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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事先张扬的郎红釉笔筒

 刘一青 2018-09-05

本文不是选自我的新书《陶瓷简史》


做笔筒之前,先研究古人作品,希望找些菁华。明之前人们放毛笔用笔架或笔山,宋元出现了有盖的细竹管,用以携带毛笔,后来演化为竹笔筒。因为材料的限制,竹木笔筒不会特别大,比如故宫藏明代濮仲谦制竹雕笔筒,筒径只有七厘米。

明 濮仲谦制竹雕竹枝笔筒 故宫博物院藏

瓷笔筒始于清初,冯先铭先生认为宋代就有瓷笔筒了,空口无凭。清代瓷笔筒一上来就搞的非常大,比如康熙圣主得贤臣颂青花笔筒,口径2016厘米,仿佛截掉一半的帽筒瓶,壮硕如水桶一般。

清康熙 圣主得贤臣颂笔筒 故宫博物院藏

这种笔筒是标准器,现在坯房里能买到的笔筒生坯,多是这个尺寸。我曾经试过,要用二十多支毛笔才能装满——而且必须装满,只放几只笔的话,会倒在筒里。我一度好奇古人干嘛用这么不友好的设计,后来在清代笔记里看到瓷笔筒的两个别名,画斗和书筒,才明白古代文人不但要在笔筒里放笔,还要插些书画墨稿进去,那么大有大的道理。

还是要与时俱进,这次做的笔筒不为毛笔和墨稿,而是收铅笔钢笔用的,所以要做小。高度在9.5厘米,现在一般的中性笔长度在14厘米,插在笔筒里能露出五分之二,比例合适。直径8.5,这个尺寸力求与高度相协调,而且放十只笔不显挤,放一只笔不会倒。也能插毛笔,比如抄心经用的七紫三羊,但写大字的楂笔就不成了。

全直筒造型,蓄泥小心地藏到口沿内侧,看不到任何装饰,以示“极简”。胎比一般坯厚,口沿处理成平面,强调厚重感。越简单的造型,越容易放大瑕疵,所以只能手工拉坯,以减少变形,而且注浆坯也做不了这个厚度。

清雍正  霁红釉笔筒 故宫博物院藏

再看雍正的祭红釉笔筒,口径1917厘米,也是庞然大物。这只笔筒撇口弧腹,曲线的造型很罕见,而且是祭红釉,更少见。祭红出现在明代,当时叫鲜红,因为多用于祭祀,清代才称之为祭红,区别于郎红。祭红凝重肃穆,非常适合做祭天祀祖的明堂礼器,但釉面桔皮,釉内黑斑,用于文房器就有失细腻了,这点就不如郎红。

郎红釉的方子,清代郑廷桂记载为:红铜条、紫石英、碎器不(音吨)、玛瑙,并不好使。五十年代时陶瓷研究所征集民间窑红配方,得到一个“较优良者”:铜花、海浮石、寒水石、陀星石、云母、珊瑚等,也不好使。无论学者还是官员,总是套不出工匠的实话,人家安身立命的手艺,必然有所保留。

听老中医聊过,中成药说明书上写的成份,砂仁八角桂皮小茴等,前面的是常识,最后的“等”字才是关键,打死也不说的秘方。镇里许多釉料店卖的郎红釉,也属于“常识”一类,烧出来近看是郎红,远观就差一口气,大概也是缺了一个“等”字。

帮我们解决“等”字的是赵爷,八十年代国营建国瓷厂的配釉师傅。建国厂是十大瓷厂之首,身世可以追溯到明清官窑,国营厂倒闭后,赵爷的好多同事都成了大师。赵爷却很失落,只是偶尔帮人调调釉水,不传艺,不收徒。我这样的俗人赵爷是不理睬的,我都进不了他的配釉房,而且他没有任何嗜好,连茶都不喝,无欲则刚。感觉他的心气颇似《断魂枪》里的沙子龙:不传,不传!

幸运的是我的同事小燕原来是赵爷家的邻居,赵爷是看着她长大的。小燕跑去笑嘻嘻地说爷爷给配点釉呗,赵爷还是会给面子的。老人家关紧房门,忙活一下午,配成一桶釉,还会叮嘱几句烧法,气温窑位每次都不同,严格执行,烧成之郎红器,庶几康雍气象。

郎红釉流动性极强,过去有所谓“脱口垂足郎不流”之说,“不流”指流不过足。其实流不过足只出现的康熙朝,总数不过二成。后来大部分郎红器还是流过足的,要把多余的釉磨去,比如下图是现今颜色釉第一人的作品,全用古法,底足就有明显的旋削痕迹。

我这次做笔筒就能实现郎不流,釉到底足为止,不磨底,侧看有一条细细的白线,与脱口呼应。这全赖新手艺,在利坯、垫片和施釉上有所改进,保证底足清清爽爽。玉璧底,底心和内壁施影青釉,打算写釉下青花底款,有泉堂制。

镇里有句古训,“要想穷,烧郎红”,指郎红器风险太大。现在烧郎红虽不会破产,但还是很刺激,经常整窑废品。烧郎红茶杯还能略有盈余,毕竟有市场需求,烧笔筒就很尴尬,因为文房瓷的市场太小太小了,只怕成了又没人喜欢,所以先吆喝一下,如果有十个朋友订购,就继续。

有泉制郎红釉笔筒,高9.5口径8.5厘米,单价960元。九月中旬交货,如果第一窑不成,交货期延后半个月,第二窑不成,再拖半个月,要是第三窑也废了,退款。

微店订购链接:


抄我文章者,虽远必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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