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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即别汗去世后,他的长子札尼别在别儿哥萨莱继承了汗位。他可算是金帐汗国立国以来最有福气的可汗,没有外患,国力鼎盛,除了考虑如何完成父亲的遗愿去征服伊儿汗国之外,他几乎什么都不用操心。和父亲一样,札尼别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和神圣教律的严格遵守者'。上台伊始,他便将月即别汗的伊斯兰化政策引向深入,他兴建伊斯兰教经学堂、清真寺,聘请神学家,奖励神学学术及培养文明的风俗习惯。他自称'至高的苏丹,哲拉·乌德丁·马合木''札尼别汗'或称'公正的苏丹,哲拉·乌德·丁·马合木'。 在他的时代,金帐汗国的伊斯兰化正式完成,'现在伊斯兰教已在鞑靼人中间得到了传播,宗教之光照耀着这个国家'。按照计划,札尼别汗应该很快调集大军南下才是,但是,克里米亚随即发生了动乱。使他南下的脚步迟滞了十年之久。当月即别汗去世的消息传到克里米亚之时,一直在其保护下安稳做生意的威尼斯商人感到了危机,他们不知道新任可汗会对自己采取什么政策。他们迅速召开了会议,打算派遣使者向新可汗致意。然而,'一位商人毫无纪律性的莽撞,威尼斯政府堪称典范的外交政策马上瓦解了'。 1343年9月,一支威尼斯船队驶入了顿河,这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然而,一位名叫安德廖洛·奇夫兰诺的商人和一位当地的名叫哈只·奥马尔的金帐汗国贵族发生了冲突。哈只·奥马尔把这位商人打了一顿。金帐汗国贵族确实有些盛气凌人,而威尼斯商人则更是火爆,竟然在夜间袭击了哈只·奥马尔,将他和他的许多亲人杀害了。威尼斯商队被这鲁莽的举动震惊了,无奈之下,他们送还了受害者的尸体,并准备了巨额的赔偿金,希望能够得到金帐汗国的原谅。 如果到此为止,也许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毕竟几十年来金帐汗国和威尼斯的关系很不错,这只是一场个人之间的纠纷,惩办凶手,缴纳赔偿,也就可以息事宁人了。可惜,威尼斯商人却做了另一件愚蠢的事:他们向热那亚商人求助,希望他们如果事态恶化的话和自己共同进退。热那亚和威尼斯是世仇,两国为了争夺地中海的贸易权打过不少仗,在黑海之所以能相对和平,只是因为金帐汗国的威慑。现在威尼斯得罪了金帐汗国,热那亚人正是乐见其成，他们反而洗劫了金帐汗国的城镇,然后迅速撤走。这样的暴行彻底激怒了札尼别汗,自己的子民遭到袭击,虽然不是威尼斯人干的,但他和他的臣民本就对同属一个种族的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分不清楚,于是将威尼斯人当成了凶手。札尼别汗率兵攻陷了威尼斯人的商业殖民地塔纳,洗劫了商品,把商人们抓起来做了人质。惩罚了威尼斯人,札尼别汗本来可以罢手了。 但这次骚乱却引起了他和他很多贵族的旧恨。热那亚人在脱脱汗时代曾与金帐汗国为敌,后来虽然老实了一些,但他们总是偷税漏税,进贡的贡品也经常缺斤短两,而且不守规矩向其他国家的商人私自收税。既然惩罚了威尼斯人,那干脆连热那亚人也一起收拾了算了。可惜,札尼别汗这回却打错了主意。威尼斯的殖民地塔纳是在金帐汗国的允许下建立的,根本说不上有什么城防,因此攻打起来很容易。可热那亚人的殖民地卡法却是自己建造的,城高壕深,易守难攻。札尼别汗的大军从1334年冬天围困卡法,一直到1335年2月仍没能将之攻陷,反而被支热那亚本土前来的舰队解了围。札尼别汗留下了一万五千具士兵的尸体被迫撤退,这场战争成为他极大的耻辱。 此后,南征伊儿汗国的事情被抛在脑后,札尼别汗开始全力对付卡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从1346年初开始,札尼别汗对卡法发动了几乎不间断的进攻,而热那亚和威尼斯人结成同盟,死守卡法双方的攻防战持续了一年的时间。在十四世纪中叶,黑海已经成为欧洲的货栈。塔纳的毁灭和卡法的围城战使得商业贸易几乎陷入停滯,各地物价飞涨,'拜占庭缺少小麦盐和鱼;威尼斯也缺乏小麦,而且奢侈品价格疯涨;在全欧洲,丝绸和香料价格翻倍增长'。为了应对这危机,罗马教皇不得不放松了与埃及和叙利亚贸易的禁令,这使得香料贸易从黑海转向了地中海。 札尼别汗无法攻克卡法,热那亚人也不愿放弃卡法,这样的胶着看似将永无止息。然而到1346年底,事情出现了转机,但这转机却是另一场巨大灾难的开始。围城的金帐汗国军突然发生了瘟疫,刚开始只是个别士兵犯病,但转眼间便蔓延全军,每天都有数千士兵死亡。随军的医师对此束手无策,甚至很多医师也随之病亡。很快,尸体多得已经来不及掩埋了,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持续战争的问题,而是整支军队会不会因此全军覆没的问题了。无奈之下,札尼别汗下令撤军,但在撤退前,为了处理尸体,更是为了泄愤,他命令用投石机将大量患病而死的尸体投掷到卡法城中。 这下轮到守城人倒霉了,他们把户体扔进海中,但也无法避免空气和水源被污染。很快,城中也爆发了瘟疫,人们成群地死去。虽然札尼别汗最终没能攻陷卡法,没能亲手惩罚热那亚人,但他最后的举动却将更可怕的惩罚加诸在热那亚人以及全体欧洲人身上。可怕的瘟疫随着热那亚人的船队回到了欧洲。由于船上的人患有奇怪疾病,当局禁止船上的人上岸,但船上的老鼠却沿绳索爬上岸,瘟疫遂迅速蔓延整个意大利半岛和马赛。 之后,瘟疫向西进入伊比利亚半岛;向西北经波尔多进入法兰西北部平原区;向东北经奥地利传入神圣罗马帝国境内。1349年,瘟疫由法国诺曼底渡过海峡传入大不列颠,1350年侵入斯堪的纳维亚几乎整个西欧都受到瘟疫的袭击。到1351年瘟疫平息后,'己有大约二千五百万欧洲人死亡,约占总人口的1/3。这瘟疫便是人类历史上最著名的'黑死病',带给了人类前所未有的末日体验。不过,这场大瘟疫成为欧洲文明的转折点,在此之后,欧洲从神权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开始了'文艺复兴'的征程。 而札尼别汗和他的大军虽然也被这场黑死病搞得元气大伤,但草原上干燥的气候并没有使黑死病大规模发作。痛定思痛的札尼别汗不得不放弃了对卡法的战争,他一面休养生息豢养军力,一面开始关注南方的伊儿汗国。伊儿汗国在不赛因汗死后,内讧愈演愈烈,最后在1340年陷入彻底的分裂,各地总督自立为王,互相攻伐。而金帐汗国一直垂涎而从没有到手的阿塞拜疆此时正处于'埃米尔'阿什列甫的统治之下,已经成为傀儡的伊儿汗也在他的掌控之中。1355年,阿塞拜疆著名的伊斯教法学家、神学家穆由丁因为被阿什列甫迫害逃到了金帐汗国。在受到札尼别汗的厚待后,他向可汗进言:阿塞拜疆的人民被暴政所苦,如果金帐汗能够出兵阿塞拜疆,必定会获得胜利。 有这样国际环境和民意基础,不出兵就是违背天意了。扎尼别汗于是誓师出征与卡法之战不同,这一次札尼别汗的进军极为顺利。以往极为难缠的伊儿汗国国防军不复存在,阿什列甫的抵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击溃,金帐汗国的军队长驱直入。不但垂涎多年的阿塞拜疆卷席而定,连伊儿汗国的首都帖必利斯城(今天伊朗大布里士)也被攻陷。这次远征让金帐汗国收获的不仅是领土,从阿塞拜疆缴获的珠宝就用了四百峰骆驼来运送。兴奋不已的扎尼别汗想尽办法表达自己的喜悦,除了大肆犒赏有功将领,对贫民发放'仁慈金',举行盛大的凯旋祈祷,还将被自己俘杀的阿什列甫的首级悬挂在帖必利斯城的大清真寺门上,以此来宣示自己对阿塞拜疆以及伊儿汗国的征服。
扎尼别汗完成了所有先祖未竟的事业,将汗国的领士大为扩展,汗国的强盛在他这里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但历史学家们都把月即别汗时称为汗国的鼎盛时代,扎尼别汗却没有享受到这个荣誉。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他的丰功伟绩,就如歌剧在结束前所来的一次大的高潮。辉煌,却意味着落幕。1357年,因为感到身体不适,扎尼别汗命自己的儿子别儿迪别为阿塞拜疆总督,自己启程准备返回首都。但是,在路上他的病势愈发加重眼看不久于人世。
札尼别汗身边的位万户官脱鲁伯和别儿迪别的关系很好,他怕可汗半途病死,其他王子会抢夺汗位,便送信给别儿迪别,让他赶到军中,以便在可汗死后立即即位。别儿迪别一直渴望成为可汗,接到信后,他在没有得到父亲的允许下便擅离职守,赶到了军中。得知儿子赶来的札尼别汗惊怒交加,他知道这是有人串通王子来夺取汗位,为了应变,他下令召将军们议事。脱鲁伯明白,如果札尼别汗知道是自己给别儿迪别通风报信,自己必死无疑,为了自保,也是为了让别儿迪别能顺利即位,他带人闯入宫帐,将札尼别汗勒死在地毯上。在父亲的尸体前,别儿迪别继承了汗位,回到首都后,又立即处死了自己的十二个兄弟。站在亲人们的血泊中,别儿迪别以为'君主的权位他就可以一人独享了可惜,阴谋和杀戳可以获得汗位,要得到长久则需要更多的东西,比如权谋、威望和雄心。而这些,别儿迪别一样都不具备,这注定他只能成为自己野心的牺牲品。而一同牺牲掉的,还有金帐汗国持续百年的繁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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