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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在给四川宣抚使王炎当参谋的时候，除了学习射箭，还学会了刺枪。 王炎统领的主要是南方士兵，分别来自湖北、江西和安徽，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四川部队。这些士兵擅长水战，不擅长陆战；擅长阵战，不擅长野战；擅长步战，不擅长马战；擅长防守，不擅长冲锋；擅长射箭，不擅长肉搏。 陆游跟着王炎出过几次兵，从南郑向北进发，再沿着宝鸡西南的大散岭一路向东。那里是宋金两国的边境线，路上时不时会碰到骚扰大宋边界的小股金兵，王炎当然不客气，指挥军队直接围歼。 这样的歼灭战打了有十几回，每回都是以多胜少，陆游看出毛病来了：金军的战斗力确实比宋军强得多，只要是一对一厮杀，宋军准输无疑。只有在远距离突袭的时候，宋军的连弩和火炮才能发挥优势，把敌人杀得人仰马翻。 陆游写了一个小册子，详细分析宋军的优势和劣势，结论是宋军的武器比金军先进，协同作战能力也比金军强，可是体力远不是人家的对手，格斗技巧也不如金军。 金军来自北方，以女真人和北方汉人为主，从小在寒冷地带生活，先天体质自然要超过来自南方的宋朝士兵，这一点无法改变。但体力是可以锻炼的，格斗水平也是可以强化提高的。所以陆游向王炎建议，从金国大量招募中原义军，最好能招降有战斗经验的金军。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建议，因为宋金已经议和，现在贸然从金国招降，可能会引起金国的抗议，甚至能掀起又一次宋金战争。王炎却接受了这个建议，通过提高军饷和分发田地的办法，果真招募了一大批金军和义军进来，他把这些来自金国的士兵单独整编成一支特别的军队：义胜军。 义胜军用的武器跟其他宋军不一样，其他宋军用连弩、弓箭和大刀长矛，义胜军却配备狼牙棒和义胜枪。义胜枪的枪杆极粗，枪头极长，头分三棱，每一棱都有长长的血槽，几乎不开刃。这种枪重约四十斤，骑在马上冲锋，能扎穿三寸厚的盾牌，还可以砸打敌人兵刃，呼地一枪砸到敌兵脑袋上，隔着头盔都能把敌人震得七窍流血。 王炎将义胜军整编完毕，让他们教其他宋军学习近身搏击和扎枪技巧，陆游身先士卒，也跟着学。他年近半百，体力不如青壮士兵，但是经过刻苦训练，仍然能把四十斤重的义胜枪使得风雨不透。 陆游多次建议王炎北上出击，他写诗激励王炎收复关中平原，解救那里的黎民疾苦。 客游山南夜望气，颇谓王师当入秦。 欲倾天上河汉水，净洗关中胡虏尘。 王炎知道这些建议都是可取的，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当朝皇帝宋孝宗一心维持和平局面，决不允许手下将帅对金国先动手。 学了一身武艺，却派不上用场，陆游又苦闷起来。他听说南郑乡下有老虎出没，吃了好几个人，吓得老百姓不敢出门，就跟王炎请了假，带着三十个士兵前去为民除害。 陆游知道老虎的习性：白天一般不出来，晚上才出来活动。所以他们白天去踏勘老虎伤人的事故现场，晚上蹲点把守。蹲了五天，换了三个现场，一直没有见到老虎的踪影。好像那只老虎有灵性，知道有人来对付它，吓得不敢再出头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游决定到老虎的藏身之处拜访一下。他请来经验最丰富的猎户帮忙，连找了十天，终于在密林深处一条小溪旁边找到了老虎的窝。窝里腥臭扑鼻，有三只小老虎正在啃吃人骨，地上扔着一只破烂不堪的麻鞋，一看就知道附近某个村民不幸被大老虎咬死并拖到窝里，成了小老虎的点心。陆游大怒，一声令下，士兵们刀枪并举，嘁哩咔嚓把三只小老虎剁成了肉酱。 消灭了小老虎，陆游并不解恨，和大家在老虎窝边守株待兔，想等大老虎来了一起宰掉。左等右等，等了四五个时辰，大老虎始终没回来。眼看天色晚了，陆游担心夜里没地方露营，就撤走了。 一轮红日沉沉西下，这支打虎队伍兴高采烈地往回走，从树林里走出来，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往附近的村子里去，眼看着就要走到村口了，冷不丁刮起一阵狂风，然后就看见路边高粱地里的高粱成片倒下，一只威猛无比的大老虎呼啦一声窜了出来，陡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当时天还没黑，陆游这帮人都拿着武器，按照普通老虎的习性，肯定不敢戗茬儿找人的麻烦，可是这只老虎不同，它竟然挡住了路，两只前爪紧紧扒住泥土，狠狠地瞪视着打虎队伍，喉咙里发出一阵愤怒的低吼。 那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惊叫道：“这是一只母老虎，可能就是那几只虎崽子的母亲！”老猎户说得一点儿没错，这只母老虎回到窝里，发现小虎被杀，跟着兵器上的血腥味儿追了出来，一直追到“凶手”头里，拦住了路，要给它的孩子报仇。 猎户建议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不要表现出胆怯来，因为老虎的智商很高，一旦发现人们怕它，它就会扑过来把人咬死。可是猎户的话没有派上用场，士兵们出于本能反应，扭头就跑——他们也不是不勇敢，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老虎，下意识地想要逃走。 人不动，老虎也不动，人一跑，老虎就动了，它大吼一声，半空中好像响起一个炸雷，对着陆游等人猛扑过来。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陆游不但没跑，反而拿着义勇枪冲了上去，一枪扎进老虎的咽喉！ 这一枪要了老虎的命，却没有改变老虎前扑的姿势，巨大的冲力把陆游压倒在地，枪也离手了，老虎的前爪不偏不倚正搭在陆游后背上，把他的战袍撕了两道大缝。陆游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老虎底下爬了出来。这时候士兵们才惊醒过来，围上去对着老虎刀砍枪刺，其实那时候老虎已经快被陆游那一枪扎得死透了。 阅读延伸： 一、陆游的打虎长诗 我时在幕府，来往无朝暮。 夜宿沔阳驿，朝饭长木铺。 雪中痛饮百盒空，蹴踏山林伐狐兔。 眈眈北山虎，食人不知数。 孤儿寡妇仇不报，日落风生行旅惧。 我闻投袂起，大呼闻百步。 奋戈直前虎人立，吼裂苍厓血如注。 从骑三十皆秦人，面青气夺空相顾。 在现存陆游诗集《剑南诗稿》当中，提到打虎的诗共有九首，只有这首最长，最详细，生动再现了他在王炎军中杀虎除害的主要经过。 二、《夷坚丁志》卷5《蜀梁二虎》 兴元府近郊，有农民持长刀将伐薪，行畲狭径，其下皆沮洳。相去丈许，一虎在彼，望农至，欲奋迅登岸。遽跳坐其背，以刀乱斫之。虎亦勃踯，与相抗。里人环睨，不敢救，相率投戎帅乞援。帅命猎骑百辈，鸣金鼓驰往，至则人虎俱困。骑刺虎杀之，扶农归，遍体断裂成纹，盖尽力用刀，且惊怖故也。次日亦死，帅厚给其家钱粟，使葬之。 说是在南宋时期，兴元府城某农民出去砍柴，遇到了老虎，老虎想吃他，他跳到老虎背上，用刀猛砍老虎的身体，砍了好长时间都没把老虎杀死。村民们都站在远处，谁都不敢上前帮忙，只有找当地驻军求救。驻军派出一百个骑兵，终于成功杀掉了老虎。这时候老虎背上那个农民已经虚脱了，连累带吓，全身瘫软，第二天就死了。 兴元府城就是陕西南郑，也就是本书中陆游打虎的地方。陆游靠一人之力杀死了老虎，而这段古文里一百个骑兵和一个农民共同努力才把老虎杀死，这能从侧面证明陆游胆量出众，武艺超群。 这段古文出自《夷坚志》，作者名叫洪迈，是跟陆游同时代的作家，比陆游大两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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