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的“江湖儿女”,并不仅仅是武侠小说中侠客的概念,而是指涉人生大江湖中芸芸众生的普通人。 ▲《江湖儿女》海报。图片来源:新浪微博@贾樟柯。 文 | 从易 上周,贾樟柯的《江湖儿女》在国内公映,一如既往地引起了两极评价。有影评人认为这是贾樟柯《三峡好人》以来最纯熟的作品。
而给出差评的也不少。有人认为贾樟柯的电影故弄玄虚、看不懂——虽然《江湖儿女》已经是贾樟柯商业性和可观赏性最强的一部电影了,也有大V认为电影“充满了负能量”“拿着一块臭豆腐往大众鼻子底下杵”,而贾樟柯本人还对此做了回应,称“真话是最大的正能量”……
这些争议主要来源于对贾樟柯电影理解层次的差异,是否看懂、看到了哪个层次,直接决定着对这部电影的接受和理解。那么,《江湖儿女》究竟想表达一些什么? 1.情义与日常:对传统“江湖”的解构 不少人看到“江湖”,想到的是像《笑傲江湖》那样的武侠片,人在江湖,刀光剑影,身不由己;是香港电影的黑社会,帮帮林立,争权夺利,打打杀杀;抑或是《水浒传》里的江湖,这个江湖有流动性、欺骗性、秘密性等一般性质,也在文化绵延上承继了传统文化侠、忠、义等元素。
但诚如贾樟柯所说,“我们的江湖,它没有传承,没有仪式,就在日常生活中”。
《江湖儿女》中的江湖,是对传统想象中的江湖概念和江湖文化的一种解构和反叛。贾樟柯赋予了江湖新的内涵,毋宁说,是对以往那种打打杀杀式江湖的批判。
电影在结构上是典型的三段式,第一段故事发生在2001年的山西大同,廖凡所饰演的“地头蛇”斌哥,集结着几个小兄弟,他盗亦有道,备受敬重。
这一段影像,有那么一点香港黑社会电影的风味,尤其是斌哥遇袭,赵涛饰演的巧巧挺身而出,鸣枪赶退众人,无畏的表情、肃杀的眼神、挺直的摇杆,似是侠女重生。这里的江湖,有打有杀,也有胆量和侠义,但注定会被抛弃。那所谓的快意恩仇,不过是“无秩序的秩序”,与文明社会应有的法治、公平等向度背道而驰。 ▲《江湖儿女》剧照,赵涛饰演的巧巧为保护斌哥鸣枪赶退众人。 巧巧入狱5年,斌哥不曾探望,巧巧出狱寻找斌哥。打打杀杀的江湖虽不见了,但巧巧的日常江湖才刚开始。
2006年的三峡,巧巧找寻斌哥,却发现斌哥已有心上人,途中她经历了骗与被骗,经历了想和她“路边野合”的摩托司机、满嘴跑火车的小卖部店主……这江湖远比在斌哥身旁时要复杂得多,难熬得多。
日常,就是江湖。巧巧漂泊不定的前半生,就如同自然的江湖深浅莫测;自然的江湖百折千回,最后浩浩荡荡汇入大海,也与巧巧久经风波,尝遍人间冷暖最终冷暖自知又相似之处。 怎样的“儿女”?不过是肉眼凡胎、酸甜苦辣 理解了贾樟柯“江湖”的所指,也就不难理解“江湖儿女”的寓意了。它不是武侠小说中侠客的概念,而是指涉人生大江湖中芸芸众生的普通人。
在电影中,巧巧就是“江湖儿女”的一个代表人物,《江湖儿女》其实也就是《巧巧传》。
“为小人物做传”——这是贾樟柯电影宇宙的共同主题。
于是,他孜孜不倦地关注着197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发生的遽然变化,以及这一变化对小人物命运和生活的冲击。无论是《站台》里的文工团,《三峡好人》中的三峡移民,还是《江湖儿女》中信奉情义却孑然一身的巧巧。 ▲《江湖儿女》剧照。为小人物作传是贾樟柯电影宇宙的共同主题。 有观众不理解贾樟柯为何要如此繁复地展现巧巧寻找斌哥的历程,以及2017年在大同的生活,直接把第一段展开拍多好看啊。
这是因为贾樟柯想拍摄的不是“传奇”,而是你我一样肉眼凡胎的“普通人”柴米油盐、酸甜苦辣的生活。就像那日夜不停息的江湖,哪有那么多大风大浪,更多是静默无语地流动着,无论外界的冲击多大,它依旧只是流动着。
观众当然有权对贾樟柯的电影提出种种批评和不满,比如他的过于工巧、他的自我重复,但说他的电影“充满了负能量”恰恰是不能接受的一种。
中国当代的知名导演里,像贾樟柯这样持续关注小人物、对小人物始终有平视和尊重的态度、对小人物有着深切人文关怀的导演,真的不多了。
我们的荧屏和银幕里充斥着对霸道总裁、宫廷争斗等的夸张式想象和意淫,以至于当有一天,我们真正看到了普通人的镜像,竟然会认为这是“负能量”,这足够悲哀。 编辑:新吾 实习生:葛书润 校对:陆爱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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