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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 2012-07-05 我出身在一个普通平民家中, 据我父亲说, 我们的祖居在平望乡下呌溪港的小镇, 祖父是开肉店的生意人(我从未见过), 因染上吸毒的恶习,一家子败得精光。我祖母早哭夜哭把双眼哭瞎,父亲只得带了瞎眼的娘到平望陆万昌烟纸店里学生意, 母子俩人仅靠我父亲这点学徒费生话,有一顿沒一顿的苦不堪言。 我在十多岁的时候, 父亲带我去溪港看祖宅(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只见祖宅滿地的碎砖破瓦，以这些碎砖破瓦的覆盖面来看,占地面积很大,前后三进,四开间开阔,碎瓦片中有福寿图案的滴水瓦,还有破碎的鸟兽状屋脊,说明当时的房廊是十分考究的,曾是一门大户人家，大门门前是条河流, 河岸旁是石疊的傍岸, 当时虽然傍岸石巳经偷盗得破损不堪, 但痕跡还很清楚。在大门相对河岸的地方,有一座两落水大河桥, 长条石已经偷盗光了,但河桥的架子在。老宅沒有留下值钱的东西, 有一座列祖列宗神位宗龛(家堂)还在,宗龛长近三公尺,阔近八十公分,内有祖宗神位百十余个,宗龛还祘完整,我和父亲二人把宗龛整理一番,请人帮忙,放还到原来正堂的位置,並用破砖碎瓦盖了座小屋，二人祭拜一翻之后就离开了祖居, 从此再也沒有去过。时间匆匆已过去六十多年了,祖居老屋的形象还深深留在脑海里揮之不去。 妈妈是个渔家女,早先嫁给一个农户做妻子,生下两个女兒呌大宝、二宝,由于农户是个贪酒惯赌的混混兒, 常常因为输了钱或喝醉酒后回家打老婆,因此渔家女受不了他的虐待,与农户分了手。分手后渔家女带了大女兒大宝囬到了娘家,二宝留在农户家中。后来在媒人的介绍下, 渔家女见我爸爸人品老实,人虽贫穷但孝性甚好,就与我爸结为秦晋之好。1938年在黎里南柵一家米行的后门河中,在一条小渔舟上产下一条小生命,那就是我。 我爸爸在平望陆万昌烟杂店中工作多年,省吃俭用微微有些积蓄,如今有了家室,有了孩子之后,自已独立建个家。就在黎里西柵南岸丁老太家借了间偏屋安下了个家。同时在黎里朋友们帮助下,爸爸决定辞去陆万昌工作,在黎里租了条船,与朋友合夥开辟一条黎里到平望的航船,(所谓航船: 固定航行路线,定期开班,既代客装运货物,也可搭载客人的运输船)。当时正当日伪统治时期, 交通运输很不方便, 船只都有日本人管着, 凭着黎里朋友的关係,领到了通行营业执照。这时候的航船生意还不差，因为生意太好了, 大难即将降临。驻守在黎里的日本宪兵隊通知我爸说:明天有两个日本兵,要搭乘我爸的航船去平望, 要我爸在开船之前去请他们一下。由于生意忙,开船的时间已经拖迟了, 所以急急忙忙的开船,把请日本人乘船的事给忘了。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窩, 第二天日本宪兵隊把我爸爸呌了去, 一顿拳腳打得我爸爸满地乱滾, 还说我爸爸私通土匪要执行枪毙。幸得同行朋友出面具保, 在汉奸翻译官面前花了三百块大洋, 总祘把人放了出来。我爸在床请医服药调理,病了三个月才下床行走, 同行建议我爸不能再在黎里待下去了, 日本人寻上了你, 今后的麻烦不得安宁了。因此合家迁居盛泽, 在永和弄施家租了房子,居住下来, 行业还是摇航船, 路线改为盛泽到平望。那时我才七岁, 刚在黎里廟桥弄小学念完小学一年级,后来转到盛泽中心小学(后称观音弄小学) 重读一年级。 我小时候不是个乖孩子, 从小欢喜打抱不平打架, 由于父母宠爱, 在家像个小皇帝, 爸爸妈妈与姊姊都要听我的话。我记得有一次在黎里将要过年了, 我向妈妈要了一张钞票, 一个人上街去买东西吃, 妈妈给了我一张新钞票, 我快活死了,用钞票矇住自已的眼睛倒着向前走, 我家门前的路,一旁就是一条河浜, 倒着走啊走, 一失足跌入河浜中, 幸亏是冬天身上穿着棉衣, 一时不会沉沒水中, 后经人抢救上岸, 囬到家中妈妈非但不教訓兒子的不是, 反而责怪旁人, 跟人家吵得面红耳赤。还有一次, 我记得大约在立夏日的时候, 我与隔壁煤炭店中的兒子呌徐自強一起玩烧野米飯遊戏，几个小朋友一起上街向米店讨米, 到田野中去採蚕豆, 在野地里挖泥灶烧野米饭, 用河蚌的壳做碗, 折小木棍当筷, 大家边吃边说笑话, 玩得开心极了。最后我拿了蚌壳在河桥边清洗，突然天上掉下一块砖头，砸在我的头上，当时血流如注（如今的疤痕尙在），我妈妈一见吓坏了，以为是徐自強闯的禍,又和徐家吵得不可开交。但这块砖头是不是徐自強砸的还沒有弄清礎，就大吵起来，我妈妈真是不讲理呀！ 我的姊姊真的很委屈，我妈妈重男轻女很严重，我吃的東西姊姊碰都不敢碰一碰，有时我见姊姊很馋，暗底下偷偷送给姊姊吃一些，虽然我们姊弟不是同父所生，但我们关係很好,包括在平望乡下我的二姊,如今虽都已老了,姊弟的情谊还是依旧。 我在七岁那年从黎里搬进盛泽永和弄, 房东姓施, 他家有姊妹四人, 除了最小的小妹比我小外,其他的都比我大, 我刚从外地搬来,都不熟悉, 但弄内的小朋友很快都和我混熟了, 而且都与我很要好。因为我喜欢看小人书. 有一个背布包袱出租小人书的人,隔三差五的到弄堂中来兜揽生意, 我每次都要租好多好多的小人书, 除了自已看外, 还在家门口摆起了小书滩, 免费供应观看。弄内的小朋友都到我的书摊来免费看书, 所以他们跟我很要好。我们弄內的男孩子都有负责保护女孩的责仼, 有哪家女孩受了别人欺侮,我们弄内的小男孩一定帮她出气。我力气大,自然成了弄内孩子们的“领袖”。 在永和弄住了两年搬家了, 这次搬到河对岸的丁家垟门内。丁家是户老中医世家,丁老伯每天要坐我父亲的航船,去平望中药店内坐堂看病, 下午还是坐我父亲的航船囬来。丁老伯家每年过节都是自已做桂花糖年糕、百果糕, 他们做出来的年糕比市上买的还好吃。每年冬季到来时,自已用铜鍋煎熬百草龟背膏, 我在旁一直呆呆地看着, 一鍋膏药熬煑成功需要整整的一天, 这些膏药有的是有钱人家訂制的, 有的是对外出售的, 生意十分兴隆。他们家有子女三人, 二女一男, 竟然沒有一个接继父亲的祖传医业,十分可惜! 在丁家住了三年,我家又搬场了,这次搬进栁家弄,住进栁家的六扇黒漆大牆门里。栁先生与栁太太都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不与我们这些租房户接触。租赁户住的第一进,他们自已住的第二进, 两进之间有一扇屏门闭着, 除非有非常事, 柳太太开门出来给我们交待一番,完毕马上囬转二进, 又把屏门关了, 他们出入上街另有边门进出, 所以他们的情况, 一进的人无从知晓的。我只知道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在他家抄出的文物不少,有名人字画、精美瓷器及古玩文物, 都被红卫兵小将们撕的撕, 砸的砸, 烧的烧了。有一对竹根根雕雄獅, 形象逼真, 凶猛威武,栩栩如生,也被红卫兵砸后烧了,万分惋惜。这些都是尊贵的艺术品, 现在再也做不出来了。时代革命的潮流,谁也阻挡不了。我在柳家弄住的这些日子里,完成了小学毕业,也完成了初中的学业。 我的小学学业在盛泽中心小学内完成的, 后來更名为观音弄小学、蕩口街小学，就是现在的实验小学。在学校南隔壁是仲少梅的老宅( 仲少梅解放后评定为恶霸地主), 学校操场隔壁是仲少梅新造的洋房。解放了, 仲少梅一家逃往台湾美囯去了,留下一座空老宅及一座新洋房(洋房尚未全部完工)。我在中心小学时留下印象深刻的事有: 一、我们教室的天井内有一株髙大茂盛的皂筴树, 树上筑了很多白露鸟的巢, 白露鸟的粪便既腥又臭, 弄得老师及学生上课都不安心，班内男同学上学都带上一张弹弓, 一下课就在树底下用弹弓打鸟, 老师见了也不阻止, 只叮嘱小心别打在旁人身上, 同学们打得更欢更有劲了。经过一段時间打鸟,果然白露鸟不来树上筑巢了,飞到别处去了，我们上课也安心了,还受到老师的赞揚, 我们开心极了。二、我班最強大有力的首领推为郭伯先, 杨关寿为二首领又是”軍师”，我是老三是一员戆大大将, 有谁欺侮我班同学的,第一个岀手的就是我。如果我败下陣来,就有杨关寿及郭伯先出手了。我最爱玩的遊戏是老鹰抓小鸡, 我总是扮的是头鸡或老鹰，或者是小鸡孵蛋, 我扮演保护小鸡的老母鸡或者要偷小鸡的黄鼠狼，玩得十分开心, 常常弄了一身泥巴回家, 遭受老妈的一顿臭骂, 姊姊急忙过来帮我把衣服換了。三、我记得有一次在体育课上打羽毛球, 一不小心把球打到围垟外面去了, 围垟外面是仲少梅家的院子,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沒有胆量去拿, 我就自告奋勇去拿。到了仲少梅家进了大门, 还有一条弄堂, 刚走到弄堂的一半,里面冲出来两条恶犬, 狂吠乱呌, 外露一口白瘆瘆的犬牙, 甚是害怕, 我生来就怕狗, 急忙转身就逃, 两条恶犬追了上来, 我二条腿的那里有四条腿的跑得快, 一条恶犬向我扑来, 我急忙拿起手中的羽毛拍向狗头上打去, 狗头被我击中, 两条恶犬反而不吠也不追了。我庆幸自己打了次大胜仗, 但冷汗却吓出了一身, 如今回忆起来还有些毛骨悚然。四、我在小学读书时是个出了名的“问不休”, 什么问题都向老师问, 有时老师被我问得很尴尬,把我訓斥一顿, 同学们嘲笑我, 我也很觉得委曲, 这是常有的亊, 也成了同学们的笑料。五、我在班级里祘得上是一名吵客, 但学习成绩还可以, 所以老师对我既欢喜又討厌. 我记得有一次盛泽各小学要进行文艺汇演, 中心小学的参赛节目是话劇“王大宝変好了”, 故事情节是讲有个学生呌王大宝, 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捣蛋鬼”, 但在老师同学的帮助下, 认识了自已的错误, 转变为努力学习, 帮助同学,要求上进,参加了少年队, 带上了红领巾, 成为校内一名模范学生的故事。但这位王大宝的扮演者有谁来担仼呢? 老师把这个题目让同学们自已来推选，最后有同学推荐老师决定, 选中了我, 我在老师的指导下细细分析王大宝人物的特点, 真的与我有些相似, 所以在这一次演出中,中心小学得了优等奖。 来源：城市猎人《老爸的故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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