有的还兼带测字、看风水。那个房客是识字的,但他为了表示公道,免除陈王氏的担心,所以主动提出请人代书。这样,两人就去了附近的邮电局,请门口那位设摊代书的秦老先生起草了一份契约。按照规矩,还需要两名见证人在契约上签名盖章或者画押。一个自然就是秦老先生,另一位是秦老先生临时找的在邮电局门口摆摊头卖文具的小贩,姓华,不识字,就由老先生代签姓名后让他画押按指印。陈王氏听秦老先生将契约读一遍后方才知道这个房客名叫薛明贵。

尘封档案之“善福会”灭门疑案二

当下,侦查员让陈王氏拿出那份契约来,一看,上面的内容如同她所说的一样。陈王氏所能提供的情况就是这么些了,景义、柳毅、周四海商量了一下,决定拿着这份契约去找那位代书的秦老先生核实情况。秦老先生证实了陈王氏所言,还把那个姓华的文具小贩叫过来作了证。侦查员问他们是否认识那个薛明贵,两人都摇头说不认识。

与此同时,前往武昌区政府房管科调查出租房屋契约备案的侦查员张锦城、纪小果也已经获得了上述情况。他们的收获甚至比景义三人还大些,因为他们在房管科的档案材料中获取了那个房客薛明贵的地址——武昌区三道街湘竹巷口。这就弥补了景义三人调查时的不足——当时的租房契约上,房客和被称为“中人”的见证人都是只写姓名,不注明住址的。

于是,侦查员张锦城、纪小果两人就按照那个地址找上门去。那是一家两开间门面的小饭馆,门前招牌上书三字:“品味馆”。侦查员在马路对面只一看就心生疑窦:若论开饭馆,这边地段甚佳,旁边就是一座香火很旺的古刹,附近则是一个民间自发形成的中药材交易市场,每逢阴历三、六、九,四面八方的药贩、老板、掮客、江湖郎中都赶来交易,风雨无阻。凭这两个优势,在这里开饭馆应该是不错的选择,那个薛明贵为何要放弃这个黄金地段而搬迁到粮道大巷那里去呢?

于是,两人就穿过马路意欲打听是怎么个路数。到得饭馆门口,一张告示解答了他们的疑问——原来,“品味馆”与原先房东签订的租房契约马上就要到期了,将迁址经营,最后一个月光顾该馆的食客,不论消费多寡,一律以原价八折收费。

侦查员问正在门口擦拭玻璃窗的跑堂:“贵号老板姓甚叫甚?”

跑堂看了看两人:“老板姓薛名明贵。二位先生找他?”

正说着,薛明贵听见声音从店堂里迎出来了,见是两个公家人打扮的男子,便满脸堆笑,双手作揖道:“二位先生找在下有何见教?”

侦查员问:“你就是薛老板?贵号要迁址了?有点儿事想问问阁下。”一边说,一边亮出了证件。薛明贵赶紧把两人引领入内。三人在楼梯旁边的那个小小的账房间坐下后,侦查员先查看了薛明贵的身份证明。那时候还没有居民身份证,这边也并非对方的家,户口本不会随身带着,好在有区政府工商科颁发的工商营业执照,上面有老板的照片,于是对方的身份就得到了确认。往下,话入正题,询问是否在粮道大巷那边租了房子,正在装修准备开饭馆。

薛明贵闻言大吃一惊,连忙摇头否认,说他半个多月前贴出优惠顾客的告示后正要着手选择饭馆新址时,房东又来告知说愿意续约。这边的地段很好,他自是乐意续约。至于那纸告示,既然贴出了,就不便揭下将许诺的优惠措施取消,否则让老顾客认为这是耍弄欺骗手法招揽生意,一生气以后就不登门了。他准备到一个月优惠期快满时,与房东联名出具一纸启事说明情况。因此,薛明贵这边根本就没去寻觅过饭馆新址。

侦查员打量薛明贵,觉得跟陈王氏所说的那个脸有麻子的男子长相确实两样,情知有异,但还是要求薛明贵跟他们走一遭。去哪里?到秦老先生、华小贩那里让他们辨认一下,做个笔录,也好有个否定的依据——这是一起特别重大的双料案件,容不得一丁点儿差池。

秦、华两人的辨认结果是,否定此人是那天请他们代书、见证租房契约的麻脸男子。

线索断了!

四、钓友和酒鬼

当晚,专案组举行会议,研究下一步如何进行侦查。

根据之前向一干邻居所做的调查结果显示,仲以川跟包括那个租下烟纸店后宣称准备在此开饭馆的麻脸男子(即出面向陈王氏租房的那个人)在内的三个凶手并不认识,他刚听说有人租下隔壁烟纸店准备开饭馆时一阵高兴,因为饭馆烹饪是离不开油盐酱醋的,正好就近从他的“大鼎昌油酱店”购置,那就是一个稳定的大客户了。可能他认为自己的运气不一定有那么好,所以还特地去跟那三个装修匠人搭腔套近乎打听情况。由此可以断定,仲以川以前跟这三人并无直接利害关系。可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杀人凶手就是这三人!所以,侦查员有理由认为凶手背后还另有幕后策划者。

那么,幕后策划者为何要制造灭门血案呢?专案组认为,原因只有一个:仲以川的存在对幕后策划者的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这样,大家就有理由假设:仲以川与幕后策划者是熟人,之前,双方肯定有过密切交往,至少在交往中所涉及的利害关系是非常密切的!于是,专案组就形成了下一步的侦查思路:围绕仲以川生前的社会交往进行详尽调查,从中寻觅可疑线索。

那就制定一份调查对象的名单,众侦查员分头进行调查吧。这份名单如若放在六十多年后的今天,制定起来是比较容易的,可在那个时候就显得很是犯难。因为仲以川是一个没有档案的家伙,有关其历史情况的全部材料,就是他在武汉解放后根据市军管会的命令,以历史上曾经参加过伪政权军宪警特等组织和反动会道门人员的身份主动前往公安局登记时填写的那份表格,以及1949年秋工商联让每户商家都填写过的那纸与各自当前经商情况相关的一份简单材料。这两份材料并未涉及仲以川跟哪些人有过交往、为何交往、交往到什么程度、产生过什么利害关系等情况。因此,专案组只好先向仲以川的亲戚、邻居、行业公会同行调查了解。

从9月22日开始,专案组全部出动,分头访问各类调查对象,一连进行了五天,至9月26日晚上结束调查,没有发现跟仲以川生前关系特别密切或存在重大利害关系的人。仲以川生前跟人交道打得很广泛很频繁,可是调查下来却发现他似乎并无特别亲近、特别密切的交往对象。他是孝感人,在武汉没有亲戚,而孝感老家虽有兄弟姐妹,可平时基本没有来往;其妻邵佩珍倒是汉阳人,娘家有一些亲戚,也有来往,但仲以川并不参与,因此娘家亲戚对于他的情况并不清楚。专案组之前曾寄予很大希望的关于“善福会”的情况,一点儿也没有调查到。所有调查对象都没有听仲以川说过什么“善福会”之类,只有少数几人听他说过“一贯道”,但那是政府打击“一贯道”的时候,仲以川曾经登台进行现身说法。

没有特别密切的社会关系,那么降级后的次密切关系有没有呢?这倒是有的。仲以川的小姨子在接受调查时曾经说过仲以川喜欢钓鱼,隔三差五都要花上半天时间和几个钓友去东湖钓鱼。钓友!谁呢?听说他们经常在一起钓鱼的有四五个人,其中有一个黄陂人老郝好像是在税务局工作。

仲以川不是靠捕捞水产河鲜谋生的渔夫,钓鱼应该不会对别人的切身利益构成威胁。可是,钓鱼是一项比较悠闲的活动,野外空旷无人,是很适宜讨论某些不宜在茶馆、饭店之类需要提防“隔墙有耳”的环境中谈论的话题的,仲以川会不会就是利用这种机会跟老郝他们讨论关于“善福会”的事儿,最后导致灭门之祸的呢?

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这种推测就是一条线索了,那就查一查吧。侦查员先翻阅了这五天里查摸到的所有调查对象的名单,一个个报出来,结果,调查过的一百七十七名对象中竟然没有一人谈到过钓鱼。这样,钓友就成了一个引人注意的问题了。于是,专案组决定围绕着这个问题进行调查,指望能够查摸到线索。由于只知道老郝,那就只能从寻找此人着手了。

9月27日上午,专案组全体出动,分头前往全市五个区的税务局寻找仲以川的钓友老郝。一个圈子转下来,所获得的结果是:武汉税务系统姓郝的工作人员是有的,还不止一位,也有黄陂人,一共有三个,可是一个已经因病死亡,一个是女性,还有一个是年轻的南下干部。被称为“老郝”的只有病亡的那位,那么他是不是仲以川的钓友呢?前往调查的侦查员任忠特地问了,他的同事说这人是个肺结核病人,国民党时期的税务人员,武汉解放后整顿税务队伍时原本是要将其清退的,因念及其弟系革命烈士,就留用了。这人平时没有什么嗜好,身体又不好,上下班骑自行车不过两三里路,也累得气喘吁吁。这样的身体,想去郊区钓鱼也是去不了的。

专案组副组长刘渠生听了任忠的汇报后说:“还是盯着税务人员这条线索查下去,会不会这个老郝是解放前国民党税务局的人员,解放后已经给清退了?”

调查已被清退的旧税务人员比调查现任的税务局工作人员要麻烦一些,得翻档案。但还是顺利查到了,果然有一位姓郝的黄陂人,原在国民党汉口市第七区税务局工作。

尘封档案之“善福会”灭门疑案二

侦查员于是抄下了这个老郝的家庭住址,通过派出所查下来,此人名叫郝献智,仍居住在原址,在一家私营水产品加工厂谋到了一份账房工作。侦查员于是就去找他,郝献智承认跟仲以川是钓友,在解放前一年多因钓鱼而结识。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不过仅限于钓鱼,基本上每月两次去东湖钓鱼,有时半天,有时一天。最近那次钓鱼是在9月7日,那天是星期天。

侦查员听下来觉得这个老郝似乎还不知道仲以川已经死了,便说了仲已死亡的消息。老郝大吃一惊,连连摇头,感慨不已。这人聪明,马上意识到侦查员为何来找他,于是就主动说你们要了解什么情况,请尽管开口,我如若知晓,保证知无不言。于是就聊到了钓鱼和钓友,以及钓鱼时仲以川聊些什么事儿。老郝说聊的话题比较广泛,但记忆中从来不涉及政治,连抗美援朝这样的国家大事他们也没有聊过,也不聊经济,最多聊聊家庭、日常生活琐事。至于钓友,也就那么四五个,仲以川跟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跟老郝密切。

侦查员听到这里,难免有些失望。就在这时,老郝说及的一桩事情使侦查员顿感兴趣。老郝说大约在六七月的某一次钓鱼时吧,仲以川说过一件使他“特别气愤”的事情,不过也只是说了三言两语。什么事呢?那天,一向比老郝先到的仲以川破天荒地姗姗来迟,抵达后一脸的愤怒。仲以川是这帮子钓友中资格最老的一位,他的钓鱼经验、复杂的人生经历和那身足以对付有时出现的前来捣蛋、敲诈的地痞的武功,使他理所当然地成了这帮钓友中的领军人物。大家已经习惯看其脸色行事,此刻见他这副神色,众人就不便开口说什么。只有老郝自恃年岁最长,过了一会儿开口问:“老仲,你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啦?”

仲以川“嗯”了一声,火气很大地说了原委:两年前,他和人合作试制一种药酒,是他的创意,他投入的资金,对方不过是拿着他出的钱缩在家里操作,最后成功了,可是对方却骗他说没有成功,因为另有事情要做就退出这个项目了。仲以川信以为真,哪知最近得知对方早在去年就把这种药酒酿成功了,秋天就自己摆了个摊头出售了。由于销路甚佳,那人开始大批制造,现在竟然开了家一个门面的店铺专门出售这种药酒。

老郝劝了几句,又给仲以川出主意让他去向行业公会反映情况,请行业公会出面主持公道。仲以川听了眼睛一亮。最后一次钓鱼时,他告诉老郝说那件事已经得到了妥善解决。不过对方非常不服,扬言要请人“杀掉姓仲的全家”。

侦查员于是就打听那个扬言灭门的家伙姓甚叫甚,居住何处。老郝说这就不知道了,当时老仲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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