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观察】美对俄制裁对印俄和印美防务与安全关系的影响

2018年8月22日，美国因前特工斯克里帕尔在英国的中毒事件对俄罗斯实施的新一轮制裁措施正式生效。此次制裁的主要依据是特朗普于2017年8月2日签署的“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CAATSA），该法案明确规定对参与俄罗斯国防和情报部门“重大交易”的人员进行处罚。印度既是俄罗斯密不可分的传统防务伙伴，又是美国在印太地区的重要安全合作伙伴，美国对俄罗斯实施的密集制裁措施，必然会对印俄和印美防务与安全关系产生重大影响。本文基于国防研究与分析所发布的题为《“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对印俄和印美防务关系的影响》的研究报告，简析了美对俄制裁对印度、美国和俄罗斯产生的可能影响。

一、美对俄制裁以及对印度的影响

美国曾以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干预以及涉嫌干预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为由，对俄罗斯石油、天然气、国防和安全以及金融机构实施制裁。新一轮的制裁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全面禁止向俄出口电子设备和军民两用配套产品，第二阶段拟于三个月后进行，可能措施包括降低外交关系级别、禁止俄航执飞美国航线、全面停止美国对俄出口等措施。另外，2018年8月21日，美国财政部以规避或违反美国制裁禁令为由，宣布对俄罗斯的2家企业和多个个人进行制裁。

“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是美对俄实施制裁的主要依据，该法列出了美国重点监控的39家俄罗斯企业，几乎涵盖了俄罗斯主要的防务企业，同这些企业进行交易可能会受到美国的制裁。其中很多公司与印度有防务合作关系，如俄罗斯国防出口公司、金刚石-安泰公司，苏霍伊航空集团，俄罗斯米格飞机公司、联合造船公司等。

表1  “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列出的俄罗斯企业名单

根据“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规定，美国可能因印俄军事贸易对印度实施制裁。该法第235条列出了12条制裁措施，其中能对印度产生较大影响的有两条。一是美国有权暂停弹药、两用物品和核相关物品有关的出口许可，该措施能中止美国公司参与印度的国防采购，迫使其中止对印度已采购的武器装备提供维修保障。二是禁止美国对受制裁国的股权和债务投资，将影响波音等公司在印度建立合资企业。

需要注意的是，“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规定的制裁措施并不会自动实施。是否实施制裁的关键因素是印度与俄罗斯间是否存在“重大交易”，交易“重大”与否并不完全取决于交易金额，美国政府认为的重要因素包括“交易”是否对美国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利益产生重大不利影响，“交易”是否同俄罗斯政府国防与情报部门存在密切关系等。

二、印度同美国、俄罗斯的防务贸易合作

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武器进口国之一，据美国国会研究服务处称，2008—2015年期间，印度武器装备进口金额达264亿美元。自20世纪60年代印度首次采购米格-21战斗机以来，俄罗斯就成为印度的主要武器进口国，其他重要的武器供应国还包括美国、以色列、法国和英国。近些年，美印防务合作关系升温，印度对美军购呈上升趋势。2013—2016年间，美国共获得合同13份，总价值2889.5亿印度卢比（约44亿美元），合同数量占同期印度对外装备采购合同总数的23%，合同金额占54%。

表2  印度与外国签署的装备采购合同

自2008年以来，美国同印度签订了超过150亿美元的武器贸易合同，包括C-130J和C-17运输机、P-8I海上巡逻机、“鱼叉”导弹、“阿帕奇”直升机、“支努干”直升机和M777轻型榴弹炮等。此外，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波音公司等美国国防承包商也是印度军贸市场的有力竞争者，最近参与了印度空军110架战斗机、美国海军57架舰载机、234架多用途直升机等招标活动，并为印度第二艘国产航母提供了电磁弹射方案。

虽然美国在印度军品市场上对俄罗斯产生了很大影响，但俄罗斯仍然是印度非常重要的武器装备供应国。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武器转移数据库，在2010—2017年间，俄罗斯是印度最大的武器供应国，总交付合同金额达到198亿趋势指标值（TIV），其次是美国（30.5亿TIV）和以色列（25亿TIV）。但俄罗斯和美国在印度军品市场正呈现此消彼长的趋势，俄罗斯占印度武器进口份额从2000年74%的历史最高点，逐渐下降到了2013—2017年间的62%；而美国在2010—2017年间向印度交付的武器金额较2000—2009年间增加了1470%。图1和图2描绘了自20实际50年代以来印度主要武器供应国及其份额。

    图1  1950年～2017年印度主要武器供应国情况

图2  1950年～2017年印度主要武器供应国占比情况

印度现役武器装备大部分都来自俄罗斯，其中一些武器不可能从任何其他渠道购买，如“查克拉”号核潜艇、“基洛”级常规潜艇、“布拉莫斯”超音速巡航导弹，米格-21/27/29、苏-30 MKI战斗机、伊尔-76/78运输机、T-72和T-90坦克、米系列直升机和“维克拉马蒂亚”号航母等。

三、对印度从俄罗斯采购武器的影响

美国如果严格执行“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对俄罗斯的制裁力度持续加大，可能会在多个方面影响印度从俄罗斯的武器采购。首先，印度计划从俄罗斯采购的S-400防空系统、1135.6护卫舰、卡-226T直升机将直接受到美国的制裁，因为这些项目的供应商都在美国发布的监控名单内。其次，美国可能会制裁印度和俄罗斯现有和计划组建的防务合资企业，包括印度俄罗斯航空有限公司、多用途运输飞机有限公司、布拉莫斯航空航天公司等。第三，还将影响印度从俄罗斯购买备件、零部件和原材料，以及获得其他援助，印度企业对俄罗斯的零部件供应和设备维护非常依赖。

四、对印度和美国防务合作的影响

如果美国因为印俄合作，严格执行“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对印度实施制裁，会使美印的防务和安全合作停滞不前，遏制印美贸易上升的趋势，迫使印度重回对俄罗斯的高度依赖，同时，也会对其印太战略产生不利影响。此举同2017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明确提出的“加强同印度的防务合作”相悖，不是有利于美国发展的优选之策，美国国防部长詹姆斯·马蒂斯在写给参议院军事委员会有关成员的机密信中提到，对于像印度这样的国家应该“从‘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中得到一些豁免”，海军上将哈里斯也赞成“豁免”的观点，认为印度对于美国是“战略机遇”，美国应抓住“向印度出售武器装备”的机会，美国其他国防部高级官员也发表了类似的声明，赞成对印度从俄罗斯采购武器装备采取宽松的态度。

五、结论

近一年来，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还未波及到印度，但“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的存在仍旧是印美关系持续发展的一个障碍。一方面，印度不可能中止同俄罗斯的防务合作，因为印度现役武器装备大部分来自俄罗斯，在一些关键装备上俄罗斯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在可预见的未来印度必须继续依赖俄罗斯。另一方面，虽然近期美国对印度实施制裁的可能性不大，但长远来看也有制裁的可能，印度应该做好准备，保持同美国谨慎的合作态度。

（蓝海星：钱中  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